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爺們與巧媳婦_分節(jié)閱讀_37
“去那里干什么?吃泡菜嗎?”向嘉丞開著玩笑,“一諾最愛吃rou,到那里只怕他嘴里會淡出個鳥來。” 這是向嘉丞第一次在左天面前開誠布公地提到自家伴侶的名字,左天不失時機地追問:“他呢?離得太遠趕不及么?” “他在家里照顧我mama?!毕蚣呜┨统鱿銦?,遞給左天一支,“你也知道,剛出來身體不大好。一諾一直比我有耐性得多。” 左天唇邊的鄙夷幾不可察:“難以想象?!?/br> 向嘉丞笑笑,沒多說什么,他和袁一諾的關(guān)系,還用不著別人來評定優(yōu)劣。尤其是他現(xiàn)在心情算不得多好,沒情緒虛與委蛇。兩人靠在欄桿上,面對橋下的車來車往。左天把雨傘再次往向嘉丞那邊送了送,沒有理會自己肩頭濕了一半。 兩個人共用一把傘,彼此的距離已是非常近,近得能輕而易舉見到向嘉丞濃密的眼睫,蝶翅般輕顫。還有飽滿光潔的額頭,和挺直的鼻梁。向嘉丞的嘴唇有點薄,但唇形極為完美,當他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送到唇邊時,有一種莫名的幾乎令人感傷的優(yōu)雅。 雨絲淅淅瀝瀝,打在傘上噼噼啪啪地輕響,傘里傘外像是兩個世界。左天陪著向嘉丞,就這么靜靜地站著,似乎周圍的喧囂也淡然了起來。那種念頭說涌上就涌上了,涌上的時候連左天自己都驚訝得著了慌,然后又泛起淡淡的哀傷——他忽然想,就這么陪著,一直走下去。 他特別留意到向嘉丞面容流露出的些許疲憊。要是自己,肯定不會讓他這么累的。左天想,我會心疼。 “滴滴滴?!逼嚴葐净刈筇炻o邊際信馬由韁,他有些懊惱地回身,見秘書已經(jīng)開車過來了。向嘉丞接過那桶汽油,對秘書客氣地道:“謝謝你?!?/br> “我來吧?!弊筇焱炱鹦渥樱瑳]瞧見秘書愕然的臉色,自顧自打開向嘉丞的油箱蓋子,把那桶汽油充了進去。 向嘉丞松口氣,一拍左天的肩頭,豎起大拇指:“還得是老同學,給力,哪天請你吃飯?!?/br> 不知怎么,左天如今特別討厭“老同學”這三個字從向嘉丞嘴里說出來。不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了解到向嘉丞不喜歡沒有風度的人,所以只是半開玩笑地問:“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 秘書在一旁急得亂蹦,公司那邊還有個重要客戶等著呢,他剛才是找借口左天的車半路出了故障,這才緩一緩。 向嘉丞心細,瞥見秘書的臉色,笑著搖搖頭:“還是算了吧,我晚上還有事。”說著鉆進車子,“有空再聊?!睌[擺手,隨著車流下了橋。 左天望著遠去的馬6,若有所思,沉吟著對秘書說道:“去查查,嘉丞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麻煩。” “好的左先生,那么您回公司……?” “行了。”左天不耐煩地一擺手,開門上車。 說實話,不只是向嘉丞難受,向母一樣難受。她這輩子沒什么指望了,所有的寄托全在二兒子身上,本想找個懂事溫柔的媳婦,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誰知晴空砸下個霹靂,把老太太震得心肝亂顫、五內(nèi)俱焚。 “毀了,徹底毀了……”向母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只是這個念頭,沒指望了,這日子還有什么盼頭?向母一想起來就淚流滿面,抑制不住地心酸哀慟。 她不敢睜眼睛,一睜開天花板就在眼前轉(zhuǎn),一陣陣惡心欲嘔,老了老了還得遭這種罪,向母更是暗地里哭自己命苦。 可不管她再怎么難受,生命危險肯定是沒有的,只不過要防止脫水。 一開始向嘉天和袁一諾兩人護理,守著老太太。可時間一長,向嘉天就受不了了,沒事干,太無聊。他擺弄手機擺弄到?jīng)]電,又跟進來查房的小護士搭訕兩回,更多時候,只能眼巴巴地瞧著躺在床上的母親。 袁一諾不愛搭理他,和衣歪在墻邊打盹。明明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可向母哪怕只是輕輕動一動,都會立刻警醒過來,上前耐心地問道:“阿姨你怎么樣?要不翻翻身?” 向嘉天舔舔唇,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也跟著關(guān)心一下。后來想明白了,媽之所以這樣,還不是被嘉丞氣的?嘉丞不在這里袁一諾當然得替他照顧mama了,理所當然天經(jīng)地義,我跟著著什么急?還不如出去溜達溜達,把機會讓給袁一諾,他得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嘛。 于是,向嘉天心安理得地跟母親說自己還有事,轉(zhuǎn)身出了門,結(jié)果就剩下向母和袁一諾倆人了。 向母不是不知道向嘉天出去躲清閑,嘴上答應(yīng)著,心里愈發(fā)氣悶。想想自己病在床上,兩個兒子誰都不在身邊,真不如當初生個女兒,知冷知熱還會照顧老人,眼淚又流下來。 正傷心,臉上一暖,被人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淚水,耳邊響起袁一諾的聲音:“阿姨你怎么樣?要不要喝點水?” 向母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地斥道:“喝什么喝,喝不也得吐出來嗎?”她折騰一天沒吃東西,說話太費力,呼哧呼哧喘上兩口氣。 袁一諾一點不著惱,呵呵笑著:“那你想喝水就叫我一聲,我就在旁邊?!?/br> 向母說完就有點后悔了,再怎么著人家袁一諾還能守在身旁,可比兩個兒子強多了。 可她對袁一諾感情很復(fù)雜,一方面感激袁家對二兒子的照顧,另一方面卻有點怨恨。她大半宿思來想去,覺得自家兒子肯定沒問題,保不齊是袁一諾這小子蓄意“勾引”,把好好的嘉丞給帶壞了。聯(lián)想到袁母的上門規(guī)勸、袁一諾從小就調(diào)皮搗蛋沒好時候,甚至還聯(lián)想到袁一諾的女兒小核桃,越尋思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十分正確。因此一邊覺得人家還在身邊伺候呢不應(yīng)該不給好臉色一邊還認為要不是心虛用得著這么獻殷勤嗎? 老太太心里矛盾,得了病情緒低落,難免煩躁不安沒好氣。沒成想袁一諾平時瞅著五大三粗,今天偏偏跟個泥捏似的,脾氣好得不像話,無論向母發(fā)什么牢sao,只呵呵笑,死心塌地的、任勞任怨的。 弄到后來向母都沒法出怨氣了,只躺在床上想不爭氣的兒子,想死去的丈夫,想苦命的自己。一邊想一邊哭,一邊哭一邊想,哭著想著,想著哭著,就覺得有點不得勁——她要上廁所。 46、規(guī)勸 上廁所這件事一點也不奇怪,只要身體正常,誰還不一天去個幾趟?但當身體不正常的時候,這點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就變得有整個世界那么大,你想忽視都不可能。 尤其是如此尷尬的境況遭遇如此尷尬的事情。 當然,向母也是可以叫護士的,但住院部的護士根本不管拉撒睡擦身洗臉這種小事,就這樣她們已經(jīng)忙得腳不沾地了。連隨身護理都叫她們,你就等著看臉色去吧。當然后來很多城市的大醫(yī)院要求護士必須對病人進行全方位護理,包括日常行為。但那都是后話,至少在S城這種醫(yī)院比菜市場人都多的地方,還沒實行開來。 病人就得有人陪護,陪護就是干這個的。 可向母的陪護,身份太特殊了,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向母都極其不愿意跟袁一諾開口。相比之下,她寧可叫護士。 沒等她開口,袁一諾先看出向母的不對勁了。他湊過來低聲詢問:“阿姨,你哪里不舒服?” 向母沒吱聲,她覺得按鈴叫護士來幫她去洗手間,都變成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她既窘迫又傷心,憋得臉紅脖子粗,眼淚又下來了。 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向母第九百零一次地想,要是有個女兒,還用得著遭這份罪嗎?女兒伺候媽,不是天經(jīng)地義順理成章的嗎?兒子難免差了許多,不方便了許多,更不用說還是個兒子的那啥。 于是向母又哀嘆自己命苦。 袁一諾知道向母不愿意和他說話,他仔細端詳著老太太的臉色,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阿姨,你是不是想去洗手間?” 向母睜眼睛了,惱羞成怒地瞪了袁一諾一眼,然后繼續(xù)流眼淚。 袁一諾安撫地笑笑:“沒關(guān)系,我扶你?!闭f著,上前要撐起向母。 向母一撥拉他:“用不著!”她沒什么力氣,這一下毫無作用。袁一諾仍是把她扶起來了,好脾氣地問:“能走嗎?” 向母走不了,即使是坐起來這么一點點舉動,都讓她頭暈?zāi)垦?,天地整個都是顛倒的,像坐在飛馳的云霄飛車上,忍不住干嘔了幾聲,手拍著胸口。 袁一諾讓向母靠在床頭,自己到衛(wèi)生間里找了個臉盆,放在床邊:“阿姨,你用這個,一會我去倒掉?!?/br> 向母臉紅了,可又沒有其他的辦法,更何況尿意上來,憋是肯定憋不住的。袁一諾徑自到屋外去等著,虛掩上房門。 向母忍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敵得過生理需求。嘩啦嘩啦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里分外鮮明,鮮明到向母自己都有點聽不下去了。偏偏量還不少,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她勉勉強強把褲子提上,已是滿身大汗,不知是累的還是窘的,一仰身歪在床上,再也動不了了。 袁一諾等到屋里徹底沒動靜才走進來,拿起臉盆去倒尿,自然而然的,順理成章的,從從容容的??上蚰感睦餂]法平靜了,她這才發(fā)現(xiàn)病人是無尊嚴可言的,你在別人面前近乎透明,近乎赤裸,再提那些就太矯情了。 自此,她跟袁一諾說話的語氣,不知不覺就降低了一些,帶著點委屈、帶著點無奈。任誰幫你做過這么腌臜的事情,你都跟他/她生不起氣來,仿佛兩人之間多了一種微妙的東西,還沒等脾氣上發(fā)出來,不由自主地先心虛了。 晚上,也是袁一諾把向母背回家的,他說:“嘉丞來電話了,什么時候阿姨氣消了他就回來。” “別跟我提他?!毕蚰笣M心怨懟。 “呵呵?!痹恢Z笑,也就不提,“我媽在家等你,可把她嚇壞了。阿姨你放心吧,醫(yī)生也說,你這不是大病,身體肯定沒問題,好好休養(yǎng),過兩天就好了?!?/br> “有那樣的兒子,我還能好到哪里去?不如早點死了……”向母哽咽著。 “阿姨,你這么說就不對了。”袁一諾聲音嚴肅下來,“你沒出來那段日子,嘉丞每個月都去看你,生怕你孤單寂寞,在里面挺不下去。等了你九年,才有今天相聚在一起的日子。接你的前一天晚上,嘉丞激動得一宿沒睡好,把新裝修的房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準備這個準備那個,就怕你出來生活不習慣。你要是真有個好歹,最難受的不還是嘉丞么?阿姨我知道你是為嘉丞好,這種事情……這種事情讓老人接受也挺難的。當初我媽我爸吧……” “你媽你爸就能同意?”這也是向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記憶力袁父比她還老頑固,能容得下他倆也算是破天荒了。 “呵呵,鬧的動靜也挺大的,我爸差點把我腿打折。說是我把嘉丞給帶壞了,對不起死去的向叔叔,怕以后跟你見面,不好交代?!?/br> 向母一開始她心里怨恨袁一諾,但聽袁父這樣說,又過意不去。沉默半晌,嘆口氣道:“你爹是錯怪你了,自家兒子自己最了解,嘉丞他從小就跟別的男孩子不一樣,喜歡什么不好去喜歡洋娃娃。唉――那時我們哪懂這些…總之是命不好……” “不是的?!痹恢Z深深地弓著腰,低頭瞧著路面,認真地說,“我就是想跟嘉丞好,想跟他過一輩子,誰反對我都要跟他過一輩子?!?/br> 向母臉又紅了,她過了大半輩子也沒聽過這樣的“情話”,還是當老人面直接說出來的。暗自嗔怪:這孩子,怎么沒羞沒臊的?倆大男人好來好去,也不嫌寒磣。內(nèi)心深處隱隱又覺得有絲寧定,至少自家兒子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袁一諾這邊可是死心塌地的。 倆人回到家,袁父袁母抱著小核桃早就等在門外。見袁一諾背著向母下車,袁母急忙跑過來,扎著手一迭聲地道:“你瞧瞧,這是怎么弄的這是???,快進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