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時候最好是能洗個熱水澡，可是因為大伯家里沒有熱水器，如果要洗澡的話，還得燒熱水倒進(jìn)桶里洗，孫哲楊擔(dān)心反而把韓晨心給涼感冒了，于是就灌了兩個大熱水袋拿進(jìn)來。

    一個熱水袋塞在韓晨心胸口，另一個塞到他腳邊。

    孫哲楊放好了熱水袋，想縮回手的時候，韓晨心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韓晨心擔(dān)心孫哲楊也會受涼，不過摸到他的手卻還是溫暖的，或許是剛拿過熱水袋的緣故。

    韓晨心說：“我沒事，你當(dāng)心感冒?！?/br>
    孫哲楊在床邊坐了下來，雙手抱在胸口，一句話不說就看著他。

    韓晨心突然覺得有些心酸，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

    過了一會兒，嬸娘端了姜茶進(jìn)來給他們，說是驅(qū)寒的。

    韓晨心喝了半碗就喝不下去了，他不習(xí)慣那種辛辣的味道，剩下的半碗孫哲楊接過來一口喝了，然后把碗遞還給嬸娘。

    隨后，便是韓衷急急忙忙從三伯家里趕了回來，他聽說韓晨心跟孫哲楊兩個人都下水去救小孩子，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回到家里雖然知道他們都沒事，可還是一陣陣后怕，那里河水湍急他是知道的，很多會游泳的人都在河里出了事，現(xiàn)在又是冬天，穿得厚重實在是有些危險。

    韓衷本來也很擔(dān)心孫哲楊，可是回來見到韓晨心躺在床上，臉色又有些難看，于是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兒子身上。

    孫哲楊在韓衷進(jìn)來之后，就出去院子里抽煙了。

    小慧的父母，也就是大伯的女兒女婿，自然對他們兄弟是千恩萬謝。

    孫哲楊說道：“孩子沒事吧？”

    她mama搖了搖頭，“沒什么，可能就是有點嚇著了?！?/br>
    孫哲楊點點頭，“沒事就好?！?/br>
    過了一會兒，韓衷從房間出來，走到孫哲楊面前問道：“你還好吧？”

    孫哲楊說了一句：“沒事，”然后站起來從他身邊徑直走過，回去了房間。

    結(jié)果下午，韓晨心還是發(fā)燒了。

    他躺在床上，整個人都覺得沒力氣，身體沉甸甸的，四肢都有些酸痛，呼吸更是灼熱。

    時不時有人來看他，包括韓俊他們都來了。每當(dāng)有人在床邊來看他，韓晨心都要撐著說一句：“我沒事。”到后來，他就睡著了，也不知道還來過些什么人。

    晚飯的時候，他被孫哲楊喊醒了吃藥，韓衷給他拿了飯菜進(jìn)來，他覺得沒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吃完藥躺下，他聽到孫哲楊在說：“我開車送他去鎮(zhèn)上醫(yī)院。”

    然后是誰不知道說了一句什么。

    孫哲楊又說：“萬一不退燒呢？”

    韓衷說道：“你下山要一個小時，現(xiàn)在天又黑了，萬一路上有個什么事反而麻煩，他剛吃了退燒藥，再等等看吧?！?/br>
    安靜了一會兒之后，孫哲楊說道：“晚上要是沒退燒，我就開車送他下去?！?/br>
    韓晨心昏昏沉沉一會兒之后，又睡了過去。

    再后來，他是被鞭炮的聲音給吵醒的。

    他才剛翻了翻身，身旁孫哲楊就伸出一只手來摸他的額頭。

    睜開眼睛，韓晨心看到房間里沒有開燈，孫哲楊就坐在床外側(cè)，問他道：“你醒了？”

    韓晨心抬手揉了一下額頭，突然說道：“過年了？”

    孫哲楊說：“是啊，馬上就十二點了?！?/br>
    韓晨心撐著想要坐起來，被子往下滑露出肩膀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是一絲不掛。

    “要干嘛？”孫哲楊問他，一邊伸手給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韓晨心說：“我想上廁所。”

    孫哲楊沉默一下，說道：“我去找大伯拿個尿盆？”

    韓晨心連忙說道：“不要?！?/br>
    他一邊撐著坐起來一邊說道：“我沒事，我自己出去上。”

    “等等，”孫哲楊說道，給他拿了褲子和衣服過來，“穿好了出去吧?！?/br>
    房間里一直沒有開燈，他們只能借助外面院子里的燈光看到個大概輪廓，穿好了衣服要穿褲子的時候，韓晨心發(fā)覺孫哲楊沒有給他拿干凈內(nèi)褲來，他猶豫了一下，直接掀開被子套外面的長褲，在這個過程中，盡管知道孫哲楊看不清楚，可韓晨心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穿好了衣服，他和孫哲楊一起打開房門出去了。

    院子外面，年輕人和小孩子都還沒睡，正在放各種煙花和鞭炮。

    大伯和他的兒子也正在把一串大鞭炮掛在院門外的樹上，準(zhǔn)備十二點到了準(zhǔn)時點燃。

    韓晨心上廁所的時候，孫哲楊就在外面等著他，上完了他們卻沒有立刻回房間，而是站在房門口看著院子里外玩鬧的小孩子和年輕人。

    小慧也在，她看起來已經(jīng)不害怕了，手里拿著焰火，一邊笑著一邊劃圓圈。她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了孫哲楊和韓晨心，便去拿了兩只新的焰火過來，遞給他們一人一只，又立即。

    孫哲楊掏出打火機(jī)來把手里的焰火點燃，然后韓晨心把手上那一只湊過去，從他燃燒著的那只上面引燃了。

    兩只焰火頓時絢麗地燃燒起來，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在焰火燃盡的瞬間，正好堂屋電視機(jī)里春節(jié)晚會的主持人大聲宣布著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

    大伯點燃了鞭炮，發(fā)出噼里啪啦的巨大聲響。

    小孩子們都堵住耳朵笑著朝院子里面跑。

    韓晨心和孫哲楊站在這個黑暗的角落，誰也注意不到，韓晨心突然伸手緩緩從背后抱住了孫哲楊，他說：“新年快樂。”

    那一瞬間，孫哲楊似乎想要掙開他，可是最終卻沒有動，站在原地一直到鞭炮燃完，拍了一下韓晨心的手背，說：“回去吧?！?/br>
    第二天清晨，韓晨心又是被鞭炮的聲音吵醒的，這么熱鬧的新年，也就只有在這大山深處才能夠感受到了。

    他的燒退了，可是精神還不太好，這兩天也沒有去哪里玩。

    孫哲楊卻是沒有再守著他了，第二天見他好多了，就跟韓俊他們出去上山了。

    大年初二那天，韓奶奶竟然醒了過來，她不但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而且還能認(rèn)得出家里的孩子們。

    韓衷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紅了眼圈。

    孫哲楊也進(jìn)來房間里面，站在床邊上說道：“奶奶，你還記得我嗎？”

    奶奶上下打量他，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小誠啊？你是小誠吧？”

    孫哲楊都忍不住有些哽咽，“奶奶，是我?！?/br>
    韓晨心進(jìn)來屋子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聚了很多人了，奶奶最想念的就是韓衷這個小兒子，如今又是對孫哲楊這個十多年沒見到面的孫子最親熱，她拉著孫哲楊的手，翻來覆去地說他小時候的事情，又說他長大了，快不認(rèn)識了。

    韓晨心進(jìn)來，沒有人注意到，他聽到奶奶正在問孫哲楊結(jié)婚了沒有，其實這個問題奶奶已經(jīng)反復(fù)問了幾遍了，孫哲楊一再地回答她說沒有，可她始終沒有記住。

    過了一會兒奶奶又問：“你媽呢？怎么沒回來？”

    孫哲楊沒忍心告訴她，只說道：“她說下次跟我一起回來看你。”

    “唉，”老人家嘆著氣。

    韓衷這時回過頭看到了韓晨心，他給韓晨心招手，讓他過來跟奶奶說句話。

    韓晨心走到床邊，輕輕喚了一聲：“奶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