我的香山_分節(jié)閱讀_97
身邊的大叔避開過道上的人,小心翼翼往前走,給泡面倒?jié)M了熱水之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來。 “年輕人,你也是回家探親?” 顧汐睡不著,窗外黑乎乎一片,他的視線飄到很遠的地方,又被拉回來。 “一年到頭,總該回趟家的?!?/br> 顧汐聽了,只是習慣性笑了笑。 “對了,沒見你愛人,一個人回去?” 顧汐想了想,搖頭: “我去找他,然后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br> 下了火車,顧汐才發(fā)現(xiàn),他對這個將近二十年沒來過的地方并不熟悉。出了站臺,就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他又怎么能篤定香山一定會在這里,跟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呢。 可他就那么毅然決然坐上了火車,沒有一點多余的思慮。 有時候顧汐覺得,香山離他很遠,他見不到摸不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有時候又覺得,他離自己其實很近,呼吸之間,似乎就能感覺到他。 到了年關,這個南方的省會城市異常忙碌,行人神色匆匆,偶爾有人說話,cao著他一知半解的當?shù)胤窖浴?/br> 顧汐找了一家小飯館,坐下點了一碗牛rou面,熱氣撲面而來。 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似乎比較慢,老板在跟熟客聊天,順便問顧汐: “聽你口音是北方人?!?/br> 顧汐笑道: “我過來找人,找到了就一起回去過年?!?/br> 老板搖頭: “在外面漂泊,都挺不容易的,我給你加點湯?!闭f完舀了一勺高湯,給顧汐添上。 顧汐謝過他,吃完了面,身上開始暖和,又踏上征程。 他想,香山一定在這個城市某個角落。 一路打聽,他去了當年兩個人實習的工廠,這是國企下面的分廠,規(guī)模比以前更大。 其實顧汐也有子公司在這里,但是他誰都沒說,就連何平都不知道老板的行蹤。 他想一個人靜靜地去找香山。顧汐心里最初的焦躁已經煙消云散,似乎這種逃避和追尋也成了情趣,他想踏遍這座城市,慢慢把香山找出來。顧汐有一種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里的沖動。 他在工廠的保衛(wèi)處打聽,最近并沒有生人進來。 臨近春節(jié),家家戶戶忙著置辦年貨,顧汐一個外地人走在街上,顯得格格不入。 他又去了當年暫住的出租屋,這里臨近市中心,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中,反而遲遲沒有拆遷。 屋主當時還是個中年人,現(xiàn)在已經六十出頭了,小孫子跟在他腳邊,看到生人,立刻瑟縮到爺爺身后。 “你說樓上那間屋?我已經有十年不租了,用來堆雜貨。不行了,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漏水,不能租給別人,只好自己家用?!?/br> 顧汐抬頭看了看,小屋上繞滿了綠藤蘿,到了夏天該是一處獨特的風景,涼爽宜人。 雖然墻身斑駁,但也不至于像屋主說的那樣,修葺不成只能堆放雜物。 顧汐沒有了目標,信步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這些地方也許作為城市特色,被保留了下來,但是終歸跟以前不大一樣。 他甚至找不到第一次跟香山牽手的那條街,印象中就在這附近。 那天下了密密的雨,香山穿得少,兩個人都沒帶傘,從馬路對面走過來的時候,不免淋了一身雨。顧汐問他: “你冷不冷?” 沒等他回答,就握住香山的手,冰涼涼的。顧汐用手心包裹住,輕輕揉搓,然后低下頭呵氣。這些事到現(xiàn)在顧汐都記得一清二楚,但是現(xiàn)實中卻再難找到當初那條街,還有那個人。 不知不覺走到宋家老宅前,顧汐抬頭去看,第一次是驚異,又過二十年,只覺得荒蕪。 這是典型的江南舊宅,三進三出,門口本來還有一對石獅子,內里更是雕梁畫棟。香山說本來一直從西街延至東面拐角,占地寬廣。六幾年的時候拆了一部分,才減縮成現(xiàn)在三進三出的簡單框架。 宋家搬去北方之后,一直請遠親打理看守這座祖宅,只是不知道它今后的命運如何。 顧汐還記得這里有個靠賣烤番薯為生的大嬸,那天雨停了之后,顧汐就沖出去買了兩個大番薯,給香山抱在手上取暖。 他找了半天,終于在大宅后頭的巷口看到那個番薯攤子,將近二十年,大嬸變成了老婆婆。 “婆婆,給我稱兩個大的。” 老人家耳朵不大好,動作也遲緩,從爐子里挖出兩個熱滾滾的大番薯,慢慢把袋子撐開,裝進去。 顧汐掏出一張整的,塞進老人手里: “不用找了,收完攤早點回去過年?!?/br> 轉過身,在小巷盡頭隱隱約約看到一條毛茸茸的長尾巴,左右搖晃了兩下,然后不見了。 顧汐快步上前,很快穿過長巷,一人一狗還沒有走遠,小胖狗尖耳朵豎得直直的,大概幾天沒洗澡,身上臟了不少,這時候似乎聞到了烤番薯的香味兒,停下腳步走不動路了。 “天天……” 顧汐喊住他們,小家伙不明所以,頓了頓胖身子,然后轉身。這是顧汐記憶中,天天第一次對他笑。 小家伙本來無精打采,低著腦袋跟在香山身后,看到顧汐,黑眼珠發(fā)亮,仰著腦袋汪汪叫了兩聲,然后顛顛地去扯香山的褲腳。 其實小胖狗很愛笑,嘴一咧,吐出舌頭,微笑的弧度讓人也跟著心曠神怡,不過印象中似乎它更愛對顧汐露出尖牙齒。 顧汐也沒覺得這個搗蛋鬼會有這么可愛的時候,也許就是它把香山一次次帶到自己身邊的。香山也跟著回頭,看樣子他離開番薯攤沒多久,手里的烤番薯還在冒熱氣。 顧汐走過去,沒有說話,先低頭看了看,果然也是兩個大的,他抬手,把證明兩個人默契的東西遞到他面前: “不要告訴我這只是巧合,或者你肚子餓了,碰巧經過那里。” 香山點頭: “嗯,不過我跟天天,剛好能解決掉兩個大番薯。” 香山把顧汐帶去了他的出租屋,他沒有猜錯,還是那間屋子,終年纏繞著綠藤蘿。 屋主頗為尷尬,只好向顧汐解釋: “那間屋確實好多年沒有出租了,這位先生執(zhí)意要住,只好租給他幾天。” 顧汐了然,笑了笑說: “給你們添麻煩了?!?/br> 兩個人順著屋外老舊的鐵質樓梯上去,小胖狗膽小,小爪子貼在樓梯踏腳上,生怕踩空了掉下去。 顧汐一把將它拎起來,小家伙像一只兔子,折起耳朵,閉上了眼瑟瑟發(fā)抖。 香山安慰似的摸了摸小胖狗的尾巴,跟在后面走。 回去之后沒有過多的交流,兩個人一只狗把熱番薯分著吃了,小胖狗歪著腦袋看了看香山,又看看顧汐,然后滿足地抱著肚子躺在主人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