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jié)閱讀_20
羅強最后那幾個字是從帶血的牙縫兒里撕咬出來的。鐵籠子很窄很小,直不起腰。羅強勾著身體蜷在籠子里的,他的腳給銬在鐵板上,手交叉和膝蓋固定在一起。關(guān)鐵籠子是這地方對犯人最嚴(yán)厲的體罰,輕易不用。在這小籠子里關(guān)幾天,吃喝拉撒都直不起腰,再牛逼的犯人,關(guān)幾天都得崩潰服軟。 那天晚上,是這么回事兒。 晚上洗漱完畢,都快吹熄燈了,監(jiān)道里來了一個協(xié)管,在門口低聲喊:“3709,出監(jiān)?!?/br> 羅強從床鋪上慢慢地起身,問:“干啥?” 那人說:“叫你有事兒,甭問?!?/br> 羅強哼了一聲:“說,干啥?!?/br> 那人回道:“邵三爺找你有事兒談?!?/br> 羅強頓了一下,還是出去了。當(dāng)時誰都沒當(dāng)回事兒,胡巖在床上不停捯飭他那板寸頭偷偷留出來的小發(fā)簾兒,斜眼瞄著羅強寬寬的后脊梁;刺猬往床鋪底下翻,說“我再拿你一個蘋果”。 監(jiān)獄里這種“協(xié)管”,其實都是犯人來擔(dān)當(dāng),是那種在牢里住了很多年,表現(xiàn)不錯,還有一年半載就出獄,沒任何動機再惹是生非的,就幫隊長管教們跑個腿,干個活兒。 羅強瞧這人眼生,沒見過,還一直壓著帽檐,看不清楚長相。 羅強被戴上手銬,領(lǐng)出門,臨走時下意識地掃視,看到這個協(xié)管往牢號里迅速瞅了一眼,與躺在大鋪上的某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兒…… 他一路跟著出了宿舍樓,七拐八拐走了老遠,還凈是烏七麻黑的小路,進到個辦公樓。 羅強在樓門口停住腳步,警覺地問:“你剛才說,到底誰找我?” “不是告兒你了嗎,邵警官找你談事兒?!?/br> 如果對方提的不是邵警官,羅強那晚根本就不會進那個樓。 他其實猶豫了幾秒鐘,還是不由自主地邁進那道樓門檻兒。不知是怎么了,邪行了,“邵警官”那仨字兒,亦或是腦子里晃悠的那倆大白饅頭,蓋過了原本應(yīng)該有的精明與謹慎…… 后來的事情,邵鈞也聽人說了。那個樓是辦公重地,存有機密文件、檔案和警械,犯人絕不能進入。那晚兒不知道怎么搞的,羅強卻繞過了查崗,進去了。再后來,就是樓管發(fā)現(xiàn)警械室里進了賊,還是犯人,驚恐之余拉了警報,好幾個管教沖進去,打起來,還調(diào)來了外墻上的武警…… 邵鈞覺著,如果當(dāng)晚他值班兒,在現(xiàn)場,絕不至于打起來,他能勸得住。 可能是當(dāng)時黑燈瞎火,雙方都誤會了,幾言不合,引發(fā)了斗毆,場面極其混亂。結(jié)果就是兩個管教被擔(dān)架抬著出去,一個讓手銬鎖了喉,一個膝蓋被踹歪;還有一個武警頭破血流。 他們?yōu)榱酥品_強,動用了電警棍,百萬伏的,這玩意兒就是獅子老虎也扛不住,瞬間擊暈。 一個武警拿沖鋒槍的槍把子狠狠砸下去,一股血噴出來…… 那晚,羅強也是讓人拿擔(dān)架抬出去的…… 邵鈞難得這么認真,比跟他老子說話耐心地多,一遍又一遍地解釋:“我明明白白告兒你,昨兒是我歇班,我不在,發(fā)生了啥事兒我剛知道,我真沒黑你?!?/br> 羅強不吭聲。 邵鈞說:“我要是想黑你,我就讓你知道我黑了你。這事兒要是我做的,你死成啥樣兒我管你?我壓根兒不來跟你說這句話!” 羅強噴了邵鈞一臉血沫子:“老子進來頭一天,你他媽的就已經(jīng)把我黑了?!?/br> 邵鈞垂下眼,也理虧:“……你說檔案,可能是弄錯了,我正在查?!?/br> 羅強罵:“你還查個屁!” 羅強心想,我像搞小孩兒的人嗎? 老子對小孩不感興趣。老子他媽的想搞你! 這話已經(jīng)涌到嗓子眼兒,沒說出口。羅強惡狠狠地盯著邵鈞,想咬人。那天他一進到警械室,再想出去已經(jīng)晚了,來不及了,警報響了。他頓時就明白了,那屋子忒么的就是個“白虎節(jié)堂”,有人憋著想黑他! 他差點兒被武警打死。他如果就這么讓人做了,就是頂著周建明的名字死在這監(jiān)獄里,這個局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以后江湖上再沒有羅強這個人,沒人知道他怎么掛的。 羅強這種人,是不會低頭認錯的,自己有錯嗎?那不可能的,自己絕對沒錯! 在羅強心里,邵鈞就是罪魁。如果當(dāng)時他聽到的不是“邵警官”這個名字,他不會中計,好多年了混道上都沒栽這么狠。驚愕、憤怒、暴躁、委屈……一古腦涌上心頭想要掐死眼前這個罪魁。 至于他為啥聽見“邵警官”三個字智商就低了,腦子就不轉(zhuǎn)了,羅強那時候自己也沒意識到,他怎么就變笨了…… 羅強蜷在小籠子里,腦門和脖子浮出一層汗,汗水浸漬著眉骨和后頸血啦呼呼的傷口,喉結(jié)抖動。 邵鈞看得出來,那是疼的,難受的,難受了還不肯服軟,不喊疼……這人也是該。 邵鈞歪著頭說:“這事兒既然跟我有關(guān),我處理,你要是冤枉,我給你說法?!?/br> 有人冒他的名義算計人,邵鈞心里也撮火著。 羅強不屑地說:“你處理?哼……” 邵鈞眼里浮出一絲自負:“信不過我?你覺著這里有我處理不了的事兒?你覺著我罩不住你們七班的人?” “就憑你?”羅強那時候冷冷地說,“老子這么多年道兒上混,從來不用別人罩……老子凡事靠自己,別人,一個都靠不住?!?/br> 邵鈞接口道:“成,我也跟你把話說明白嘍。你現(xiàn)在渾身都他媽傷著呢,你也甭逞能,別死撐,難受的是你自個兒,我放你出來,找大夫給你看傷,你能不能老實?!” 羅強死盯著他。 邵鈞瞪起眼:“能不能老實?我放你出來,你再砸人,你就是不給我面兒,讓我難做?!?/br> “除了我,以后沒人給你喂饅頭,你自己看著辦!” 邵鈞威脅道…… 羅強那天還是向饅頭屈服了。 邵鈞跟一大隊的幾個隊長、管教說了半天,才把羅強放出來。邵三爺因為那個身份,說話還比較有分量,別人不好駁他的面兒,但是他畢竟不是頭兒,不能一言堂。 他再見著羅強,是在清河監(jiān)獄醫(yī)院的病房里,羅強身上蓋著白床單,床單下露出來的部分,都是斑斑駁駁的傷,新傷摞著舊傷…… 大夫說,這人肋骨折了兩根,肋骨折著竟然還在鐵籠子里關(guān)了兩天,真能熬,簡直是個瘋子。 邵鈞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順手遞了一趟尿壺。 羅強用威懾的眼神把邵鈞逼出屋,老子他媽的不用你遞尿壺,不許偷看我撒尿,真討厭! 大夫提著尿壺出來,說,這人有些尿血,很疼,大概是讓警棍戳的,電擊傷著腎了。 邵鈞那晚回到監(jiān)區(qū),一晚上沒消停,把一大隊各個寢室翻了個遍…… 大伙平時習(xí)慣了每天早上瞧見咱邵三爺扭著小腰,提著警棍,歪戴著帽子,樂呵呵的,吊兒郎當(dāng)?shù)臉觾骸7溉藗儚膩頉]見過邵鈞這么怒,冷著臉,壓著火,一間屋一間屋地查,問,誰知道,誰看見了,到底他媽的誰干的?!…… 關(guān)鍵時候啥也問不出來,發(fā)紙筆讓匿名揭發(fā)也沒用,沒人看見那個壓低帽檐兒的“協(xié)管”是誰,那人在出事兒的晚上迅速就溜了,哪還能讓人抓現(xiàn)形? 邵鈞氣壞了,精明的眼神掃過七班每一個人,眼光盯著班長老盛盯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陌監(jiān)區(qū)長:“二哥你個衰人,你咋就變傻了呢!” 二哥緩緩地拎起黑布鞋:“都是邵小三兒那小壞蛋,給老子喂饅頭,老子腦袋都成饅頭了,整天想著吃三饅頭!” 陌監(jiān)區(qū)長【做婦聯(lián)調(diào)解狀: “這次是三饅頭不對,沒照顧好二哥?!?/br> 二哥斜眼瞪:“老子不用他照顧!不許偷看我撒尿?。?!” 13、立威 ... 后來,邵鈞專門把老盛叫去辦公室,談話談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