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拿來給樂樂的換的衣服說是她兒子小時(shí)候穿的，卻還是很大。樂樂穿上之后，上衣長過了膝蓋，褲子則挽了幾挽卻還拖在腳面上，模樣特別滑稽，還有被熱水泡得泛紅的小臉蛋和紅艷艷的小嘴唇，加上一頭帶著濕氣的黑頭發(fā)，可愛得像個小精靈。他一下子撲到莫程的身上，小嘴兒湊過去，在莫程的臉上親了一下，格格笑著說：“現(xiàn)在我是香噴噴的了，來，莫叔叔，親我吧?！?/br>
    莫程摟著他香香軟軟的小身體，在小臉蛋上親了好幾下，這邊親了又親那邊。賀彥楓則留在房間里，幫著老板娘把洗澡的盆子和水壺水桶之類的收拾好，又將樂樂換下來的臟衣服交給老板娘代洗，這才走出來，對著樂樂揚(yáng)眉，說道：“還不快過來慰勞慰勞你辛苦的老爸？也給我親兩下?！?/br>
    樂樂沒穿鞋子，不方便跑下來，就將就著莫程抱著他的姿勢蜻蜓點(diǎn)水般在賀彥楓的臉上也親了兩下。

    老板娘走了出來，看他們?nèi)齻€人這樣親密的樣子，用方言嘟噥著說：“這咋是兩個大男人呢？要是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這樣子帶個娃，肯定是一家人啊。”

    那邊，王澍鑫見莫程下去換熱水瓶一去就是兩個多小時(shí)，心里泛起了小嘀咕，便也出了房門往樓下走，看看是怎么回事，結(jié)果呢，正看見莫程和賀彥楓就站在一樓的店堂里，莫程抱著樂樂，和賀彥楓站得很近，說說笑笑的樣子特別親密，而樂樂那個小家伙，就在兩個人之間這邊親一下，那邊親一下，快活得不得了。

    王澍鑫一個轉(zhuǎn)身，就又往房間回去了。他一邊疾行如風(fēng)，一邊在心里咆哮：賀彥楓這混蛋太沒下限了，居然借著孩子趁機(jī)傳遞接吻！偏偏我無力阻止！

    盡管已經(jīng)打退堂鼓，這樣的景象還是叫王澍鑫漲得眼睛酸痛，而且，也許是由來已久的敵對情緒，叫他對賀彥楓的看法特別大，寧可莫程跟別人好，就是見不得莫程和賀彥楓破鏡重圓，可是，莫程……就算他喪失了那一部分記憶，人的本能卻不會改變，再次相遇，他卻還是喜歡上了賀彥楓這一款，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重新墜入情網(wǎng)。

    王澍鑫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莫程陪著樂樂玩了十多分鐘，又親了親他的小臉蛋，說：“樂樂，你困了沒有？想不想去睡覺覺?。俊?/br>
    樂樂搖搖頭，說：“我先頭被爸爸抱著睡了好久的，現(xiàn)在一點(diǎn)也不困，不想睡覺。莫叔叔再陪我玩一會兒?！?/br>
    莫程確實(shí)有些疲憊，卻不忍心拒絕這孩子，勉強(qiáng)說：“好吧，那莫叔叔再陪你玩十分鐘……”

    話未說完，賀彥楓開口了：“你的臉色不太好，早些去休息吧，我們也要睡了。樂樂這衣服太大，要鉆風(fēng)進(jìn)去，我怕他著涼?！?/br>
    樂樂不滿地嘟嘴，說：“爸爸討厭！我一點(diǎn)也不冷，也不想睡覺！”

    賀彥楓往他屁股上輕輕地拍了一記，說：“你困了累了就要爸爸抱著睡大覺，有沒有想過爸爸困了累了，莫叔叔也困了累了？好了，少廢話，跟莫叔叔說晚安。”

    樂樂噘了噘嘴，還是妥協(xié)了，他可愛地?cái)[著小手，又做飛吻的動作，對莫程說：“晚安?！?/br>
    莫程也笑著說：“晚安，樂樂。晚安，賀先生?！?/br>
    賀彥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晚安。做個好夢?！?/br>
    莫程回到房間，卻見王澍鑫正在收拾東西，不禁訝異地問：“小鑫，你不是正在睡覺著嗎？這是要干什么？”

    ※※※

    這邊，賀彥楓抱著樂樂回了房間，自己隨意擦洗了一下面部，就上了床，把樂樂摟在懷里，說：“睡覺嘍！”

    賀彥楓是真累了，沒一會兒就眼皮打架，可是，樂樂靠在爸爸懷里，一雙眼睛黑亮，一點(diǎn)困意也沒有。忽然，樂樂說：“爸爸，你以前認(rèn)識莫叔叔嗎？莫叔叔說他不認(rèn)識你，可是，我覺得他沒講真話?！?/br>
    賀彥楓半閉著眼睛，模糊地說：“算認(rèn)識，也算不認(rèn)識吧。”

    樂樂不滿地說：“不對，你們肯定認(rèn)識。我聽那個壞女人說過莫程叔叔的事?！?/br>
    賀彥楓陡然睜開眼睛，翻身起來，盯著樂樂問：“她說什么了？”

    ☆、第三十三章

    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中，樂樂也感知到爸爸的嚴(yán)厲，嚇了一跳，連忙辯解說：“我……我沒有相信她，她是壞人！壞人的話樂樂才不要聽！”

    賀彥楓摸了摸樂樂的頭，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干了，柔順地貼服在他的小腦袋瓜上，摸著特別叫人心底發(fā)軟。

    賀彥楓把語氣放緩，溫聲說：“我沒有怪你。我是想問，她說了莫程什么壞話？全部都告訴爸爸！”

    樂樂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說：“她也沒有說很多，就是……她說爸爸你不肯跟她結(jié)婚，全是因?yàn)槟淌迨宀缓?，她說，莫程叔叔是……”

    賀彥楓知道那不會是好話，卻忍不住問：“是什么？”他控制不住地把聲音提高了，在空曠的房間里像是炸雷一般。

    樂樂把小腦袋藏進(jìn)爸爸的懷里，小手緊緊地?fù)г诎职值男乜谏希隽诉@么一個臥倒躲避的姿勢，才自我感覺安全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開口：“她說，莫程叔叔是小三，害得我沒mama！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她是胡說的！莫程叔叔是好人！”

    去她大爺?shù)淖孀谑舜?！賀彥楓恨不能提把刀去砍死那個胡作非為的女人，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這樣的話也編得出來，偏偏還是對著樂樂說的，可憐樂樂那時(shí)候一門心思都想要找mama，哪怕看一眼mama都是好的，結(jié)果反而給了那賤女人機(jī)會！

    賀彥楓的胸口像拉風(fēng)箱似地劇烈起伏了一會兒，忽然“啪嗒”一聲打開了床頭燈，然后把樂樂豎著抱起來放在大腿上，盯著樂樂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睛，腦子里仿佛天人交戰(zhàn)。

    樂樂都有點(diǎn)被嚇著了，他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摸了摸爸爸咬得緊緊的腮幫子，極輕聲地問：“爸爸，你怎么了？你在生樂樂的氣嗎？我下次再也不會亂跑了，真的，我保證！”

    賀彥楓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這一刻，他真的不想再瞞著可憐的孩子了！他深吸一口氣，終于說出：“樂樂，你是不是一直想要找到你真正的mama？”

    樂樂沒說話，眼睛卻冒出了淚花，顫顫地說：“以前是很想，現(xiàn)在不想了。爸爸你是不是不再愛mama了嗎？我知道，不應(yīng)該硬逼著爸爸去給mama道歉，和mama和好，所以，我以后再不吵鬧著要你和mama在一起了。”

    賀彥楓用手背給孩子抹去眼淚，柔聲說：“不，爸爸還愛著mama。而且，爸爸答應(yīng)了樂樂，要帶著你去找mama，這一次一定做到?！?/br>
    樂樂猛地一下用小胳膊攬住了爸爸的脖子，驚喜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真的？爸爸，你……我好愛爸爸，爸爸我愛你?！睋渖蟻砭褪且活D親，又說：“那……mama，mama她……在哪里？你什么時(shí)候帶我去找？”

    賀彥楓看著樂樂，小心地說：“其實(shí)，你已經(jīng)看到過他了，還親過他，他也很喜歡你，給你洗澡，親你，逗你玩。”

    樂樂皺著小眉毛，疑惑地說：“沒有啊，誰啊？難道是……”

    忽然，樂樂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牛眼還大，蹦出來一句：“是老板娘？不會吧，她那么老，而且也不好看！”不過，如果真是mama的話，樂樂也只好認(rèn)了，“兒不嫌娘丑”，老師說，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

    賀彥楓快要被雷翻了，沒好氣地說：“我有那么衰嗎？老子我是很挑的！”

    樂樂擰著眉冥思苦想，卻還是想不出來，說：“沒有啊，沒有你說的那樣的人啊。到底是誰啊？爸爸，你告訴我嘛，我實(shí)在是想不出來?！?/br>
    賀彥楓把樂樂抱緊了一點(diǎn)，免得他萬一聽了實(shí)情驚訝得從腿上跌下去，這才說：“就是……莫叔叔?！?/br>
    樂樂的眼睛睜大得似乎下一秒就要脫離眼眶飛出去，半天，才顫顫巍巍地問：“可是，是莫叔叔啊，不是莫阿姨啊，爸爸，你……”

    賀彥楓堅(jiān)決地說：“爸爸沒騙你，真的是莫叔叔生的你。至于，男人為什么也能生孩子，說老實(shí)話，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他有特異功能。不過，我知道的人里面，除了他，沒有聽說過哪個男人會生孩子的。當(dāng)時(shí)，我也很吃驚，不過，當(dāng)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才相信，這世界上還真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br>
    樂樂還是不相信，撅著嘴說：“我才不信呢！當(dāng)爸爸的就可以隨便騙兒子不犯法嗎？我上過一次當(dāng)了，再也不會隨便相信這樣的話！”

    賀彥楓苦笑著說：“騙你的是那個壞女人，不是爸爸！爸爸為什么要騙你？爸爸騙誰也不會騙我的寶貝樂樂。”

    樂樂馬上要撥開他下床，說：“那，我要去問問莫叔叔?！?/br>
    賀彥楓急忙把他拽回來，說：“不行！你不能去！”

    樂樂大聲地說：“為什么?。考热荒阏f莫叔叔是mama，兒子找mama有什么不對？我還要問問他，為什么不要樂樂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他？”說著，樂樂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賀彥楓把樂樂重新抱回懷里，柔聲哄著：“好了，爸爸知道樂樂委屈，可是，這件事不能怪他，他其實(shí)很愛你的，可是——”

    賀彥楓困難地尋找著合適的措辭，說，“樂樂，你還記得爸爸給你說過的mama吃了毒蘋果所以就忘記了一切的事嗎？”

    樂樂盯著爸爸，嚴(yán)肅地說：“那是童話故事里編出來的，其實(shí)，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吃下就忘記所有事的毒蘋果，爸爸，你不要以為小孩子很好騙?！?/br>
    賀彥楓無奈地說：“嗐，那個壞女人說的你就信，怎么爸爸說的你反而不信了？好吧，我知道這個很難叫人相信，不過，我有證據(jù)。”

    樂樂馬上撲過來，問：“什么證據(jù)？”

    賀彥楓說：“他懷著你大著肚子的時(shí)候我拍了照片的，還有你才生下來的時(shí)候他坐在搖籃邊哄你睡覺的時(shí)候的照片，都有的。”

    樂樂漸漸地有些相信了，他搖晃著賀彥楓的手臂，激動得都快要結(jié)巴了，說：“好好好，我要看，快給我看！我要看mama大肚子懷著我的時(shí)候的照片！”

    賀彥楓卻又懊惱地說：“存在一個秘密郵箱里，這種照片不能叫人家看見?？墒牵@里沒電腦也沒網(wǎng)絡(luò)，暫時(shí)看不到，回家再給你看?！?/br>
    樂樂覺得很掃興，在賀彥楓身上扭過去扭過來地，很不爽的樣子，最后卻靈機(jī)一動，說：“你的手機(jī)不是可以上網(wǎng)嗎？”

    在樂樂的軟磨硬纏中，賀彥楓拿出手機(jī)上網(wǎng)，調(diào)出了那一組照片。

    當(dāng)樂樂看到照片中的莫叔叔唇角含著笑意，手則落在高高聳起的腹部時(shí)，他瞪大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涌出了大量的淚水，喃喃自語道：“真的是mama！是樂樂的mama！”

    賀彥楓把樂樂抱在懷里，輕輕地?fù)u晃著，穩(wěn)定下他的情緒。

    樂樂抬起淚光閃閃的眼睛，問：“那我明天可以去找mama嗎？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