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背著他開始朝前邁步，顧衛(wèi)南無比緊張地在陳諾背上問了句：“去哪兒??？”

    “說多少遍了！退票！”陳諾顯然壓根沒體會到顧衛(wèi)南的感動心理，沒好氣地回。

    陳諾一直把顧衛(wèi)南背到售票大廳，去軍人窗口退票，顧衛(wèi)南驚訝地看到他拿出兩張票要退：“怎么有兩張？”

    陳諾冷冷瞥他一眼：“你跑了的時候我去買的。不說了嗎？萬一你真上了車，我得跟著去把你逮回來?！?/br>
    顧衛(wèi)南嚇了一跳：“原來是說真的??？”

    “你以為是假的？”

    顧衛(wèi)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他有點內疚。陳諾退了票，在售票大廳外面看見公用電話，忽然對他說：“你等一會，我去打個電話?！?/br>
    “你沒手機？”

    “白癡，我手機有部隊的追蹤系統(tǒng)，一開機就暴露了?！?/br>
    “哦?！鳖櫺l(wèi)南老老實實當了次白癡，乖乖站在一邊等著。

    就見陳諾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個小本，照著上面撥了個電話?；疖囌救寺曕须s，顧衛(wèi)南聽不清他給誰打。過了一會，就見他掛了電話，又撥通了一個，沒一會居然拿著聽筒朝顧衛(wèi)南招手，示意他過去。

    “誰？”顧衛(wèi)南跳著過去，“怎么叫我接？”

    “你爺爺。”陳諾淡淡地說，順手把聽筒塞到他手里，“別說你在火車站。”

    顧衛(wèi)南驚呆了，他顫抖著手指接過電話，把聽筒按在耳朵上，聽到爺爺聲音的一瞬，眼淚差點不爭氣地掉下來。爺爺?shù)纳眢w恢復得不錯，中氣十足的聲音和爽朗的笑聲總算讓顧衛(wèi)南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放下聽筒后，顧衛(wèi)南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舒心笑容。陳諾在旁邊看著他說：“這下安心了？”

    顧衛(wèi)南笑著抹了下眼角：“教官，謝謝你，我爺爺沒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說，我沒想到……” 從懷著被學校開除和被家人嚴厲訓斥的打算，決心承擔不顧一切回家的后果，到被陳諾抓住，不得不回學校，顧衛(wèi)南基本上只剩下失落了。他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陳諾不只是來抓他回學校，還一直想讓徹底安心，甚至幫他聯(lián)系到了爺爺。

    “教官?！比ネ＼噲龅穆飞?，顧衛(wèi)南繼續(xù)抱著陳諾的脖子，放肆地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忍不住叫他。

    “干嗎？”陳諾聲音毫無起伏，“你不會想再對我表白一次吧？”

    第三十八章 不想跟你上床

    顧衛(wèi)南滿腔感激之情瞬間化為一個“囧”字凝固在了臉上。陳諾這話說的，簡直跟說“給我來兩斤白菜”一樣隨意啊！在他眼里自己真這么幼稚嗎？顧衛(wèi)南心里不是個滋味，悶聲說：“教官，你以為這是菜單上的菜，想點就點啊？”

    陳諾說：“我看你那感動勁,還以為又要被表白了呢?！?/br>
    “我又不是天天沒事瞎表白，我很鄭重的！”

    說完這話，他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造型，當下極其郁悶。這要換了文藝又狗血的電視劇里,他應該極其拉風地站在陳諾對面，嚴肅地進行這個話題才對?，F(xiàn)在被托著屁股趴在人背上，擺著如此不鄭重的姿勢強調自己很鄭重,真是熊透了?。?/br>
    “哦,有多鄭重？”陳諾似乎是專門捉著顧衛(wèi)南的痛腳問。

    顧衛(wèi)南想撞墻：“教官,不帶拿人這么尋開心的！”

    “怎么了？”陳諾很平靜,語氣里完全聽不出尋開心的成分。

    “很難堪?。　鳖櫺l(wèi)南淚奔了。

    “哦,你表現(xiàn)那么生猛，還怕難堪??？”陳諾詫異得很真實。

    “我哪里生猛了?。俊鳖櫺l(wèi)南委屈,鼓起勇氣也就表白了這么一次，還被拒了，我要夠生猛早把你撲倒了。

    “那你認為我們?yōu)槭裁磿谶@里？”陳諾冷冷問。

    “……”顧衛(wèi)南這還在考慮自己的追求力度問題，哪想到陳諾已經轉移了方向，把他從另一面打倒了。

    候車大樓上方那閃著燈光的“火車站”三個大字穩(wěn)穩(wěn)映入眼簾，顧衛(wèi)南忽然認識到自己的前途問題，蔫了。作為一個被立為全級標桿的軍校新生來說，當逃兵還不算生猛的話，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倒是陳諾見他挺久不說話，主動又開口：“哎，怎么不說話了？”

    顧衛(wèi)南誠惶誠恐地問：“教官，我這種情況不開除的話會有什么處罰？警告還是記過？”

    “這個我還沒想好?！标愔Z隨意地說，“也許罰你cao場上曬著太陽跑一天？”

    “??？”顧衛(wèi)南一呆，“不按校規(guī)處罰嗎？”

    “你要想去學校自首，我也不反對。不過萬一學校決定讓你滾回家，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标愔Z的語氣還是挺冷淡，但最后那句話明顯有了松動的跡象。

    顧衛(wèi)南立刻精神了：“教官，這么說你徇私枉法了啊！”

    陳諾聽到顧衛(wèi)南欠揍的話，差點當場給他個過肩摔：“這混小子，得了便宜還敢賣乖？”

    顧衛(wèi)南察覺到危險，趕緊轉移話題拉近乎：“什么混小子，教官你根本也不大啊，能不能不要這么老氣橫秋的，弄得大家還以為你人到中年了呢?！?/br>
    陳諾冷冷斜他一眼：“就這還鎮(zhèn)不住你們呢！傷了的送藥，逃了的一個個哄回來，教官都成保姆了。你們這還叫兵？一幫子大爺吧！天天就知道叫苦叫累，想著怎么請假摸滑?！?/br>
    顧衛(wèi)南厚著臉皮說：“那不包括我。我這是特殊情況……”

    “嗯。”陳諾考慮了一下，依舊聲音冷冷，“客觀地說，你還算好點，起碼不是為了偷懶，但歸根結底都是紀律性太差。無組織無紀律，你算個屁的兵！”

    顧衛(wèi)南逃兵都做了，今晚膽子是前所未有的壯，當下不怕死地接話說：“我紀律性差，那教官你開小灶籠絡學員，是不是原則性太差了？”

    陳諾微愣：“我什么時候籠絡學員了？”

    “你上次親口說的，說我是稀有物種什么的……從那以后不就常單獨叫我吃飯嗎？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在巴結你，我都冤死了。”顧衛(wèi)南對此很有意見。

    “哦，你說這個?！标愔Z瞬間調整回溫和狀態(tài)，居然微微笑了，“你不是說喜歡我嗎，請你吃飯你還不樂意啊？”

    顧衛(wèi)南當然不樂意：“那是兩碼事，我又不是為了讓你特殊對待才說出來的?！?/br>
    “那你可能有點誤會了?！标愔Z背著他在嘈雜的廣場上走著，溫和的聲音有些不清晰，“我那天還說了，我喜歡過很多學員，但沒碰見同樣喜歡我的。所以我找你吃飯固然因為你說喜歡我，同時也因為我也喜歡你啊。我以為是兩廂情愿的，這算籠絡嗎？”

    顧衛(wèi)南怔住了，原來是這么簡單的理由？

    陳諾是喜歡他的，這點只要稍微一想就可以發(fā)現(xiàn)。不然的話，陳諾不會選他當標兵，不會給他開各種小灶，更不會對他的事那么上心。換別的教官，直接跟學校打報告，先把他按逃兵處理，然后出來找人，這才是最正常的做法。可是陳諾卻沒有，他冒著自己被處分的危險，瞞著學校追來火車站，為的是不讓他顧衛(wèi)南受處分。

    吳隊長說陳諾對喜歡的兵都是很照顧的，說明陳諾向來如此。只是因為別人并不喜歡他，所以不在意，而陳諾當然也沒必要私下對不喜歡自己的兵表達喜愛之情。顧衛(wèi)南就不一樣了，他急吼吼地表白了……這說明他是喜歡陳諾的，甚至超越了一般的喜歡。于是，人人敬而遠之的魔鬼教官終于遇到了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兵，這就是顧衛(wèi)南顯得獨樹一幟的原因。

    “我以為是兩廂情愿的，這算籠絡嗎？”陳諾這句話讓顧衛(wèi)南慚愧，可同時又讓他特別沮喪。從一開始陳諾就沒有刻意掩飾對自己的偏愛，只是他的偏愛卻讓顧衛(wèi)南高興不起來。陳諾的所謂喜歡，跟自己的不一樣?。?/br>
    “草……”顧衛(wèi)南趴在陳諾背上吐槽出聲，這么前心貼后背的距離，為什么想跨出一步就那么艱難呢？

    “你在想什么混賬事？”陳諾已經找到學校的車，正掏出鑰匙遙控打開車門。

    顧衛(wèi)南視線落在陳諾的衣領，反問：“憑什么我想的就是混賬事？”

    “憑我對你的了解?！标愔Z走到車門邊把顧衛(wèi)南放下，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淡淡說，“進去吧，純情少年?！?/br>
    日，又來這句……顧衛(wèi)南無力地在心中暗罵。陳諾卻已經替他關好車門，接著繞到另一邊，坐到了駕駛座上，熟練地發(fā)動汽車。很快車離開停車場，駛上了回學校的路，顧衛(wèi)南看著路邊燈光閃爍的廣告牌前方不斷掠過，內心前所未有地糾結。對于陳諾的這種態(tài)度，他思來想去得不到確切答案。

    都那么赤裸裸地表白了，對于自己的感情，陳諾當然是知道的。可是如果徹底不接受的話，為了讓對方死心，應該連最普通的好感都不表露才對?？墒顷愔Z完全不避諱，還能嚴肅地斷定自己青春期沒過，在第二天問自己的心情，還能老拿自己的表白和身體上情不自禁的反應開玩笑……媽的這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態(tài)度嗎？

    思想太亂七八糟，眼神就會放空，陳諾一眼掃到顧衛(wèi)南出神的樣子：“又在想什么？想到要回學校了，緊張了？”

    顧衛(wèi)南轉頭看向陳諾，條件反射：“報告教官，我在想你。”

    陳諾稍微抬了下眉頭：“想我什么？”

    顧衛(wèi)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教官你究竟對我是什么看法，我想來想去想不通。”

    陳諾平視著前方，語氣特別正常地回他：“有潛力，做事認真，大部分方面很優(yōu)秀，但是不夠成熟，有時缺乏自制力……”

    顧衛(wèi)南再次無力：“教官，我不是指這個……”他想著怎么委婉點，邊說邊斟酌著措辭，有點磕磕巴巴，“我是說別的方面，如果刨開教官和學員的身份……比如單純從個人角度……我是說兩個平等的……你對我……呸呸呸！”顧衛(wèi)南突然說不下去，轉頭狂呸，面對這混亂的表達，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