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jié)閱讀_7
七班的班長不在,副班長順子帶隊從窗口領(lǐng)飯。 刺猬端著飯盆出來,還扭頭嘟囔著:“多給我一勺不成??!” 刺猬跟順子不停地抱怨:“我怎么覺著,這米粥越來越稀了?咱們班先盛的,撇的是上邊兒那層,他們四班、五班、六班竟然都排咱們后邊兒盛的,他們喝的是粥底,咱們喝的是米湯,咱們班吃虧了!” 邵鈞眼一斜:“嘟囔什么呢?” 刺猬偷瞥邵鈞一眼,哼哼唧唧地說:“老大趕緊放出來吧,再不出來,哥兒幾個下頓就快要喝白開水了?!?/br> 上午是在牢號里自由活動,歇著。沒文化的人就湊一只凳子上打打牌、聊聊天,有文化的就在圖。 吃過中午飯,下午是放風時間,犯人們組隊在cao場上打籃球,或者娛樂室里打乒乓球、臺球。 羅強就是這個時候放出來的。 娛樂室窗外走廊上,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外墻崗樓上持槍警戒的武警小戰(zhàn)士仿佛下意識地,咔咔咔迅速上膛,修長的槍管子隔空劃過走廊上的人,槍口警惕地指著某一個聚滿目光的身影。 幾乎所有的人都聽見武警的槍栓聲,視線齊刷刷地擺向門口,原本哄哄鬧鬧的娛樂室瞬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翹腳坐在凳子上指揮小弟打球的三班大鋪老癩子,不由自主地,把腳丫子放下來,坐直起來,那緊張得,簡直像迎候監(jiān)獄長談話。 七班的幾個小弟,刺猬、狐貍他們,都放下手里的球桿子。 兩個管教暗暗地握住后腰上別的電棍,如臨大敵時候的習慣動作。 就連邵鈞自個兒都暗自繃直了腰桿,深吸了一口氣,莫名其妙地,心口砰砰跳了幾下。 羅強從外墻武警的槍口下收回兩道嘲弄的目光,回過頭,寬闊的脊背像山一樣遮住屋外的陽光,朦朦朧朧的身形從淡黃色的陽光中踏進來。 羅強的眉眼依然濃重,帶著毛邊兒的粗糙視線掃過全屋的人,沿著邵鈞的臉龐下巴迅速打了一個旋兒,重重地掠過…… 娛樂室里經(jīng)過短暫的沉寂,氣氛重新活躍起來,但是明顯與剛才不同。其他班吆喝叫喚的聲音收斂下去,透著一股子小心與忌憚。 刺猬摸著腦瓢走上前:“強哥!您可回來啦……” 他們班有個綽號叫狐貍的,從人縫兒里鉆出來搶上前:“強哥,再不回來我們都想您了——” 對面兒坐著的某個班里,有人起哄:“就你一人兒拼命想呢吧?想得每天晚上貓似的,趴窗口上叫春兒!” 狐貍本名叫胡巖,因為那個勁兒,得了這么個外號。胡巖朝那人不屑地一瞟,捉了羅強一條胳膊就挎著走,半個身子都黏上去,美不滋兒的。他才無所謂旁人的閑言閑語,反正全監(jiān)區(qū)的人都知道,一隊七班的那只小sao狐貍,這幾年心里就裝著羅老二一個人。 邵鈞不動聲色地瞪了狐貍一眼,其實是瞪狐貍摽著羅強的那兩只賤爪子,真忒么賤。 他拿著手里的球桿兒,伏下身,“啪”,干脆利落地一桿讓紅球落袋,抬屁股想走人。羅強已經(jīng)放出來,看情形暫時不抽風了,邵鈞心里也踏實了。心里踏實,但是面兒上還沒找回來呢。 “強哥,給咱露兩手兒??!” “強哥,邵隊也在,比一場啊!” 羅強坐在凳子上,一只腳踩著凳面兒,歪頭挑釁似的瞅著邵鈞,眼神兒帶著勾刺兒,撩撥人的。 cao,三爺爺怕過你??? 邵鈞原本都要走了,又回過頭來,重新抄起球桿。 他夠著去打遠端的球,半邊身子伏在桌案上,一條大長腿瀟灑地往桌上一擺,硬制服長褲包裹的臀線呈現(xiàn)出小山丘似的弧度,修長的小腿翹在桌子外邊兒。 羅強盯著邵鈞的屁股和腿,瞇起眼睛,喉結(jié)滑動。 邵鈞拿他那雙風流吊梢兒的眼睛瞄了幾秒,又是很干凈的一桿,濺起幾聲掌聲。 羅強在稀稀拉拉的巴掌聲中霍然站起身,把胡巖摽著他的兩只手擼掉。 刺猬從兜里摸出一顆藏了好幾天的煙,從管教那里借了火,自己一口沒抽,巴巴地捧著煙遞給他家老大。自從心甘情愿五體投地地歸順了羅老二,這廝表現(xiàn)得徹頭徹尾就是一馬屁精,帶二十四響兒的。 羅強眼皮子輕輕一抹,示意刺猬自己享受去,刺猬這才樂呵呵地把煙塞到嘴里,吸了心曠神怡的幾大口。 羅強嘴里來回來去嚼著一片銀杏葉,品嘗著酸澀微苦的滋味兒,手持球桿,緩緩地低下頭。 眼皮下流出的兩道視線與邵鈞撞個正著,逗弄似的流連。 邵鈞失笑,胸口一陣憋悶。羅強腰間那只手輕輕一震,動作細微,“啪”。 沉甸甸的球撞疼了邵鈞的心口,掙扎抽痛的心隨著紅球一起,砰然落入網(wǎng)袋…… 羅強昨晚兒也琢磨了一宿。他根本就不信邵小三兒結(jié)婚了。 不可能的,邵鈞不會娶媳婦,也不會離開清河。他就吃定他了,這輩子跑不了,甭想。 娛樂室里掌聲連連,一幫看熱鬧的人都過癮了,盡興了。 邵三爺和羅老二那天就跟摽上勁似的,連開了三局。 圍觀群眾明顯分成兩坨,后排都恨不得站在凳子上,扒著前邊兒的肩膀看。 “就剩倆彩球,強哥拿下,拿下這局!” “你們別美,邵隊下一局肯定扳回來!” “賭啥的?敢不敢賭?” “你說賭啥?!” 邵鈞正琢磨球路呢,橫過來一眼,敢賭啥?這啥地方? 三班的一個人指著刺猬叫囂:“賭今兒晚飯,咱倆一人一根兒黃瓜!” “敢瞧不起我們強哥?”刺猬毫不示弱,“我們七班賭一盆黃瓜!??!” “我們老大要是輸了,我們?nèi)嗟狞S瓜都給你們班吃!” 邵鈞抬眼,看見羅強樂了。 羅強難得樂一回,杵著球桿,拳頭半握擋著嘴,眼角瞇出一片粗放的紋路。刺猬那小子,說的那句話有歧義,“我們七班的黃瓜喂你們吃”,明晃晃地占了三班那二傻子的便宜。 邵鈞看羅強樂看了很久,又有點兒發(fā)呆了,嚴重影響他拼臺的戰(zhàn)斗力…… 倆人皆有意在眾人面前炫技,一桿又一桿讓人眼花繚亂,最終還是羅強技高一籌,三局兩勝。 羅戰(zhàn)往監(jiān)獄里孝敬這幾張臺球案子,也是知道他二哥以前喜歡打臺球。當年在三里屯夜店,羅家老二出臺跟各路混子賭球,從來沒輸過陣。 羅強打完臺球,叼了顆煙(打球從邵隊長那兒贏來的),一個人在放風場上閑溜達,耳朵根兒聽見那邊兒又出動靜了。 監(jiān)區(qū)長分派下來的活兒,讓一大隊的人趁著周末,把某塊破損褪色的內(nèi)墻修整粉刷一下。監(jiān)區(qū)現(xiàn)在都自負盈虧,能不花錢就盡量不花錢從外邊兒請人,這種事兒當然是利用牢里現(xiàn)成的勞動力。邵鈞讓幾個管教看著五班、六班、七班的幾撥犯人,刷墻。 活兒沒干一會兒呢,走廊的長明燈突然驚恐地跳動了幾下,噗地滅掉了,墻上的高壓電網(wǎng)滋啦啦的,尖銳地亂響。 “咋回事兒?干啥呢你們?!” 短暫的幾分鐘混亂,邵鈞提著警棍沖進人群,緊張地維持秩序:“亂什么!站好了,都站好了!” “誰碰電線了?活膩歪了嗎!” 邵鈞橫眉立目地吼。 七班的小眼鏡兒從梯子上摔下來,坐在地上。這孩子干活兒一貫笨手笨腳,不慎碰到電網(wǎng)哪里的機關(guān),跳閘了。 “你咋干的活兒?刷個墻能刷到電網(wǎng)上去?!” 邵鈞氣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