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強強]_分節(jié)閱讀_165
他的手機電池沒電,他撲到工友床上找手機,身后直不楞的一嗓子:“別找了?!?/br> 胡巖猛地扭過頭…… 倆人用詭異的姿勢僵著,都是大眼瞪小眼,小胡是嚇得,輝子也是給“嚇”得。黎兆輝歪著頭,瞇著眼,端詳胡巖用三個窟窿眼兒透氣的面膜臉。 胡巖往后退,退到墻邊,警告說:“你別鬧……你別過來?!?/br> 黎兆輝忍無可忍地伸手,一把揭掉恐怖的大白臉面膜紙,然后發(fā)現(xiàn)下面還糊著一層綠色海藻泥。 那顏色,那涂抹,像極了緬甸叢林中滿臉涂了墨綠迷彩保護色的持槍少年!小狐貍一雙眼鑲嵌在泥巴臉上,眼珠黑白分明,靈秀發(fā)光…… 黎兆輝沉默而怔忡,著魔一般,突然伸出兩手。 他捧了胡巖的臉,一下,一下,抹掉那些偽裝迷彩色,手掌心兒里剝出一張細白清秀的臉…… 胡巖從對方掌中頑強掙脫,渾身繃出抵御的姿勢:“你想干啥?” 黎兆輝問得直接:“羅強在哪?” 胡巖:“你找強哥做啥?” 黎兆輝:“做了他。” 胡巖哼了一聲,說:“我不知道強哥在哪。我要是知道,我就告訴你,看是誰滅了誰?你還真覺著你有本事做了羅老二?” 黎兆輝身形高大,挺拔,后背將人結(jié)結(jié)實實罩在墻邊陰影里,肩頭和胸膛隱忍勃發(fā)的戾氣和陽剛味道令胡巖發(fā)抖,胡巖的聲音突然就矮了,小聲囁嚅道:“你還是算了吧,別找強哥麻煩,公安憋著抓你好久了,全國通緝你你還不跑?你這人找死呢?!” 小狐貍這些天晚上睡不好覺,腦子里總有個人影兒晃來晃去,做噩夢都是這嚇人的混賬玩意兒給他送葡萄,家里堆滿一箱一箱葡萄!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怎么個心態(tài),他當真一萬個不想再見著這個輝子,可是見不到的時候,他每天白天晚上腦子里閃回的都是這個人,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都讓他心驚rou跳。 胡巖:“你要么去自首,要么……快走。” 黎兆輝:“……” 胡巖讓這人壓在墻壁上,兩人貼得太近,呼吸交纏,鼻息里是對方的味道。 黎兆輝面孔漠然,陰郁,直直盯著胡巖:“我大哥沒了……我犯了個錯誤,我當時怎么就沒開槍……” “是我的錯……” “我放過他兩次,姓羅的混蛋,他逃了兩次?!?/br> “這回不會了,這回我一定一槍崩了羅強,打碎他腦殼,讓他陪葬?!?/br> 胡巖低聲叫:“你別害他!” 黎兆輝:“你喜歡他?” 胡巖:“……” 胡巖眼角一閃,順手從桌上抄起一把剪刀,戳向黎兆輝胸口心臟位置! 胡巖臉色蒼白,下手那一下特狠,不是沒捅過人。 黎兆輝伸手猛地接住剪刀刃,尖端幾乎捅進他虎口。他慢慢地掰,角力,粗壯有力的手指將細長的理發(fā)剪刀直接拗彎,像拋棄一件廢銅爛鐵,將兇器甩到墻角…… 胡巖兩只手腕讓人牢牢鉗住釘在墻上,黎兆輝一條腿楔進胡巖兩腿之間,皮膚磨蹭,呼吸糾纏。胡巖渾身的血都是冷的,僵硬,恐懼,掙扎,再次被鉗住,調(diào)轉(zhuǎn)過去,臉壓在墻上。他毫無反抗能力,任由對方將兩只手慢慢伸進他的衣服,捋過一根一根肋骨,撫摩他的小腹,胸膛,脖頸……黎兆輝個子很高,從身后緊緊箍著他,像叢林里吐著蛇信的巨蟒想要吞噬血氣鮮美的獵物,不斷地纏繞,絞殺,讓胡巖幾乎窒息,不停地喘,哽咽,身上不堪一擊的衣褲一件件剝落……對方就這么一直從身后抱著他,裹著他,撫摩他的身體,欣賞他因為驚恐而含淚戰(zhàn)栗掙扎的痛苦姿態(tài)。 黎兆輝的頭微微低垂,痛苦地皺眉,下巴磨蹭胡巖的額頭。一束光從這人脖子上流下來,象牙雕小掛件在胡巖眼角不?;蝿?。二十年前的血,在牙雕紋路里漬入晦暗的銹跡,從暗夜叢林帶出一股濃郁的腥氣。 狙擊槍子兒呼嘯著劃破密林上空; 破碎的頭顱,爆裂四濺的腦漿; 軟綿綿毫無生氣的身軀,遲來一步而永遠無法挽回的生命。 灰蒙蒙的天,青磚綠瓦的大雜院,紫藤架上開出一片瑩瑩粉嫩的小紫花; 稻草人,小糖瓜,洋火貼畫,冰糖葫蘆…… 黎兆輝發(fā)出粗重的喘息,發(fā)抖,緊緊抱著胡巖,吻頸動脈上健康有力的脈動,吻胡巖完整無損沒有一絲傷痕的額頭,用最激烈最粗野的方式吻…… 人和人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還不完的債;感情是債,義氣是債,仇恨是債,恩緣更是債。 黎兆輝生于南國,身世坎坷,曾經(jīng)流落京城,再輾轉(zhuǎn)飄零異鄉(xiāng)。尤二爺當年與羅強有斷指之仇,對這個輝子,卻有救命舍飯之恩。 二十多年前,尤二爺還年輕,身手利索,道上呼風喚雨。有一回上外地倒騰煙草買賣,收貨,被人賴賬,與當?shù)匾换锏仡^蛇起了沖突。尤寶川是啥人?沒聽說過混黑道的讓人家給黑了的,說出去丟人,甭混了。雙方亮開家伙打了一仗,尤寶川厲害,抄了對方的巢,發(fā)現(xiàn)那伙地頭蛇是開窯子和做人口買賣的,撈的是暴利,喝的是人血。 尤二機緣巧合解救了一窩小孩,都是讓人販子拐賣到這地兒的。尚在襁褓中的嬰孩他設(shè)法留給警察了,也算為自己積個功德。只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揪著他的袖子,不愿意去派出所,不樂意回家,非要跟他走。 那小男孩自己說,名叫小輝。 尤寶川把這小孩帶回京城,在東皇城根北街故宮腳下的大雜院里,養(yǎng)了一年多。 小孩很聰明,但是不愛說話,性格極其孤僻內(nèi)向,看人不正眼瞧,斜著眼盯著;對周遭所有人都不信任,喜歡蹲在墻角畫地,吃飯都要端著碗離開桌子蹲墻角,怕人搶他飯似的。小輝唯獨不懼怕尤二,可能就是緣分。 尤二教小輝練拳腳,三九天在大雜院里,對著凍得硬邦邦掛滿冰渣的稻草人打拳,冰渣把小手都戳紅了。 小輝不怕槍,頭一回摸手槍,就直接把槍平舉,槍口對準尤寶川手下心腹,里邊還壓著子彈呢,嚇得那人當時就哆嗦了。 小輝調(diào)轉(zhuǎn)槍口,瞄準稻草人,“嘭”得就開槍了…… 槍的后座力把小孩震得往后趔趄了好幾步,槍脫手了,發(fā)皴的兩只小手虎口處震得通紅…… 過年,尤寶川與手下兄弟坐在正屋里喝酒,聊天,盤算一年的買賣收成,小輝就蹲在墻角剝桔子,嗑瓜子,面無表情地聽一伙土匪談?wù)撡嵙硕嗌馘X,死了多少人,逃過多少次公安圍剿,爆了多少個腦瓢。 有個崽子手欠,坐過來,一把搶過小輝剛剝完準備慢慢吃的一盤瓜子仁,一口把瓜子仁都悶自個兒嘴里了。 小輝冷冷地白眼看人:“我的瓜子?!?/br> 那崽子笑呵呵:“小子,算你過年孝敬爺爺?shù)?,自個兒再剝一把。” 小輝重復著:“干爹讓我吃瓜子?!?/br> 尤二插嘴道:“甭欺負小孩?!?/br> 那手下還不以為然:“沒娘小崽子,大爺疼你才吃你的瓜子兒……” 話音未落,小男孩撿起地上一根筷子,狠狠一把戳上那人的手背! …… 當時在場人包括尤寶川都震了,半晌沒說出話,地上灑出一攤血,哀嚎陣陣。小輝把筷子插到那崽子手掌上,食指中指兩塊掌骨中間,戳了個血窟窿。 尤寶川那時候沒兒子,后來這么大歲數(shù)也沒撈著個親生兒子。他心里待見小輝子,孩子人不大,性格冷,下手狠,而且很忠心。 他一直讓手下人有一搭無一搭地打聽小孩原籍,原本想著倘若打聽不到,就徹底將這孩子收入門下,然而過了一年多,還是打聽到了,小孩是從廣西那邊拐賣到北方的。 尤寶川最終還是一咬牙,派人把這孩子送回老家了。江湖中人,干得刀口舔血掉腦袋的買賣,身邊帶個孩子不方便,難免有牽掛。 孩子送回去一段時間,尤二心里還老惦記著,左思右想不放心,又著人去打聽,這才知道,孩子又賣給人販子了。 小輝子身上有棍棒煙頭和燒火鉗子留下的傷痕。 他是讓親爹媽賣給人販子的。這次被送回家,正好,爹媽轉(zhuǎn)過臉把兒子又賣了一次,囫圇賺了兩回錢。 尤寶川捶胸頓足,這時才懊悔當初沒把孩子留下,直接改姓他的姓兒當親兒子養(yǎng)了,怎就留給那一窩畜生?! 道上輾轉(zhuǎn)打聽,人販子那里轉(zhuǎn)手了好幾撥,從廣西賣到四川,從四川賣到云南,這孩子逃了幾次被抓回來打個半死,最后還是逃跑了。尤二爺就遲了一步,已經(jīng)找到小輝最后被賣到的人家,可是孩子頭天晚上跑掉,逃出邊境,一去無蹤,生死由命。 直到數(shù)年后,尤寶川穩(wěn)坐京城黑幫老大,軍火和毒品生意深入南方,想要打通南北交易線。隱蔽叢林中的詭譎的殺手聽說尤二爺?shù)拿枆旱蜆尶?,從樹頂上跳下來,身軀如鋒利刀刃一般懾人,眉目比槍管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