鍍金時代_分節(jié)閱讀_9
但有錢人,身上沒有君顯的貴,那些當(dāng)官有權(quán)的,她也見過不少,身上卻沒有阿顯的雅,這種渾然天成的氣度,常被人稱為英倫紳士身上獨有的迷人氣質(zhì)。 她沒有去過君顯的學(xué)校,曾經(jīng)哈利波特風(fēng)行的時候,她很傻氣地問過,他們學(xué)校是不是也像那樣,只記得君顯左手拉著她的手,右手搭在她的頭上好一陣,才說:“……那是在牛津基督學(xué)院拍的?!?/br> 藝術(shù)的牛津,科學(xué)的劍橋,阿顯當(dāng)時,正就讀牛津大學(xué),而因為南音奔了野路子,那也成了最后一次,倆人關(guān)于學(xué)業(yè)方面的聊天,也好像,是倆人最后一次見面。 當(dāng)時只覺尷尬,如今想起,竟有些凄涼。 “我們順著M25開過去,回家很快,不過我提議咱們在外面吃過飯再回去好不好?”旁邊傳來君顯的聲音。 彩青在后面說:“那就在外面吃,你自己住,咱們?nèi)チ苏l做飯?” “你怎么還是不說話?”旁邊人又問她。 彩青說:“第一次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不舒服……你別理她,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南音的心里,默默感激彩青。 君顯卻側(cè)頭仔細(xì)地看她,“長大了?變了好多……”看了一會說,“不知道是不是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最喜歡綠松石色?” 南音覺得臉上有點熱,側(cè)頭看他,他正等著呢,對南音一笑,那么好看,南音瞬間覺得腿酥了! 車拐下了高速,又開了一會,君顯說:“咱們就在這里吃飯吧……這里有幾件餐館,都是連鎖的,談不上特別好,但環(huán)境還可以?!?/br> “都有什么?”彩青拍著座位,“坐完長途飛機(jī),太難消化的可不行?!?/br> 君顯笑著點頭,“有一家法國菜,一家意大利菜……還有英國本土的,吃不吃?” 彩青立刻搖頭,“意大利的,我吃意大利面,南音也愛吃?!?/br> 君顯看向南音,看她還是看著窗外……他笑了下,把車拐在路邊停下。 這里距離他家并不遠(yuǎn),剛剛一起幫忙開車的朋友提前離去,等會他們自己可以開車回去。餐館里人不多,方便幾個人聊天。 大家點了菜,看服務(wù)生收了餐牌離去,方星說:“你們和阿顯說了嗎?陶家現(xiàn)在簡直發(fā)的不行,他們這次也要去競拍那個瓷母,有他在,一定多波折?!?/br> “那也沒辦法,這次是在一家小拍賣行,還以為他們沒消息呢?!贝髱熜终f。 彩青把一碟腌橄欖放在南音面前,“怎么會沒消息,我在飛機(jī)上面就想,這次連我爸也失策了,還特意讓我們把南音也帶上,想著勢在必得,誰知道……猴……”一看南音,又把“猴百萬”后面兩個字生生咽了回去。 君顯不緊不慢喝了口水,說道:“其實這些藝術(shù)品的價值,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嚴(yán)重高估,國內(nèi)的藏家,怎么還這么瘋狂?” “怎么不瘋狂,現(xiàn)在到處都鼓吹,藝術(shù)品收藏,收益高,風(fēng)險低,還是雅趣?!辈是嗫粗约旱艿埽睦锿嫖兜夭聹y著,他對南音,不知道是不是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嘶——”方星忽然抽了一口冷氣。 “怎么了?”君顯看向他,“杯子傷到了?”菜都沒上,只能猜到這個。 “不是!”方星喝了口水,擦了擦嘴角,又吸了口涼氣說,“陶家那混小子,來之前和他在機(jī)場拌了幾句?!闭f完把機(jī)場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你說就他那樣,現(xiàn)在也敢擺明車馬來追南音。” 南音不喜歡他這時說這個,站起來說,“……我去洗手間。” 彩青一甩餐布,對著方星說:“就你話多?!崩弦粽f:“走,我陪你去?!?/br> 看著兩個女孩離開,方星心里發(fā)笑,君顯從小就話不多,他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畢竟和南音三年沒見了,不然誰再心直口快,也不會這當(dāng)口提這個。 他看向君顯,一對上那周身氣度,心里也和南音一般,頓時沒底起來,這種沒底,也不是今天才開始,君顯小時候就特別聰明,屬于別人給他教一首詩,他兩三遍就能背會,讓他胡謅一首,他真的就能來的那種孩子,但方星覺得,南音也不笨,只不過天賦在另一方面,于是他說,“對了……陶家那混小子還說過幾天也要過來,那瓷母的拍賣行在倫敦還是外倫敦?!?/br> 君顯低頭看著桌上的刀叉,淡聲說:“外倫敦。” 方星等了半天——靠,就完了?!沒別的想法,說法?他拿出手機(jī),按了一行,桌下面遞給旁邊人瞧。 老四坐他旁邊,拿過來一看,上面打著:“怎么還和小時候一樣,沒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br> 老四長著一張娃娃臉,但鬼點子最多,他放下電話說:“這事也不能怪南音,她沒什么朋友,出門交朋友,她覺得還不如在家多背兩本書,所以只認(rèn)識陶保一個朋友。” 大師兄說:“如果真來了也沒什么,我瞅著這陶家,現(xiàn)在真的是不一樣了,咱們師傅走的是正道,有名氣,但你比經(jīng)濟(jì)實力,還是人家這種不拘一格的,更厲害。” 說完大家都看著君顯,兄弟三個到底是日日見,默契更好,大家都挺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卻聽君顯說:“這些年是全民收藏時代,我們國內(nèi)的藏家到了國際上是很不同凡響,但這世界這么大……你們只防著一個陶家根本不解決問題。古玩買賣,到了今時今日,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意義,上一周,我在家門口附近的拍賣行,買了一個清雍正時期,這邊英國人訂的描金盤子,才花了130鎊?!?/br> 另外三人表情木訥,完全沒料到他說了這個。 君顯身子后靠,端起水杯不緊不慢喝了一口,又說:“你們說,在國內(nèi),怎么可能花1300塊錢,買到清雍正時期的東西?”說完他忽然一停,又說:“對了!英國還有海灘,能夠拾到青花瓷器,你們要不要去?” “???——真的?”大家已經(jīng)被完全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君顯說:“真的!據(jù)說那附近有維多利亞時期的沉船,以前我見小孩子拾過?!?/br> 方星財迷體質(zhì)上身,立刻說:“那一定要去看看,你是不知道,國內(nèi)現(xiàn)在一片爛瓷片,都賣天價。” 君顯淡笑著點頭,“好?!?/br> ****** 洗手間里,南音開了水,洗著手,彩青走到她旁邊,也開了水洗手,順便從玻璃鏡子里打量南音。 “喂,你怎么了?怎么一點不高興?”她從旁邊抽出紙來擦了手。 又遞一張給南音,南音擦了手說,“我也不知道,原本我也覺得應(yīng)該很高興,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高興不起來。” “把你錢包里的照片給我看看?!辈是嗾f。 南音打開身上的挎包,從里面掏出錢包來。 錢包里,夾了一張照片,一幫小男孩小女孩兒,坐的坐,站的站,中間一個八.九歲大的女孩,右手搭在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肩頭,男孩坐,女孩站。 那男孩一臉聰明相,那女孩,一臉理所當(dāng)然,小小稚氣的臉上,有種人生贏家的從容,懷里的男孩,像天經(jīng)地義是她的附屬品,戰(zhàn)利品,私有物,反正那感覺——就是她的! 南音看著上面的自己和君顯,小聲說:“我就是沒想到,他會變了這么多?!?/br> 彩青拿過那照片,看著就心里難過起來,他們都愛這張照片,也愛照片上的南音和阿顯,也想他能和從前一樣,一直是她的。嘆了口氣,她一早就料到了現(xiàn)在的情況,不然也不會特意準(zhǔn)備一條裙子給南音,她說:“你別有壓力,阿顯和以前是不太一樣了,你不用覺得太緊張,其實這是因為你們太久沒見面,有點陌生,何況咱們阿顯變得太帥了是不是?” 南音點頭,把照片裝起來,“以前我總聽人說精英氣質(zhì)?,F(xiàn)在好像懂了?!?/br> 彩青笑起來,“是呀,每所大學(xué)出來的學(xué)生,都不一樣,就像別人說北大的學(xué)生都是浪漫主義的,而港大的呢就比較現(xiàn)實,但我說句真話,以前我覺得在哪上大學(xué)不重要,找到精英圈子就行,就是一幫和自己一樣,共同進(jìn)步,有思想,有獨立人格的朋友?!?/br> 南音安靜地聽著。 她繼續(xù)說:“但這幾年,見過阿顯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國外真正所謂的精英教育和我們理解的不一樣?就像阿顯,從他上私校開始,每一次學(xué)校的晚宴,一定要打白領(lǐng)結(jié),穿那種傳統(tǒng)的黑袍。其實文化是什么,——文化不就是一種生活方式嗎? 他在這里……從吃的每一頓飯到走的每一步路,一點一點變成現(xiàn)在的他!——所以南音,不止是你,我見到他的時候也會覺得有差距?!?/br> 說完她在桌上瓶中擠出護(hù)手液,有點多,給南音分了一半,繼續(xù)說:“而且你這種情況更加正常,女孩子,換成任何一個人,見到喜歡的人緊張都是正常的?!?/br> 南音低下頭默默搓著護(hù)手霜,不知道要不要承認(rèn)。 彩青看著鏡中的自己,整了整頭發(fā),視線留在南音身上,隨即變得溫柔,好像看到了早幾年的自己,她說道:“我還記得,那種感覺,平時挺正常一個人,可是遇上那個人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自己也管不住自己,這種感覺真討厭!” 南音驚訝道:“姐,你原來真的懂?” “廢話!”彩青說:“但我現(xiàn)在都想通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這個問題南音覺得她應(yīng)該謹(jǐn)慎回答,彩青也有辛酸史,據(jù)說,她的初戀對象,最后,竟然劈腿了,劈腿對象還是一個男人。當(dāng)然這是坊間傳言,大家誰也不敢問彩青。 南音猶豫的表情,卻被彩青錯誤解讀,她搖著頭說,“你呀!記住我今天的話,你之所以這么緊張,那是因為你沒經(jīng)驗!”她扶著南音的肩頭對著鏡子,“——你看看外頭,像你這種年紀(jì)的女孩子,早不知戀愛多少次了?你這種忐忑緊張,還有個好聽的形容你知道叫什么嗎?” 南音虛心對著鏡子搖頭。 彩青一笑摟上她,“叫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