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分節(jié)閱讀_57
“你干嘛啊你……”楚瑜一抹一臉油,自己理虧,小聲嘟囔一句。 楚瑜話音未落,全家人都沒反應過來,楚珣突然站了起來,兩眼通紅,動作極快,抄起面前滿滿一碗他一口都還沒喝的小米粥,甩手狠狠澆在楚瑜頭上! …… “?。。。。。。?!” 楚瑜被熱粥澆了一頭一臉。這粥沒100°也得有85°,這回是真燙著了,躥起來后撤一大步,嗷嗷叫喚。 “你、你、你,你他媽有毛病啊你?!” “楚珣你干什么!你抽什么瘋!” 楚瑜臉紅脖子粗得嚎叫…… 楚懷智和高秀蘭都愣住了,瞠目吃驚,沒料到小兒子會跟老大當桌動手,而且是這種方式。楚珣無論在外面如何,家人面前一向守規(guī)矩,特會來事兒,會討大人歡心,從來沒跟家人紅過臉掐過架。 小珣才多大一個孩子?那么乖巧伶俐的小兒子,怎么變成這樣? 楚瑜腦門和腮幫子都被熱粥燙紅,起泡了,方才那丁點愧疚心虛轉(zhuǎn)眼煙消云散,氣得罵:“楚珣我告兒你你他媽甭找機會就抽風!” “我不跟你計較。” “你再這樣,甭認我當哥,你去認小山東當你哥啊?!?/br> 楚珣站在飯廳里,橫眉冷眼盯著他哥,聲音嘶啞吼了兩句:“誰他媽還認你當哥!我討厭你!?。 ?/br> “滾蛋,你給我滾蛋?。。。?!” “你就是一混蛋!?。。。。?!” 楚瑜:“……” 楚瑜被吼得怔住了,完全被他弟弟怒極瘋魔似的氣勢震懾住,快要不認識他弟了。楚珣腦頂一頭軟毛都炸起來,眼睛是紅色的,眼神暴躁,兇狠,肩頭燃起火苗的焦味兒,一頭小公獅子,那架勢就是想咬人切了人。 當晚一頓團圓飯,rou餅和米粥潑了一地,桌翻椅倒,一家人不歡而散。 楚珣沒理他爸媽,回自己屋把房門反鎖,鉆到被窩里,用被子蒙住頭…… 楚軍長去書房拎了一根特粗的棍子,走出來,兜頭蓋臉,把他大兒子揍了一頓。 楚懷智以前也打過老大,但從沒打這么狠,這回是真憋著一口氣,這些日子積壓一腔郁結(jié)之火,往死里打,打得楚瑜嗷嗷叫著滿地爬最后痛哭流涕跟他爸爸跪著求饒,說“以后再也不敢了”。楚瑜身上道道紅痕都腫起來,眉骨鼻子臉都打爆出血。 高秀蘭哭著撲上來奪棍子,“你別打了,再打就把兒子打死了啊——” 楚懷智自己手骨也爆了皮,洇出血,右胳膊打得太狠小臂上青筋蜿蜒暴凸。 他覺著自個兒對不住霍云山,也對不住他小兒子,讓他最在意的人對他失望寒心。他眼睛通紅地吼,“我他娘的現(xiàn)在就是個罪人!老子不忠,不仁,也不義!” …… ****** 當年冬天,霍傳武和他mama搬離這座大院,離開北京。 霍云山作為戴罪之身關押在秦城高干監(jiān)獄,高官政治犯人身待遇其實相當不錯,只是失掉了前程和自由。 霍傳軍是個冤的,為自己的一腔熱血沖動付出了代價,關押勞教了十八個月,事后發(fā)回原籍遣回老家。他也沒受到過分為難虐待,只是個人檔案被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一輩子抹不掉?;魝鬈姺懦鋈r十九歲,已經(jīng)完全是大小伙子模樣,身材寬闊硬朗,眉目深沉冷峻。人生經(jīng)歷這一場大變故,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眉眼間浸透成熟滄桑。這人沒參加高考,沒機會上大學,趁著九十年代開放大潮,直接下海了。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楚珣當時聽哥們兒說,霍傳武在離開前一天,一個人爬到菜站后身紅磚壘成的城墻頂上。 那是他們司令部四個小壞蛋在一起打牌,扯談,并排坐看夕陽的地方。 夕陽下坐著少年孤獨的身影,側(cè)面的弧度像一尊永恒靜止的雕塑,與西山紅日的光輝熔化在一處。 傳武緩緩低下頭,像是想起什么,想起某個人,靜靜地回憶,隨后將臉埋進雙膝,弓起的后頸脊背微微顫抖…… 楚珣當天在景山上課,正坐在課堂上,窗外的風景某個瞬間在他眼前風云變幻,晦暗不見天日。 啪……楚珣手里的筆,掉在地上。 楚珣舉手站起來:“老師,我,我東西掉了,丟了?!?/br> 他無視老師和所有人詫異的目光,扭頭跑出教室,一路跑出學校,跑上大馬路。 景山高干子弟校園里行走著各式各樣身份隱秘的便衣,或者說是保鏢,在課堂上“陪讀”,陪太子公主讀書。 楚珣他們班也有一名便衣陪讀,年輕干練的小伙子,姓林,名叫林俊。這小伙子每回上課坐最后一排角落,盯梢保護的目標任務就是珣公子。 林俊跟著楚珣跑出去,楚珣扭臉冷冷地威脅對方:“小林,帶我去火車站?!?/br> “你不帶我去,我今天讓你的‘目標任務’毀滅消失,讓你丟飯碗坐牢?!?/br> 小林帶他開車飚至火車站,楚珣沖下車頭也不回,跑過人潮洶涌的候車大廳,心沉到谷底,身軀仿佛被擁擠的人群拖拽著滑向漩渦深淵…… 楚珣不用去看大廳里屏幕顯示的客車時刻表,像被一塊磁石牽引著,一路闖關,從檢票員眼皮底下鉆欄桿鉆進去,沖上站臺! 他看到了他的二武。 霍傳武身后拖著幾件超大的硬牛皮箱子,沉甸甸的。那是他們?nèi)胰藖砭啄暝賻ё叩娜炕貞洝魑浞鲋鹠ama邁上車廂臺階,自己再去拖那些箱子,在列車員幫忙下把箱子全部拎上去。 霍傳武沒有左顧右盼,沒有回頭再找人。這人左手食指中指之間夾了一顆煙,狠命抽了幾口,把煙抽完,唇間最后一口煙霧留給這座城市,然后讓煙蒂飄落在地。 “啊——” 楚珣的嘶喊淹沒在列車啟動時震耳欲聾的汽笛聲中,車輪碾著他的心滾滾前行。 他瘋狂地奔跑,雙眼模糊,喉嚨哽咽,追逐著一節(jié)一節(jié)從眼前滑過的車廂。 列車在視野盡頭處消失,留下兩道青灰色冰冷的鐵軌,仿佛碾壓在楚珣心底永遠不能磨滅的傷痕。 他一路再慢慢地走回來,一塊地磚一塊地磚往復徘徊尋找,終于找到霍傳武臨走丟在地上的那顆煙頭。 他把煙頭撿起來,放在鼻尖用力地聞,回憶對方身體里的味道。 他知道他失去了他最喜歡的男孩。二武走了,不會再回這個傷痛的城市,兩人恐怕再也不會見面。 楚珣念初中,大部分時間在學校里照常上課。 他們“玉泉路三少”鐵三角搭幫結(jié)伙,又是同在一校,互相有個照應學校里不怕被人欺負,時不時還能合伙欺負別人,即便在貴胄如云的景山,也混得恣意瀟灑,如魚得水。 楚珣異常的地方就是,他經(jīng)常無故“失蹤”,每學期至少失蹤一次。而且,每一次班主任都替他找好各種理由,楚班長病了,楚班長代表咱學校參加區(qū)教育局組織的活動去了,楚班長作為國際交換生出國了,等等等等。其實他們老師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干嘛去了,邵鈞沈博文更不清楚。 楚珣缺課回來,照??荚?,仍是全年紀前幾名尖子生,從來不會落榜,不會考場發(fā)揮失常。 課本他其實不用怎么看,習題不用做,大段大段課文過目不忘,領悟力邏輯思維能力與記憶力超出常人,只是為了不過分暴露目標,沒有跳過級、沒去天才少年班十五歲上大學什么的。 最開始分別的兩年,楚珣不間斷給霍傳武寫過很多很多信。 每一次寫信都想好是最后一次,但是下一次仍然忍不住提筆,想把埋藏的心事和委屈跟對方傾訴。身旁也沒別人可以訴說,只能寫給心里那個男孩。 “二武,你走三個月了,有想過我嗎?我今天又實驗成功新的能力,我用意念力把小藥瓶里的膠囊藥丸移動出來,不用打開瓶蓋不用捏碎瓶子,真的,不騙你。你要是回來,我就表演證明給你看?!?/br> “二武,我今天在學校門口買了一個煎餅果子,想起你mama烙的大煎餅,蘸大醬,卷大蔥。你在火車站丟掉的那顆煙頭,我還留在小鐵盒里,煙味早散了,現(xiàn)在聞起來……就是你身上的味道。” “二武,練功特別累,一累就難受,出很多汗,抽筋,夜里抽筋抽醒了,腿疼,睡不著覺,就想起你。你還想我嗎?” “二武,北京又下雪了,結(jié)冰了,我去龍?zhí)逗夷阃鎯?,可是你沒在……我明年還來這里等你?!?/br> “二武,雪化了,開春了,你老家山上的薺菜長出來了嗎?你上回說帶我去挖薺菜,說話算數(sh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