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wèi)南的軍校日記_分節(jié)閱讀_88
陳錚聽了沉聲訓斥他:“你知不知道你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我知道,但是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只有去冒險試試?!标愔Z神色極其認真地說,“曦文一直秘密聯(lián)系的人證突然改變主意,聯(lián)系不上了;查到葉勛犯罪證據(jù)的小楊現(xiàn)在車禍;只是因為跟我在一起,完全沒有牽扯的小顧幾次受傷。前幾天周洋跟我說,他要這么對付葉勛,是我跟他說我還有別的辦法,打消了他拿自己引誘葉勛的念頭。哥,要是換了你,你還能眼睜睜看著這么多身邊的人繼續(xù)被陰影籠罩嗎?還有肖曉天……多少年了,我閉上眼睛都能看到他的臉,如果不還他一個真相,我怎么安心??!”陳諾說到最后一句話,微微轉(zhuǎn)開視線,似乎在強自抑制自己的情緒。 陳錚看著陳諾,類似的話,顧衛(wèi)南剛剛還跟他說過。以前總覺得這個弟弟有些理想主義,有些恃寵而驕的任性和天真,今天,陳錚頭一次感覺,陳諾的堅定和成熟,其實遠超過自己的想象。面對這樣的陳諾,他居然再也說不出責怪的話來。 沉默半晌,陳錚還是找到一個責怪弟弟的理由:“那你怎么不叫我去?” 陳諾笑了:“那你要被關了,誰來救你???” “現(xiàn)在我也沒辦法救你?!标愬P重新皺眉,“就算是咱爸出馬,他也不能無視紀律,先把你放出來?!?/br> 陳諾沉思說:“嗯,我還是有點低估了葉勛的公關能力,現(xiàn)在我的話幾乎完全不被調(diào)查組接受。他們更傾向于認為我做出了錯誤判斷,然后進行了持槍傷人和威脅舉動。因為葉勛本人真的偽裝得很好,平常就注意在單位搞收入支出透明化和自我審查什么的,我就算在這里指控他有行賄受賄行為,也不足以成為立案調(diào)查他的依據(jù)。而且根據(jù)調(diào)查組不小心露出的暗示,我判斷葉勛已經(jīng)把我過去精神出過狀況的事,以及跟他過去的那些關系都交代了?!?/br> “那怎么辦?他就刀槍不入嗎?”顧衛(wèi)南又急又氣,“他把你跟他以前的關系說出來,不怕自己受影響嗎?” “只要不牽扯到法律和紀律問題,他可以請求調(diào)查組保密,并且寫檢查悔過自新。”陳諾淡淡地說。 “我靠!”顧衛(wèi)南憤怒地揮拳。 “所以這件事的突破口只有一個了。”陳諾伸手安撫下顧衛(wèi)南,繼續(xù)對哥哥說,“那個朝我開槍的毒販,私下跟葉勛有聯(lián)系。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提供證詞,如果他肯說實話,是可以證明葉勛有預謀殺人行為的。總隊如果因為這件事對他進行人身限制并且深入調(diào)查,其他的犯罪證據(jù)就絕對可以挖掘出來。周洋那里其實還有一部分從小楊家里找到的,沒被銷毀的零散信息,是可以用上的?!?/br> 陳錚還是拿出根煙點了:“你以為我沒想辦法找人做那個罪犯的工作嗎?他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可以掙開,頭腦沖動之下,拿到槍就扣了扳機,根本不知道會不會射到人,也沒有特定的瞄準對象?!?/br> 陳諾的表情到現(xiàn)在才真正凝重起來:“看來我不想辦法出去親自跟他談,是沒法讓他說實話了。葉勛在外面,一定會不斷對他施加影響力。你找的那些律師或者辦案人員,都有這樣那樣的顧慮,有些事也不可能對他們明說,明說了反而可能壞事,所以根本沒法深入地談……” 陳錚煙抽得更兇了,他大概也為這個很苦惱。陳諾要做的這件事本身太不單純,并不是表面上為自己洗白那么簡單,因為只要證明了葉勛有殺人動機,必然會牽扯出更深更廣的根源。而實際上,陳諾如果只是出于誤判對葉勛開了槍,事情就簡單單純得多了,靠著陳諾家里過硬的關系,他也許只會得到很輕的處分。一切皆大歡喜,也是許多人都樂于看到的。誘導罪犯說出實情當然是有辦法和手段的,可是愿不愿意這樣做,卻是關鍵。 “我來怎么樣?”顧衛(wèi)南忽然打破沉默,“我雖然沒有職業(yè)資格,也沒有實踐經(jīng)驗,只是紙上談兵,起碼懂點法律。其實這件事,只要有人說動那個罪犯肯作證就可以吧?” 陳諾和陳錚都愣了:“你?” “我是未來的律師??!”顧衛(wèi)南提醒陳諾要把他重視起來。 第一百章我知道我很清醒我 對于顧衛(wèi)南的自告奮勇,陳諾還沒說什么,陳錚已經(jīng)哭笑不得了:“你瞎攙和什么?沒你的事?!?/br> 顧衛(wèi)南不解:“怎么了,我聽來聽去,不是缺個去說服罪犯的人嗎?因為別人都靠不住,或者不方便……” 陳錚揮手驅(qū)散自己面前的煙霧,有點懊惱:“主要不是為這個,你沒聽明白。” 陳諾看看他哥,淡淡地笑著跟他說:“嗯,那還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在于我們?nèi)叶际亲窦o守法的好公民,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人民子弟兵,久經(jīng)考驗的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br> “閉嘴?!标愬P顯然很不欣賞陳諾的幽默感,“有沒有點覺悟?關禁閉了還耍貧!” 顧衛(wèi)南看看這倆當兵的前輩,腦門上冒出碩大的補丁:“呃,我能說我更聽不懂了嗎?” 在陳諾的刺激下,陳錚終于覺得自己得認真解釋一下,免得如此大好青年被自己家的二世祖荼毒了。 “這么說吧!你看陳諾,他在關禁閉。”陳錚拿自己面前的陳諾當教材,“但是他要不是生在我家,可能根本不會關禁閉,他犯的那事,也可能根本不叫事。哪怕他家人沒有太高級別,沒有多少影響力,只是葉勛那種一般家庭,家里說幾句話,找找人,當誤會就過去了。但陳諾就過不去,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你們出于原則,不肯找人拉關系?”顧衛(wèi)南覺得他明白了點。 “也許吧!”陳錚自己好像也很難下結(jié)論,“凡事有來就有回,平時不怎么欠人情,也就不用經(jīng)常給人辦事。有的事能幫當然可以幫,但是嚴重違反紀律和原則問題去做的事,真的是幾乎沒有。家里幾輩人都這么過來的,結(jié)果到陳諾這就難辦了……”他說著不滿地瞥了陳諾一眼,“他是逼著我不斷走后門?!?/br> 陳諾在對面識趣地不吭聲,一副小綿羊般的乖覺樣。 “可是他也沒辦法啊!”顧衛(wèi)南為陳諾辯解,“不這樣怎么揭發(fā)葉勛?。俊?/br> “通過違紀或者違法的行為去揭發(fā)?”陳錚反問,“這很值得鼓勵嗎?” “特殊情況需要特殊對待嘛!陳諾那么成熟,他自己對自己的行為肯定有數(shù),他又不是天天這么干?!鳖櫺l(wèi)南堅定地繼續(xù)為陳諾辯護,“再說,他之前已經(jīng)想過很多辦法了,本來差一點就能搜集到足夠證據(jù)去起訴他,結(jié)果都被破壞了?!?/br> “這么說你贊同他?”陳錚瞪了顧衛(wèi)南一會問。 “對!” “行,那你去吧!”陳錚繼續(xù)說,“我就問你怎么去?以什么身份去?用什么辦法見到人犯?” “我……”顧衛(wèi)南語塞。他沒有這個能力,除了勇氣以外,還是一無所有。 “我不是你們系統(tǒng)的,解決這些事肯定都要靠關系,這中間就有很多不可靠性。還有萬一指控葉勛的證據(jù)不足,你倆怎么辦?不會被反咬一口嗎?所以這件事的嚴重性你們想過沒有?”葉勛對他倆嘆了口氣,“陳諾你開槍真的不是大錯誤,完全是主觀判斷問題。但故意設局這事,你覺得要是老爸知道你居然這么干,不會扒了你皮嗎?把你教育成這樣不擇手段,不得不說是我們家的失敗?!?/br> 顧衛(wèi)南很想反駁,可是又覺得說不出口,也許從正直守紀這個角度講,陳諾真的是跟家里的期望相差很遠。他無法責怪陳諾家人的正直,可是又特別為陳諾的處境難過,這真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情。 陳諾沉默很久,才重新抬頭看向陳錚:“哥,如果所有合理合法的手段都沒法奏效,應該得到懲罰的人還是逍遙法外,并且在干更多違法的事。是不是可以用一點非常手段,誘導這個人露出馬腳?” 陳錚被他說得眉頭緊皺:“陳諾,你這么想是不對的。這是無視法紀,完全個人主義的做法?!?/br> 陳諾不為所動,他眼中有一種特別逼人的光:“當一個人到處完美地欺騙,你說出真相也不能拆穿他,能不能制造一個條件,讓事實來說服曾經(jīng)不相信你的人?” 陳錚的面色開始不自然:“哥當時不相信,是因為那件事太巧合,也太不明晰了,正常情況下,誰都可能發(fā)生那樣的誤判?!?/br> “你也不能想象,像葉勛那樣的從小懂事穩(wěn)重,追求進步的三好學員、優(yōu)秀學生干部,能做出那種事吧?”陳諾靜靜地說,“直到他親自安排我去新疆,并且還對你欲蓋彌彰的解釋的時候,你才發(fā)現(xiàn)他很虛偽。要不是你那么關心我,換了別人來聽這些解釋,也根本不覺得虛偽和不對勁吧?” “這件事是我判斷失誤?!标愬P對弟弟承認,“可是你用這種手段,也不是正確的解決辦法?!?/br> “我也不覺得我對,可是如果為了還原真相,我愿意冒這個險,我也愿意承擔這個錯誤?!标愔Z坦然地說。 輪到陳錚不說話了。于公,他當然不贊成陳諾;于私,他卻不能不為弟弟的冒險行為擔憂。 “其實有個辦法能讓我逃避錯誤,也不至于讓你和咱爸太違反原則?!膘o默里,陳諾忽然開口了,迎著陳錚詢問的目光,他說,“哥,你去醫(yī)院給我開個鑒定吧!” “你說什么?”陳錚的臉色已經(jīng)不是變了的問題了,簡直像在承受某種難以忘卻的痛苦。 “證明我開槍時有精神問題?!标愔Z異常冷靜地說,“我在新疆、還有d市和我們市的軍區(qū)醫(yī)院都有病歷,要證明一下應該不難吧?” “……”陳錚堅毅的眼神明顯有點發(fā)顫,他眼睛定定在陳諾臉上注視好一陣,再出聲嗓音都有些變調(diào),“你很清醒,完全沒有問題!你怎么能想到這個辦法呢?如果證實你精神常出問題,你會被退伍的!” “我知道我很清醒?!标愔Z輕聲對哥哥說,“我也知道后果?!?/br> “你們聊,我先出去抽會煙!”陳錚匆匆摸著上衣口袋,幾乎是跑著出了禁閉室。這完全是借口,他剛才還坐在室內(nèi)抽過。 “你把你哥弄哭了?!鳖櫺l(wèi)南看著陳錚匆促離開的身影,小聲地說??吹揭粋€鋼鐵般高大強勢的軍人紅著眼睛奪門而出,這挺讓人難受的。 陳諾的臉上也充滿歉意:“他一直覺得我后來生病有他的責任。其實要不是為了出去,我也不愿跟他提這事。” 顧衛(wèi)南低聲問:“那葉勛那么樣對你,欺騙你感情那事,你哥知道不知道啊?” “當然不知道,我只跟他說了肖曉天的事,我哥一直以為葉勛是后來開始追求我的。”陳諾淡淡地一笑,“我沒主動出柜過啊,唯一跟父母明確表示要在一起的就是你了,所以那件事也只有你知道。” 顧衛(wèi)南很有默契地表示理解:“我也猜他不知道,不然他那么疼你,早得氣瘋了,一槍把葉勛斃了都可能。” “嗯,我不想我哥為了我犯錯誤,他要知道了肯定會沖動的。為那種事不值得,雖然的確很惡劣,讓人很難承受。”陳諾點點頭,并且用一種近乎苛刻的冷靜態(tài)度評價著自己的不堪過去。 顧衛(wèi)南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安慰或者憐憫,也許適合別人,卻在陳諾面前不值一提。于是他又問起剛才的話題:“你覺得我去找毒販可以嗎?” 陳諾看著:“你什么資格都沒有,怎么去?不怕被抓啊?” 顧衛(wèi)南郁悶了:“先別提抓不抓的事行不?這還沒開始做呢。關鍵是我可靠??!只要我能進去,我肯定說服那個人招供。”顧衛(wèi)南就是有這個本事,什么事跟他一商量,就變得簡單了,而且讓人對他充滿信心。 陳諾笑了:“那得看我哥幫不幫忙了。”顧衛(wèi)南心說你哥都哭成那樣了,還能不幫?正想著聽見陳諾又輕聲說:“我會以為你這次會怪我呢。” 顧衛(wèi)南詫異:“怪你啥?” “我之前什么都沒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