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爺們與巧媳婦_分節(jié)閱讀_35
袁一諾悠悠地問:“你后悔了沒有?” “沒有?!毕蚣呜┗卮鸬煤茌p,輕得像空氣中漂浮的灰塵;但卻很定,斬釘截鐵的,一往無前的。他頓了頓,反問:“你呢?” “什么?” “你后悔了么?” 袁一諾笑:“切,傻瓜?!卑褢牙锏娜吮У酶o。 43、治病 向嘉丞被一聲手機響給弄醒了,昨晚他翻來覆去折騰半宿沒睡著,好不容易做個夢又聽到手機鈴聲。不過還沒等他有所反應(yīng),袁一諾已然一把抄起電話:“喂,媽……嗯?知道了,好好……我們就過來。” 袁一諾一邊說一邊掀被子,語氣十分低沉。向嘉丞一驚坐起,問道:“怎么了?” “是你mama?!痹恢Z按斷電話,“她身體不大舒服,我爸要送她去醫(yī)院?!?/br> “不舒服?怎么回事?”向嘉丞一顆心砰砰亂跳,“到底怎么了?” “具體情況也不大清楚,咱們還是先過去瞧瞧?!?/br> 向嘉丞心慌得沒著沒落,一不小心差點被拖到地板上的被子絆倒。袁一諾上前扶住他,沉穩(wěn)地說:“你先別著急,我聽我媽的語氣,沒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刺激著了有點堵心。到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放心吧?!彼锨熬o緊擁抱向嘉丞,“還有我呢?!?/br> 向嘉丞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說:“好了,我沒事了?!?/br> 兩人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往外走,一瞧墻上的掛鐘,正是凌晨三點半。街上行人極少,空蕩蕩地刮著秋風(fēng),吹得落葉飄搖。袁一諾開車,拿出特種兵的本事,不到十分鐘,已然停在父母家樓下。 向嘉丞也沒閑著,給哥哥打電話,讓他快點過來。向嘉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醒過味,急三火四地叫喚:“都說不讓你告訴她了,你瞧,你瞧!”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向嘉丞緊鎖眉頭,“你快過來吧?!?/br> 袁一諾在一旁聽不過去:“你還跟他廢什么話?上樓?!?/br> 袁父袁母都被驚動了,袁母守著睡著的小核桃,沒過來,袁父穿著睡衣等在客廳里。向嘉丞幾步上前問道:“爸,我媽她怎么樣?” 向母和袁母聊了大半夜,從年輕時說到現(xiàn)在,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全都抖落出來了。袁母安慰她好一會,見她沒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這才回家去睡覺。誰知半夜向母要去洗手間時,出了問題,她只覺得頭暈,眼前所有東西都在轉(zhuǎn),閉著眼睛還在轉(zhuǎn),躺在床上仍是轉(zhuǎn)。向母害怕了,別真的因為兒子氣出什么好歹來。她越害怕眩暈得越厲害,一陣陣惡心,連連作嘔,渾身直冒虛汗,根本沒法睡覺,也沒力氣起床,只好用盡全力敲墻。 另一邊是小核桃的臥室,袁母跟她睡在一個房間,聽到敲墻的咚咚聲,忙起身讓袁父去瞧瞧,發(fā)覺不妙才給向嘉丞打電話。 什么都先別說了,趕緊送醫(yī)院吧。等不及向嘉天,倆人給向母穿好衣服,袁一諾一躬身將她負(fù)在背上,蹬蹬蹬快步奔下樓,向嘉丞在后面扶著,轉(zhuǎn)頭對袁父說:“爸,你先回去吧,有我跟一諾就行?!?/br> “小心點啊,有消息盡快來個電話?!痹改贻p時脾氣暴躁,總拎著棍子追兒子滿院跑。到老了反倒變得沉默寡言,和藹了許多。 向嘉丞感激地看了老人一眼,說:“知道了,爸?!?/br> 向嘉丞陪母親坐在后面,袁一諾開車,順便給馬雨冰打了個電話。正巧她在醫(yī)院當(dāng)班,陸軍總院的腦科是S城最好的,袁一諾毫不遲疑,直奔文萃路。 接下來一系列的開單子、檢查、等結(jié)果,再開單子、再檢查、再等結(jié)果。兩個大男人東奔西跑忙得人仰馬翻滿頭是汗,頭一回進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這哪是看病,簡直就是折騰人。幸好掛的是急診,又是半夜人少,還有熟識的醫(yī)生。都說中國看病難,這兩位今天算是體會到了。 到底還是老戰(zhàn)友,馬雨冰二話不說先給要了個單獨的病房,把檢查完的向母安置在那里。向母緊張得不得了,也怕自己得什么絕癥。她倒不怕死,就是覺得連個孫子都沒抱上,似乎以后也不可能抱上,愈發(fā)難過傷心。 忙活半宿,向母的情況好了些,仍是不愿意跟二兒子說話,偏過頭去不理他。向嘉丞苦笑一下,跟著袁一諾到走廊里去等結(jié)果。 袁一諾攬過向嘉丞的肩頭,好像要把自己全身力量都傳遞過去。向嘉丞只覺得身心疲憊,忍不住低下頭,前額抵在袁一諾結(jié)實的胸口。 “我很害怕。”向嘉丞低聲說,“我真怕媽她就這么……”他有點哽咽,“那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肯定沒事的。”袁一諾用一種毋庸置疑的堅定的語氣說,“向阿姨很堅強,你用不著胡思亂想,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再說。” 向嘉丞剛要再開口,旁邊響起一聲輕輕的咳嗽,他連忙直起身子,和袁一諾一起回頭望去,正是穿著一身白大褂的馬雨冰。向嘉丞想起剛才和袁一諾的動作未免過于親密,他很少在人前表露和袁一諾的關(guān)系,不禁有些尷尬。 馬雨冰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樣,只是雙手插在大褂的兜子里,仍是那種淡然的神色:“腦部CT的結(jié)果很快就能出來,我怕你們著急,先過來說一下。從剛才的一系列檢查來看,向阿姨沒什么大事,嘉丞你不用往心里去。從種種表現(xiàn)上,可能只是眩暈癥而已。至于如何引起的,還得再等一等,看看張大夫怎么說。不過我覺得,肯定沒有太大的問題,向阿姨身體挺好的。” 向嘉丞明顯松一口氣,感激地道:“太謝謝你了?!?/br> 馬雨冰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袁一諾和向嘉丞都沒戴那枚“結(jié)婚”戒指,她暗自了然地一笑,轉(zhuǎn)身走開。 張大夫把他們叫進去,交代一下檢查結(jié)果,果然沒有太大問題。屬于腦血管性眩暈癥,開了阿司匹林和抗凝藥物,囑咐平時要注意飲食,多臥床休息,免受太大的刺激。 這時向嘉天才心急火燎地蹬蹬蹬蹬跑過來,滿走廊嚷嚷:“媽――媽――”抬眼見向嘉丞和袁一諾守在病房門口,不管不顧地沖進去,撲到躺在床上的向母身上,差點哭出聲:“媽你這是怎么了媽――” “哎呦……”向母顫顫巍巍地呻吟,費力挑起眼皮瞥了大兒子一眼,有氣無力地嗔怪:“你瞎喊什么瞎喊?我還沒死呢。” “可是……可是……”向嘉天納悶地?fù)夏X袋。 袁一諾抱著雙臂倚在門邊:“你來得真及時,正好檢查完,你怎么就不晚上再來呢?沒準(zhǔn)還能給你弄張床順便睡一覺?!毕蚣呜┡聥屄犃松鷼?,用胳膊肘碰了袁一諾一下。 “嘿嘿,嘿嘿?!毕蚣翁斐隽嗣暮衲樒?,也不在乎,只瞧著自己的母親,憂心忡忡地握起母親的一只手,說:“媽你沒事吧,可把我急壞了?!?/br> 向母長長嘆息一聲,半晌沒言語。 向嘉丞輕輕走上前,道:“媽,醫(yī)生交代過了,這病沒大礙,只要休息得當(dāng),不受刺激……” “不受刺激?!毕蚰咐湫σ宦暎拔腋闶艿拇碳み€少嗎?”她瞧瞧二兒子,再瞧瞧站在門邊的袁一諾,怒氣上涌,喝道:“你給我出去!”她一指門口,用力過猛,眩暈感又涌了上來,扶著額角倒到病床上。 向嘉天埋怨地看向弟弟:“還愣著干什么?快出去吧。我來勸勸媽。” 向嘉丞臉色青白,咬著唇不出聲。袁一諾上前一拉他:“走吧?!眱扇瞬⒓缱阶呃壤锏囊巫由希蚣呜╇p手撐住額頭。他這半宿擔(dān)驚受怕、忙里忙外,早沒了平時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顯得既頹唐又狼狽。 袁一諾一點不在乎,拉過向嘉丞,下頜抵在他的發(fā)頂,慢慢撫摸他的后背:“沒事的,老人家一時想不開,至少她身體沒問題,你可以放心了。剩下的事,慢慢來吧?!?/br> 向嘉丞無奈地道:“媽這個樣子,我怎么能放心。下不了地吃不了飯,下午就得出院,沒人照顧哪行啊。你瞧我哥那樣,唉――” 袁一諾笑一下:“不是還有我呢嗎?”他故作輕松地掰著手指頭,“我會做飯、能收拾屋子、還勤快、有力氣、稍稍懂點醫(yī)療知識,這樣的‘護理’哪里找去?” 向嘉丞抬起頭,對上袁一諾略帶戲謔的眼,支支吾吾:“我就是怕,我媽她……萬一跟你說點不好聽的話……” “行了?!痹恢Z無所謂地一聳肩,“我就當(dāng)沒聽見。任打任罵任勞任怨,誰讓她是咱媽呢?!彼选霸蹕尅眱蓚€字說得分外重,露出大獅子狀似無辜的可憐巴巴的經(jīng)典眼神,逗得向嘉丞竟撲哧一聲笑出來。 袁一諾見左右無人,攬過向嘉丞的脖頸,在他光潔的前額輕輕吻了一下,低低地說:“會好的。你乖乖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咱媽不是不講理的人,你老公有信心把她拿下?!?/br> “嗯?!毕蚣呜c點頭,心里寧定了不少,“那我給你買點飯,你先墊一口?!?/br> 袁一諾偏頭瞅瞅屋里那對母子,站起身:“一起出去吃吧,你哥扮演孝子正在興頭上,一會可就說不定了?!?/br> 44、巧遇 人生就是這樣,沒事的時候天地都是通亮的,身邊每個人都面帶微笑,所有事情游刃有余??梢坏┯辛耸?就會發(fā)現(xiàn)什么都湊到一起,塞得你心里頭滿滿的,連個喘氣的空隙都沒有。向嘉丞走出醫(yī)院,天下雨了,秋雨夾雜著霰雪,迷迷蒙蒙昏昏暗暗,冰冰冷冷直往衣襟里鉆。 心是灰的,天也是灰的,交相輝映重重疊疊,于是也便更加郁結(jié)氣悶。 向嘉丞沒回家去休息,他今天還有十分重要的活計要完成。他開著車走進雨里,雨刷調(diào)到最快檔,剛剛清晰,下一秒就被淋得模糊不清。雨水不是直上直下的,它迂回著、扭曲著,仿佛潑墨山水,皴得毫無章法,混亂如人的心境。 向嘉丞走神了,他出于本能地起車、轉(zhuǎn)彎、提速、停止,隨著車流像小船一樣游蕩,其實心思已不在路況甚至方向上。他腦海里全是舊時的畫面,一幕一幕、一場一場。從天真無邪的童年,到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再到坎坷艱苦的青年。死去的父親、虛榮而又隨便的哥哥、固執(zhí)嚴(yán)厲的母親,和藹親切的袁母、暴躁粗魯?shù)脑?,?dāng)然還有最愛的袁一諾…… 他不指望母親能立刻接受他們的關(guān)系,但真的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會那么強烈。向嘉丞有點后悔了,他能承受住任何打擊和鄙視,能坦然面對別人的嘲弄和諷刺,但無法面對最親親人的,哪怕只有一點的失望灰心。更何況居然鬧到母親要住院,他應(yīng)該再晚一點,再謹(jǐn)慎一點,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了呢?太過順?biāo)斓纳盥楸粤怂木栊?,他把一切都看做自然而然順理成章了??墒聦嵶C明,能接受這種關(guān)系的,仍然是少數(shù),母親根本完全無法理解。 一諾呢?他在母親身邊就能好么?萬一她再把他罵走,自己又該怎么辦? 向嘉丞沉重地嘆息一聲,如果是別人,他可以想出一千種一萬種的方法,只要有耐心和毅力,總會成功的。這次不一樣,這次是母親,他無法面對那個流著眼淚滿面凄惶的至親的親人。向嘉丞耳邊又響起父親臨刑前的囑托:“好好活著嘉丞,千萬別倒下,這個家就指望你了……要做個頂天立地的人,不要……不要像爸爸一樣……” 向嘉丞下了車,走進“向氏制衣店”。他幾乎一夜沒睡,眼底下是濃重的陰影,顯得十分憔悴。前臺的丹丹看著,暗吃了一驚,上前輕聲問道:“向哥…你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