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哥和小紅_分節(jié)閱讀_54
這個人是張春天好不容易巴結上的,在房地產這方面,雖然開發(fā)商承建商多如牛毛,但真正有實力的,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幾個,這家建工集團之前是國企,后來改制重新組建了一下,下屬十多個全資子公司,光國家一級注冊建造師就好幾百人,都傳說這個集團已經開始準備上市,估計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當然張春天接的這個人只是那個建工集團在本地分公司的一把手——李庭云。 從房地產開發(fā)的角度上來講,開發(fā)商拿下了某快地,同時還會有設計單位,承建單位等等相關單位來共同完成這個項目??傊畯埓禾熘骰旧暇褪窃谀切嵙π酆竦拇蠊鞠禄祜埑裕慨斠粋€項目出來后,承建的建工集團會把工程細分,然后分別承包出去,每次接這些活兒大家總要搶個你死我活,搶的又大多是黑社會,顧銘,陳老大,甚至更多的道兒上人,大家拼實力的同時,私底下自然也要跟高層拉拉關系。 鄭哲挺開心的跟張春天揮揮手,他拖著行李兩步上前,摸了摸張春天身后那輛奔馳:“鳥槍換炮了???真不賴?!?/br> 張春天雖然是跟鄭哲說話,卻總時不時的往他身后看:“那輛切諾基出了點岔子,報廢了,總之又是一個爛事,怎么樣,這大奔還成吧?” 鄭哲微彎下腰,趴在車窗上探頭探腦,后又失望的直起腰:“行啊,好車就是寬敞,你接幾個人?。俊?/br> “一個?!?/br> “男的女的?” “男的?!?/br> “男的好啊,太巧了,我最會陪男的說話,要不你把我順上吧,捎到市里就行,你看那機場大巴都要擠冒漾了……” 張春天面露難色,然而他正要開口,卻忽然瞪圓了眼睛,朝向鄭哲身后熱情的奔過去:“哎呀,李總,您什么時候出來的,站多半天了?” 鄭哲一回頭,發(fā)現張春天嘴里的李總居然是剛才坐自己身邊那個眼鏡男,那眼鏡男似乎也發(fā)現了他,沖他禮貌一笑,又跟張春天說了幾句話。 鄭哲沒吱聲,他沒有走的意思,只斜斜的依在行李車上,掏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 張春天寒暄沒兩句,那男的就抬步朝鄭哲這邊走,這男的看樣子約莫三十多歲,鼻梁上架著一個金絲眼鏡,笑起來露一口白牙:“你不是剛才坐我旁邊那個男的么?” 鄭哲彈彈煙灰,在夜色里呼出一道筆直的煙道兒:“真巧,保不齊這次又坐你旁邊呢。” “……你也認識張春天?” “恩,他小時候管我叫叔?!?/br> “真看不出來,你看著比春天年輕多了。” “不是我年輕,而是張春天打小就顯成熟,他上初中就長的跟奔三似的,現在真奔三了也是個奔三的樣兒,這么一想他倒是沒怎么老,其實也挺好?!?/br> ……張春天一見兩人認識也有些傻眼,但他還是有眼力見的,既然李總跟鄭哲聊的開心,那他也自然沒有拒絕載鄭哲一程的要求,拉著兩人便往市區(qū)里開。 鄭哲跟李庭云在后頭足足扯了一路。 其實鄭哲本不是個健談的人,可自打做了生意,常年跟人扯淡吹牛,這嘴皮子也越發(fā)順溜,什么都能談,他雖然知識面狹窄,但勝在話題尺度寬廣,人家跟他聊黃梅戲他不明白,他就跟人聊演黃梅戲的女演員,人家轉而剖析女演員唱腔特色,他就開始淺談行業(yè)女演員潛規(guī)則,反正總能將話題接的十分接地氣兒,謙虛低調又不失趣味。 張春天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他并沒有拿出平日里那副黑社會的做派,只一邊開車一邊插嘴,鄭哲嘴上說著話,心里卻在后悔他剛才就應該要求開車,總比在這兒跟人胡掰的好,說的他都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張春天也不接話,他連問了兩遍顧銘,好容易找到時機問第三遍,結果話還說完,就已經倒市里了。 張春天跟李庭云有飯局,鄭哲自然不會跟著過去,他在下車前婉拒了李總不知真假的挽留,拖著行李箱在路邊叫了輛車,然后在上車后給鄭言打了個電話。 他本來是打算直接回家,可他身上沒有鑰匙,車鑰匙又在家,只能打著車去接鄭言。 萬幸鄭言的電話還能打通,這小子不知道在哪兒里,身邊環(huán)境嘈雜,夾著著風聲,還有他呼哧帶喘的興奮勁。 鄭哲問鄭言在哪里,他去接他,不料鄭言卻中了邪似的在電話里嘰里呱啦的說個沒完,大講特講他剛又吃了什么好吃的,他把那家店記下來了,改天鄭哲也一定要去吃之類的廢話。 鄭哲被電話里的鄭言吵的頭疼,他跟家人一貫性的耐心很差,這不眼下才強忍了半分鐘,便本相畢露的怒吼一句:“行了!你哪兒來這么多廢話!” 那邊停頓了有一秒鐘,而在這一秒鐘里,鄭哲聽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細的像蚊子叫,叫了聲鄭言的名字,這人應該離鄭言很近,或者就在鄭言身邊。 鄭哲沉默半晌,攥著電話的手緊了緊:“你就說在哪兒?我去接你?!?/br> 鄭言跟旁邊的人重復了一下鄭哲的話,那邊的聲音開始遠了,緊接著是衣衫摩擦的聲音,鄭言似乎上了車,他坐穩(wěn)當了,情緒稍微平復了些,甚至有些低落:“我們要去茶樓,你去那里等我吧?!?/br> 鄭哲掛了電話,跟出租車司機報了個地名,因為離著近,車才開了十分鐘就到了地方。 出租車熄火停車,司機師傅在接過鄭哲遞上去的好煙后,同意稍微等一會兒,還說如果時間長了就麻煩鄭哲另叫輛車。 對面很快開過來一輛車,因為開著遠光燈,鄭哲一時間連車牌都看不清。待車停穩(wěn)后,車門大開,從前面下來兩個人。 武兒大冷天身上就一個小毛衣,急忙忙的從車頭繞到車身,他伸手開了后車門,緊接著一條長腿落了地,屈身而出的人蒼白秀氣,表情卻冷,像是籠著一層寒氣,給兩個樣貌兇惡的高個兒簇擁著往里頭走。 看見鄭言出來時,鄭哲叫司機摁了一下喇叭,加上車燈一閃,對面的人群似乎有些驚悸,所以除了顧銘,全部的人都齊帥帥的往鄭哲這個方向看。 驟然亮起的車燈里,顧銘步履輕快,目不斜視,走的似乎有點急,然而又急的很自然。 可這種逃竄似的行為在鄭哲眼里真是很不自然,而且令人討厭。 鄭哲將手里的抽了兩口的煙丟在車窗外,惡意的在腦子里回想顧銘被干過后的走路姿勢,別扭,掩飾,極力的掩飾,最后還是微岔著腿往前走,步子邁的蹣跚,失了以往的輕快,從野獸變成一只懷孕的野獸,危險又性感,十分有趣。 顧銘很快就進了門,消失不見。等他沒影后,鄭哲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他弟一眼,黑褲子,挺休閑的小西裝,跟之前的形象大相徑庭,有點讓鄭哲意外。 鄭言在走到出租車前忽然被武兒叫回去了,站在門口等了兩分鐘后,剛才護著顧銘的一個大高個從里頭走出來,抬手塞給鄭言一樣東西,又彎腰跟鄭言說了兩句話。 鄭言拿了東西,開門上車,意外的遞給鄭哲:“大哥,弟弟叫我給你的?!?/br> 鄭哲臉皮是僵的:“給我?他說什么了?” 鄭言想了想:“就說這個給你,別的沒說?!?/br> 司機見人都上來了,便發(fā)動汽車,順著種滿合歡樹的街道往前開。 合歡樹是鄭哲來到山東才見的,以前從沒見過,然而他本來也是不注意,有一次正好從酒店出來,喝多了酒,扶著門口的樹吐,吐完了抬頭看這花覺得好看,便去問身邊等著吳江舟開車過來的劉秘書才知道的。 劉秘書是個文化人,他喝多了酒,對著滿枝花瓣兒詩情大發(fā),當場就吟了兩句,還搖頭晃腦,頗為入境。 朝看無情暮有情,一樹紅絨落馬纓。 鄭哲自然聽不懂,劉秘書是個文化人,便給鄭哲解釋說,這就是寫這種樹的。 以鄭哲的大腦自然欣賞不了什么詩詞,他就詞的字面意思跟劉秘書表示了疑問,問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問完后,未等答復又抨擊這詩人水平也不咋地,竟寫些人聽不懂的,前后矛盾有語病。 劉秘書后來給鄭哲巴拉巴拉的分析了一堆,但鄭哲聽著枯燥,佯裝受教,實際上只記住了這兩句。 出租車駛入主干道,鄭哲面兒有流光,他坐在車里,垂頭拆開那個咖啡色的小絨袋子。 倒出來的東西是個小掛件,躺在鄭哲的手心里,因為是玻璃,連點柔光都泛不出。這玩意不是別的,正是他去年夏天落在賓館的平安扣。 一個對鄭哲根本沒有一點平安意義的平安扣。 第章 顧銘給兩個人簇擁著進了門。 由于上樓的時候心不在焉,他在臺階上絆了一下,險些摔下樓,好在他反映夠快,緊握住樓梯扶手,可還是單腿跪在了樓梯上。 這一下搞的他身邊的兩個人有些措手不及,畢竟他倆算是護駕的,一路殺氣騰騰霸氣全開的將老大護送進門,腳下風生的披上圍巾都能飄起來,可不料主子就這么在他倆眼皮底下了跪,他倆面面相覷,趕忙彎腰去扶,結果顧銘自己站起來了。 顧銘心情不好,當場就給他來了個對頭碰,接著一聲不吭的進了里頭。 鄭哲的東西是當年張春天收拾房間的時候找到的,還以為是顧銘的,就直接給了顧銘。 顧銘當時看見這東西的感覺說不上來,不是驚訝也不是感概。 他很清楚的記得這是他賺的第一筆錢買的,大概花了一兩塊錢,因為是玻璃做的,所以里面填充的色素幾乎掉光了,從翠綠變成了淡茶,已經無法再冒充平安扣,反而像個石頭,戴在一個心如磐石的人身上,倒也般配。 這會兒顧銘差人將東西送出去后,忽然無事可做,他訥訥的在房間里踱了幾步,靠在窗臺上吹了吹風,又開始想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