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守峰伸開兩只大長胳膊：“來吧哈尼，我張開雙臂迎接你！”

    顧衛(wèi)南本來心情不好，此時也不得不覺得好笑：“靠，你當眾耍流氓啊。”

    許守峰巨不要臉：“哥不耍流氓，咱就是流氓?！?/br>
    這時候幾個結(jié)伴外出買東西的家長回來了，男生們立刻都裝老實娃，埋頭繼續(xù)整理東西。忙碌了半天之后，宿舍收拾好了，家長們陸續(xù)離開，顧衛(wèi)南則和新認識的戰(zhàn)友們一起按要求換上軍裝，在哨聲中下樓集合。樓下都是剛?cè)雽W的新兵蛋子，按人數(shù)分了三個新兵大隊，九個區(qū)隊，二十八個班，顧衛(wèi)南他們在三隊一區(qū)。因為各班都還沒有指定班長，站得比較混亂，大家入學來頭一次集合，隊伍參差不齊。

    許守峰堅持站在顧衛(wèi)南身邊，低頭欣賞自己的學員服：“哎，你說現(xiàn)在會不會就拉我們?nèi)ビ柧?？我來之前在網(wǎng)上問了一圈，都說新兵三個月的集訓很可怕啊，搞不好會被整成精神病?！?/br>
    “靠，沒那么夸張吧！”旁邊幾個男生接話。

    顧衛(wèi)南說：“你還去網(wǎng)上搜呢，我來之前什么都沒問?！?/br>
    “你還用問啊，你從小就聽膩了吧？”

    “我又不感興趣?！?/br>
    許守峰斜眼：“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姿態(tài)特別高貴冷艷？”

    顧衛(wèi)南面無表情：“你就損我吧。”

    “哦對，”許守峰偷笑，“咱們小南南現(xiàn)在心里痛苦著呢?！?/br>
    “你再叫一聲試試?！?/br>
    第六章  教官來了

    哨聲響起，結(jié)束了混亂局面，區(qū)隊長開始點名，然后帶隊向右轉(zhuǎn)，沿著宿舍樓下的水泥路前往食堂。這一頓飯內(nèi)容統(tǒng)一，而且免費，新生們忙了半天早餓了，都吃得狼吞虎咽。其間不時有學校教官之類的干部在各個飯桌上噓寒問暖，詢問飯菜是不是可口，心情是不是愉快之類，弄得大家都很是感動。

    下午體檢，晚自習摸底考試，這一天雖然忙碌，總體還算輕松。最后在試卷收上去之后，兩名教官走了進來。顧衛(wèi)南見到其中一人時，首先呆了一下，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校門口認識的陳諾。

    他這次穿得很正式，肩章上顯示的軍銜是上尉。陳諾笑著看了看下面坐著的學員，看到顧衛(wèi)南時，目光似乎多停留了片刻。接著他打開隨身攜帶的工作日志放在講桌上，溫和地說：“開學第一天，就不點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諾，從今天起擔任三隊的大隊長。這三個月時間，由我負責你們的體能訓練工作。大家都是經(jīng)過層層選拔才進入學校的，我相信你們都會很優(yōu)秀，今天大家先適應一天，從明天起，你們將進入軍訓的正式日程，希望大家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迅速適應軍隊生活?！?/br>
    他說著把事先準備好的一些材料交給幾個區(qū)隊長，“這是每天的訓練和作息時間表，所有活動必須嚴格遵照這張表來，不允許有例外，除非你犧牲了?！彼脑捯鹨魂嚨偷偷男β?，陳諾也笑了，“這不是開玩笑。還有學校的紀律和規(guī)定，每個宿舍都有一份，大家平時隨時對照一下。不明白的可以問你們的區(qū)隊長，或者問我和張指導員?！?/br>
    他說完以后看了看旁邊的教官，那名教官嚴肅地點點頭，開始講話：“我叫張云鵬，擔任你們的指導員，下面我?guī)ьI(lǐng)同學們了解一下學校紀律，以及軍訓期間的政治學習安排……”

    學員們?nèi)颊笪Ｗ屑毬犞鴱堉笇T的話，只有在聽到特別嚴格的規(guī)定時，才不由自主發(fā)出小聲的議論。陳諾則繼續(xù)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埋頭寫著什么，看上去十分安靜，對大家的驚訝情緒十分寬容理解。

    等到指導員的話說完，他才重新抬起頭：“說最后一件事。剛才區(qū)隊長發(fā)給每人兩個本子和一疊信紙，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們干什么用。從今天開始，我希望大家保持這個習慣，每天熄燈之前，寫一篇日記和一篇學習筆記，記錄下你一天的學習和生活，我會定時檢查，當然日記除外?！彼f著一笑，“今天還有一個任務，每個人在記日記前，先用發(fā)給你的信紙寫一封家信，向家里的長輩報一下平安。等會放在信封里，區(qū)隊長統(tǒng)一收起來發(fā)出去。”

    陳諾說完這些話，就不再坐在講臺上，而是微笑著和指導員起身出門了。幾個區(qū)隊長交代幾句，也都沒留在教室里。學員們開始竊竊私語，表達對這名隊長的第一感受。

    “靠，這個教官也太溫柔了吧，簡直像個小綿羊??！”

    “我聽說教官必須厲害，不然鎮(zhèn)不住兵啊，他能行不？”

    “比起我們高中軍訓遇上的那個，這個教官真算嬌滴滴?！?/br>
    于冬冬笑著問許守峰：“這教官長得不錯啊，要不你考慮一下？”

    “一邊去！”許守峰轉(zhuǎn)頭小聲開導顧衛(wèi)南，“你看軍校也沒啥不好，除了紀律嚴點，跟普通大學也差不多啊，教官還像春天一樣溫暖，連往家里寄信這種事都替我們想到了——雖然現(xiàn)在正常人基本不寫信了。”

    顧衛(wèi)南態(tài)度無奈：“也許吧?！彼闷鹦偶垼鋈徽f，“這個教官倒是好像不錯，我剛來報道的時候，他還在門口跟我說話來著，看上去人挺好。”

    “什么？你見過他啊？”

    “嗯，不過當時不知道他是教官，他也沒說?！鳖櫺l(wèi)南提起陳諾，莫名有點高興，“好吧，為了這個教官，我就呆在這里試試，暫時不退學了?！?/br>
    “什么，你還想著退學？”許守峰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看你挺老實的，不像那么叛逆的人?。　?/br>
    “我就隨便說說?！?/br>
    “看來那個教官魅力挺大的?！痹S守峰語氣里帶著裝出來的一本正經(jīng)，“哎，他好像是你喜歡的類型啊，看上去挺含蓄。”

    “我是有點喜歡上他了?！鳖櫺l(wèi)南表情認真。

    許守峰被他的認真嚇了一跳：“你不是開玩笑吧？”

    “當然是開玩笑。”顧衛(wèi)南隨意地說，順便在信紙開頭寫下“爸、媽你們好”幾個字。許守峰說的對，他從小不是個叛逆的孩子，就算不滿意父親的做法，還不至于寫信時故意忽略掉他。

    許守峰迅速恢復原狀:“嚇死我，我還以為你拋棄我了呢！”

    “別演戲了，誰會要你？”顧衛(wèi)南一邊說一邊寫信，很快寫完塞進信封里，又拉過日記本。

    他略微猶豫了一下，寫道：今天在校門口遇到一個人，感覺挺不錯，后來才知道他是教官。進校門的時候見到上千人一起戴綠帽子很壯觀，這個學校帶著濃厚的軍校氣息，可以預見將來那種刻板又千篇一律的生活。實際上也沒發(fā)現(xiàn)幾個為了所謂理想而來的人，大家都很現(xiàn)實，沒有老爸他們鼓吹的那么神圣崇高，這讓我覺得自己沒那么另類。不過假如有機會，我還是想離開。

    寫完以后，他覺得心情有點轉(zhuǎn)好，又在后面添了一句：他叫陳諾，名字和看上去都挺文雅的。是我的菜。

    很快，顧衛(wèi)南的父母就收到了他的信，兩位家長都心情激動，顧衛(wèi)南的爸爸甚至大聲讀了出來：“爸媽你們好，我平安到了學校。這個學校的建筑很漂亮，比我想象中要好。食堂里的菜挺好吃的，同學們都很熱情，教官們很親切，對我們的生活很關(guān)心。你們放心吧，我這里一切都好。爸爸說的對，我想過不了多久就能習慣了……”

    讀完信后，顧衛(wèi)南的mama很高興：“這孩子，自從知道你瞞著他改了志愿，一直不跟你說話，我還擔心他有逆反心理。既然學校里教官同學都很好，伙食也不錯，那應該很快就能適應了?！?/br>
    顧衛(wèi)南的爸爸很有先見之明地說：“衛(wèi)南這是剛?cè)雽W，他不了解軍隊，你等著看吧，下一封信他就不會這么寫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因為寫完那封信后的第二天，顧衛(wèi)南的日記內(nèi)容就發(fā)生了顛覆性的變化，整頁紙只有一句話：陳諾，我草泥馬啊啊啊啊啊啊啊，人渣！

    第七章 苦逼的早cao

    清晨六點鐘，空氣中還帶著點微涼，初升的太陽溫柔地照耀著干凈整齊的校園。新學員們大多還在酣睡，尖銳急促的集合哨聲就在這時劃破寧靜，準時響徹樓道。緊接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三隊樓下集合，夏常服！”

    顧衛(wèi)南一個激靈醒過來，其他人也驚醒了，全都手忙腳亂地開始找衣服穿。

    “我覺得剛睡下，怎么就到點了？”于冬冬邊系扣子邊打呵欠。

    “誰能告訴我哪個是夏常服？”許守峰瞇著惺忪的睡眼在柜子里亂翻，“媽呀，十來套衣服怎么找??！”

    等到全體隊員在又一陣緊促的哨聲中沖到樓下，他們的大隊長陳諾早已經(jīng)衣冠整齊地等在樓門口的臺階上。他一聲不吭地打量著自己眼前這支隊伍，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眼中露出寒光，整個人的氣場和昨天簡直判若兩人。

    新兵們還沒充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仍在小聲地互相取笑對方忙亂中穿錯的衣服，陳諾忽然開口：“一個集合花了十分鐘，還他媽好意思笑！”這聲音不但渾厚，而且鏗鏘有力，猶如一把利斧迎面劈在每個人頭上，頓時全隊啞然。

    “剛才誰笑了，站出來。”陳諾又說了一句，聲音沒剛才高，但是所有人都開始覺得后背發(fā)涼。等了一會，陳諾把目光慢慢投向笑得最厲害的幾個人：“沒人承認是吧。區(qū)隊長，現(xiàn)在點名。”

    三個區(qū)隊長立刻朝陳諾敬禮喊“是”，接著打開名冊點名。陳諾在一邊走著，挨個審視這些新兵，目光從這個人戴歪的帽子上，掃到那個人松垮的褲子上。

    “報告隊長！一區(qū)應到三十二人，實到三十二人，全員到齊，請指示！”

    “報告隊長！二區(qū)……”

    很快點名完畢，陳諾微微點頭，又站上臺階：“剛才沒勇氣站出來的人，由于你們的膽怯，現(xiàn)在導致全隊跟著受罰。好了，全員注意，從現(xiàn)在開始大笑十分鐘。”

    鴉雀無聲，因為全都傻了。

    陳諾冷冷的目光掃過來，每個人都覺得那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服從命令，是一個軍人最起碼的行為準則。如果你們不具備，就別浪費時間，現(xiàn)在回去收拾行李打報告，從這個學校徹底消失！”

    沒人敢動，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周圍集合的隊伍都陸續(xù)點名完畢，經(jīng)過三隊時聽到陳諾的話，異樣的目光瞧得每個人臉上發(fā)燒。直覺告訴他們，逼他們打報告退學的事，陳諾絕對做得出來，那可真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了。

    顧衛(wèi)南倒不大在乎退學，他只是盯著陳諾軍帽下那張異常威嚴帥氣的臉，懷疑自己昨天是不是認錯人了。

    陳諾低頭看表：“現(xiàn)在已經(jīng)浪費了半分鐘，” 他抬起頭，“如果沒人想走，再次聽我口令：全體都有！預備——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