鍍金時代_分節(jié)閱讀_28
馬克卻是在想,都是這女孩剛剛睡覺的樣子,令自己覺得她沒什么心機(jī),所以少了戒心,向右邊望去,不知道老板會不會不高興。 南音真滿懷感激,順著他的目光向左看,隔著幾個人,很遠(yuǎn)的地方,她輕輕地退后一大步,角度更大,她看到,在陽臺盡頭,原來有一個酒吧,露天的。 酒吧前擺著桌椅,卻只有一張小圓桌前坐著人,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卻只坐著一個男人,亞洲面孔。 那人也正看著她。 一對上他的眼睛,還沒看清模樣,南音頓時覺得心慌意亂,這種心慌,很像她開口和別人說中文,別人開口回英文,那種一時間的茫然心慌。但剛剛這黑人說他的老板慷慨,又是中國人,那想來就是這個男人了。 馬克看老板也沒什么表示,只是望著這里,他搞不清,這是什么意圖,但出于禮貌,他往前走,把人領(lǐng)了過去。 南音也就跟上,她這次沒有拿不出手,覺得既然人家說了那話,她至少應(yīng)該過去說聲謝謝。 也就幾步的路,她想著,剛剛這個黑人說他的老板是中國人,但不知這個人說的是國語還是廣東話?像他的那個手下,就是說廣東話的。一念至此,她決定自己最好還是不要自作聰明開口就講國語,免得又說錯了,倒不如用英文說“謝謝”,萬無一失! 又一想,想到昨天阿顯好像說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流行說thankyou,要說cheers! 人家周圍散著人,她也不想走得太近,免得給別人懷疑她是刺客之類的,也不知道這男的什么身份?所以還隔著好幾個人,她就站在了那兒,對著人家說,“cheers!” 就見那男人明顯地愣了一下,而后竟然拿起左手邊桌上的酒杯,對她舉了舉。 ——他當(dāng)自己祝酒嗎? 奧!南音沒有酒杯! 她頓時呆?。?/br> 對著她旁邊,唯一會國語的非洲“朋友”問:“那個……cheers,不是可以當(dāng)謝謝用嗎?” 馬克沉默了幾秒,說:“if……別人的手邊至少沒有放杯子吧……” 南音絕望地看了他一會,忽然,把那十鎊錢又塞回他手中,極快地說:“什么都別說!——當(dāng)咱們今天沒見過?!?/br> 馬克還未反應(yīng),看著她轉(zhuǎn)身而去,一路快步跑到玻璃門邊,推開門,躲瘟疫似的離開了。 旁邊另一個老外,白人,似笑非笑看著他的手,忽然也用標(biāo)準(zhǔn)地國語說道:“老板,這女孩這次不給小費(fèi),轉(zhuǎn)成賄賂馬克了?” 馬克捏著那十鎊,覺得,這是自己見過最坑人的十鎊了,坑了自己兩次~ ****** 這真是無妄之災(zāi),南音覺得,用十鎊錢也能引發(fā)這樣的“悲劇”效果,自己非常人才。 當(dāng)然,這事情太窘了,這么“痛苦”的經(jīng)歷,只有分享出去,才能把一半痛苦轉(zhuǎn)移給別人,她往樓下去,轉(zhuǎn)彎的大露臺上,看到了君顯和陳琦,那個叫陳琦的一臉緊張嚴(yán)肅,在慷慨激昂地說什么,好像他們正在探討的,是關(guān)系國計(jì)民生的大問題。 退后幾步上了臺階,南音沒有過去。她跑到包廂里拿出電話,站在外面,打給陶保,這人說要回國也不知道訂了機(jī)票沒有,什么時候走?卻沒想,電話一通,陶保就說,“我正在唐人街吃飯,你要不要過來?” 南音一看表,“這個時間吃飯,你是剛吃飯,還是已經(jīng)吃完了?” 對面?zhèn)鱽硖毡B跃狡鹊男β?,“?dāng)然是吃完了,剛從餐廳出來,不過你要過來我可以陪你再吃一頓?!?/br> “我才不吃呢,這時間我早吃完了,”南音說完一想不對,“你知道我回了倫敦?” “當(dāng)然!”陶保在對面笑,“我在這等著你一起回國呀?!?/br> 南音說:“你等我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走?” “遲早都好!總得要走。難不成你還想等著君顯?他這里有房有家,很多人像他這樣其實(shí)都不回國了,你問問他其實(shí)他回不回去?” “他 不回嗎?”南音可沒想過這個,家里有博物館,博物館里很多文物都是出土的,按照國家規(guī)定:所有出土文物都會歸國家所有。所以那些東西,他們放在自己的博物 館里或者放在自己家里都沒有問題。但是如果想要帶出過來,那對師傅而言,絕對不會同意。把國家文物帶出國,不管是不是要流通,賣國賊的稱號就背定了! 所以想到這里,她果斷說:“你別胡說,阿顯是一定會回去的,家里一博物館的東西,他不回去,那些東西怎么辦?就像你爸,你看他平時慣著你,可你要留在國外,你家里那些東西怎么辦?” “哪有什么呀?”陶保隔著電話大笑,“我爸又不是像你師傅,我爸能屈能伸,能舍能得,家里的東西,如果我說要出國,他肯定都敢出手了,折現(xiàn)把錢給我?!?/br> “做你的大頭夢,倒賣出土文物是犯法的?!蹦弦粜χ拔也缓湍阏f了,回頭給你打電話?!?/br> “別!等等南音!”陶保在對面叫她:“我爸說,多虧你一再那天阻止他,讓他少花了冤枉錢,沒拍回來那東西,他說,要讓我?guī)愠鋈ベ徫镏x謝你,要你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南音頓時笑起來,“這風(fēng)格太像他了,不過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掛上電話,南音的笑容卻淡了,想著今天晚上,無論如何應(yīng)該問一下阿顯,他以后不會真的打算不回國了吧。 倫敦華埠唐人街,同仁堂藥店門外不遠(yuǎn)處,不是主街依舊人來人往。 呂閣老看陶保掛上電話,笑著說道:“原來,臨時決定撤拍那個瓷母,是君家的南音說的?” “什么君家南音?南音姓許,她是君海川的徒弟,但不是君家人?!碧毡l件反射討厭別人說這個。 “不對?!眳伍w老卻搖頭,“君家的博物館里,這兩年有一部分鑒定一直是她在做,不是君家人,君海川怎么放心把什么都教給她?!?/br> “什么教給她,南音的本事又不是和他學(xué)的!”陶保氣鼓鼓地,卻不愿多說,不耐煩道:“快走吧,我爸他們呢?” 看著陶保甩袖子往前走,呂閣老望著他的背影,陰沉下臉。 ☆、第28章 距離倫敦唐人街不遠(yuǎn),有家中餐館,裝修不錯,菜品一般,但現(xiàn)在人吃飯,大部分都是先看裝修,后看菜品。呂閣老四人剛進(jìn)餐廳,正遇上幾個人向外走,大家對上都是一愣,而后驚喜道:“怎么你們也來了?” 對面說話的兩個男人,正是他的同門師兄弟,謝閣老和孫閣老,行里人稱的“余姚三閣老”。 “我們過來辦點(diǎn)事,幫國家收一批東西。”孫閣老低聲說。 呂閣老立刻揮手,“走走走,再進(jìn)去坐坐。再多吃兩口也不礙事?!?/br> 他們同門師兄弟,情義非同一般,與謝閣老同行的幾人離去,這倆人又和呂閣老四人來到包間。 來到包間,寒暄了幾句,涼菜剛上,孫閣老就迫不及待地問,“瓷母是怎么回事?我們今天剛到,還說等會到了酒店就給你打電話?!?/br> “哎……再別提了?!眳伍w老想到那瓷母,直搖頭。 “到底是怎么回事?”謝閣老年紀(jì)最大,這件事他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玄機(jī),“為什么沒有拍上,要知道陶慶為很少失手。何況那成交價也不高呀?!?/br> “拍到兩千萬的時候忽然不拍了唄?!眳伍w老悶悶地說,旁邊還有三個和他一起的,但這情況,他們師兄弟說話,別人就沒人插嘴。 果然就見孫閣老詫異道:“特意請你們來這里拍東西,又忽然不拍,這不是扯著玩嗎?” “有什么辦法?愿意聽別人的意見?!?/br> “誰的意見?”謝閣老問。 呂閣老拿酒杯碰了下他的,沒有直接回答,轉(zhuǎn)而說道:“丟了這點(diǎn)錢倒沒什么,這些年,從他用了我們之后,你知道,他那半吊子的鑒賞水平,鑒定知識,都是我們教的。但現(xiàn)在他突然開了這個頭,你知道,那可不是好事,有一就能有二?!?/br> “可是為什么呢,如果要懷疑你們,質(zhì)疑你們,從一早就應(yīng)該懷疑了,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 “不一樣?!眳伍w老搖頭。 “難道是有人和他說了什么?” “……君家的人?!眳伍w老把酒給謝閣老滿上,“他那個繡花枕頭兒子和君家那老小關(guān)系好,我們都上了拍場,那邊發(fā)短信來阻止。” “那這太不顧道義了?!碧K閣老說。 “什么道義!”呂閣老陰測測地笑道,“人家才是好朋友,砸我們的飯碗怎么是不講道義。” “都是同行!這樣砸同行的生意就是不講道義!”孫閣老義憤填膺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