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美膩的白蓮花_分節(jié)閱讀_34
黑狗說:“我是他表叔叔?!?/br> 葉榮秋又補充道:“你不到重慶,到宜昌去問也好的,我是跟周家來的,周宏宇是我哥,周家當家的叫周博海,是我伯父,我們是來談生意的,真的沒當過兵?!?/br> 劉文點了點頭,然后站了起來:“你們等等。”說完就揭開簾子出去了。 黑狗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后走到簾帳口往外看。外面站著兩個持槍的士兵把守著,看來是沒打算讓他們有逃走的機會。 黑狗又走回葉榮秋身邊坐下,葉榮秋仰著頭可憐巴巴地看他。黑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把他攬進懷里。不等黑狗叫他別怕,葉榮秋主動說道:“有你在,我不怕?!?/br> 沒多久,簾子又被揭開,這次走進來三個人,打頭的是顧修戈,后面跟著兩個人,分別是劉文和郭武。顧修戈身上透著一股流氓匪氣,看起來不像個正經(jīng)軍官,倒像個土軍閥;劉文始終是沉靜內(nèi)斂的,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郭武則一看就是個粗人,兇狠和傲慢都寫在臉上。葉榮秋顯然比較懼怕郭武,因為他已經(jīng)挨過郭武的拳腳??墒呛诠凡慌鹿洌郧霸邳S三爺手下辦事的時候像郭武這樣的人見得很多,這種人雖然蠻橫,但是最沒有心眼,有什么都寫在臉上。他反而比較擔心顧修戈和劉文。 顧修戈徑自走到椅子上坐下,二郎腿一瞧,還真是一副土匪樣。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黑狗和葉榮秋,像是獵人在打量獵物:“重慶人?讀過書沒?” 葉榮秋說:“我是大學生!” 黑狗想了想,說:“讀過一點?!?/br> 顧修戈點點頭,不管黑狗,盯著葉榮秋問道:“大學生?叫什么名字?” 葉榮秋老實地說:“葉榮秋,字茂實?!?/br> “喲,還有字?!鳖櫺薷昊仡^對著跟劉文和郭武嘿嘿直笑:“聽見沒,還有字呢,真是讀書人啊!” 葉榮秋見他態(tài)度隨和,以為他已經(jīng)知道弄錯了,以和自己聊天套近乎來化解尷尬,因此便恢復了往常的氣勢,腰背也挺直了。 顧修戈又把頭轉(zhuǎn)回來,笑咪咪地問道:“大學生,你在大學里都學了些什么玩意兒?。俊?/br> 葉榮秋說:“我是學管理的。學校里什么都教,數(shù)學物理地理,但我更喜歡文學?!?/br> 顧修戈點點頭,又問他:“洋文學不學啊?” 葉榮秋不無得意卻故作謙遜地說:“當然,我曾經(jīng)代表學校接待過外賓。” 他們兩人對話的時候,黑狗一直皺著眉若有所思,這時候突然捏了捏葉榮秋的手心,葉榮秋不明所以,他對著葉榮秋微微搖了搖頭,葉榮秋還是十分莫名。 顧修戈又笑了:“好啊,學過洋文好啊,洋人的玩意兒先進,學過洋文,就能學先進玩意兒?!?/br> 顧修戈自顧自熱絡的很,站在他身后的劉文郭武,一個要笑不笑,一個嗤之以鼻。葉榮秋看著他們各異的神情,逐漸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卻說不出哪里不對。 顧修戈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土煙,取了根叼在嘴里,又從兜里掏出一個鐵制的打火機,點上煙以后把打火機拿在手里把玩:“聽說你家是做生意的?布料生意?在重慶很有名?” 葉榮秋微微皺眉:“只是小本買賣。” 顧修戈卻好像沒聽到他這句,自顧自往下說:“那你不就是個大少爺?” 葉榮秋愣了愣:“不……” 顧修戈是壓根沒管他什么反應,唱戲似的從椅子上蹦下來,卑躬屈膝一臉諂媚地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少爺,少爺,小的多有得罪,您請上座?!?/br> 葉榮秋完全被他弄懵了,劉文和郭武還是筆筆直地站在椅子后面,一點驚詫的神情也沒有,好像對他們主子肚子里打的算盤清楚的很。葉榮秋無措地看向黑狗,黑狗緊皺著眉,眼神也很迷惑。 誰知道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顧修戈又變了臉,指著葉榮秋的鼻子兇狠的大罵道:“你是不是就等著老子這么說呢?王八蛋!肚子里有點墨水了不起?家里有兩個破錢了不起?還不是他媽的當了逃兵?郭武!把這逃兵給我斃了!” 郭武立刻拔出佩槍沖上前頂住葉榮秋的腦袋,手指扣在扳機上,只要稍一用力,葉榮秋的腦袋立馬就會開花。 葉榮秋嚇得尖叫起來,要往黑狗身后躲,但是他一動郭武就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然后用槍管子死死頂住他的額頭,不準他動。 葉榮秋又憤怒又驚恐地大叫:“我不是逃兵!我不是!不!不要開槍!” 黑狗也傻眼了,身子往葉榮秋那方向傾了傾,又打住了。 顧修戈直起腰,居高臨下地繞著葉榮秋走了兩步,嘖了幾聲,又轉(zhuǎn)過頭看著黑狗,要笑不笑地說:“你是他親戚?你大多年紀了?怎么看著跟他年紀差不多,他卻是你大侄子?” 黑狗很沉著地說:“遠房親戚?!?/br> “哦?!鳖櫺薷険芰藫苁稚系拇蚧饳C,表情又恢復了剛才的熱絡:“你叫什么名字?” 黑狗看看洋洋得意地用槍指著葉榮秋的郭武,再看看筆挺地站在那里的劉文,最后目光回到顧修戈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嘆了出去,問道:“看來軍爺是不打算放我們走了?” 顧修戈還是笑笑的,一副無賴樣:“被我抓回來的逃兵,豈有放走的道理?既然被我抓到了,我就要處置!” 黑狗又嘆了口氣。他低著頭有一陣沒說話,似乎在考慮什么。郭武有點急了,想沖過去逼黑狗開口,可他手里的槍還抵著葉榮秋。顧修戈和劉文倒是很耐心。 黑狗做了漫長的考慮,終于把什么東西理順,然后抬起頭,微笑地看著顧修戈:“報告長官,我叫鐘無霾。”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顧修戈等人沒想到他的態(tài)度如此從容,還從軍爺改口成了長官。而最吃驚的卻是葉榮秋。他不可置信地叫道:“阿黑?”然而他一開口,郭武就加力把他壓了下去:“閉嘴!”鐵制的槍管重重壓著葉榮秋的額頭,疼的他五官都皺了起來。 “鐘、無、霾?!鳖櫺薷曛貜土艘槐椤?/br> 黑狗說:“大義無霾的無霾。” 顧修戈又重復了一遍:“鐘無霾,好名字?!?/br> 黑狗無所謂地笑笑:“不過大家都管我叫黑狗?!?/br> 顧修戈眉頭一聳:“這么好得名字干嘛浪費了?老子想要還沒有呢!就叫鐘無霾!” 劉文上前一步,向黑狗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團長。” 黑狗從善如流地叫道:“團座?!?/br> 顧修戈問他:“學過洋文沒有?” 黑狗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顧修戈看看黑狗,又看看葉榮秋,點點頭:“行,那就這么著吧。葉榮秋,鐘無霾,這兩個逃兵被我抓到了,現(xiàn)在正是戰(zhàn)時用人之際,本團座寬大處理,就不斃了。罰……禁閉三天!劉文,你去把他們兩個人的軍籍調(diào)到我們團里來。行了,走了!” 葉榮秋終于慢慢覺出味兒來了。這顧修戈不是不明白他們兩個人的身份,而是故意裝瘋賣傻,想逼他們參軍!這哪里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軍隊,這壓根就是土匪!把人逼上梁山的流寇!葉榮秋只覺驚怒至極,然而槍眼就頂著他的腦袋,郭武兇神惡煞地盯著他,叫他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 顧修戈先走出了帳篷,劉文立刻跟了出去,帳篷里就剩下黑狗、葉榮秋和郭武三個人。郭武蹲下身,用輕蔑地眼神看著葉榮秋:“咋,是不是瞧不起咱當兵的?你當你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老子頂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酸腐書生!” 葉榮秋又懼又怒:“你!你們!土……” 郭武笑了:“想說土匪是不?咱團座還真就是土匪出身,可土匪出身我們也打鬼子??!”他把槍抬起來一點,“我不管你以前是個啥,現(xiàn)在你就是個兵了,你要出去一步,你就是不折不扣的逃兵!” 葉榮秋用仇視憤恨的眼神死死瞪著他。 郭武站了起來:“還想跑不?” 葉榮秋還躺在地上不敢動,黑狗挪過去,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連滾帶爬到了黑狗的身邊。 郭武說:“當了兵的人有很多種死法,但就只有一種活法,那就是打勝仗,榮歸故里?!?/br> 葉榮秋抓到了黑狗,心里終于有了一點底氣,不服氣地辯道:“可我不是兵!你們這種行為是違法的!我可以告你們!” 郭武嗤笑一聲,舉起槍頂?shù)饺~榮秋的腦門上:“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葉榮秋驚恐地張大嘴,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 “砰!” 只聽一聲巨響,黑狗的瞳孔猛地收縮,葉榮秋臉色慘白,直挺挺地倒進了黑狗的懷里…… 第三十八章 郭武對著葉榮秋放了一槍,然后便吊兒郎當?shù)爻鰩づ袢チ恕:诠泛腿~榮秋都受驚不小,葉榮秋眼神都渙散了,整個人僵得跟個木頭似的,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不動。黑狗嚇得在葉榮秋身上一通亂摸,沒摸到血也沒摸到傷口,冷靜下來想想,剛才郭武那一槍只聽見響聲,他確實沒看見有東西從槍口里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