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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關(guān)回退,對于每一個前線上的軍人來說都算是一種恥辱。 勇者無畏,從來都是或身死,或功成榮歸,不戰(zhàn)便棄,懦者之行。 白允沫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輕輕拍著子桑背,感受著她身上盔甲的冰涼:“沒關(guān)系?!?/br> 沒關(guān)系,會過去的,至少我們還在一起。 “嗯,幫我更衣罷,我的小醫(yī)官?!弊由H允蔷o擁著白允沫,聞著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和草藥混合氣息。 白允沫微是笑了笑:“好,我的世郡殿下?!?/br> 子桑仍是不放開她:“知道我要穿甚么?” “我猜猜,換上布衣,攜我歸隱市井?” 這會子桑忽要更衣,到底有些突然,白允沫也想不到太多,只能這般猜,況且也不見得有盔甲以往的其它衣衫給她穿。 子桑笑了笑,閉著眼睛,嗔說:“再猜猜。”. “那……?!?/br> 白允沫想到,衣箱里還壓著一套盔甲,很漂亮的那身,青光寒鐵,上邊雕著精美的紋飾。 不是布衣,便只能是此王室中物了,這次是真的完全地,斷了歸隱的后路啊。 白允沫輕輕地,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好,穿上屬于世郡的戰(zhàn)甲。” 去了暗黑色的普通軍甲,穿下青色精甲,子桑整個人便如罩在一層幽藍(lán)色的光中船。 摸了摸腰間,有些可惜的是王爺爺送的那把王徇劍不在這里,她掛上平時用的長劍:“那方國印拿來與我?!?/br> 把印盒拿在手里掂了掂,子??粗自誓?,深吸口氣然后說:“我要去和周載抬扛了?!?/br> 白允沫笑著搖了搖頭,然后掂腳在她臉側(cè)親了親:“不管你和他吵什么,我都站在你這邊?!?/br> “好。我官大他一級,會贏的?!?/br> 子桑拿手捏了捏白允沫的臉蛋:“等我回來。” 路過甲士見到一身寒光耀耀的人都不禁站住腳,然后看見她拉著旁邊一個人就說:“去通知負(fù)責(zé)巡防的將領(lǐng)回來,就說世郡的命令。” 周載也被子桑的陣仗嚇了跳,看著她有些不明所以。 接著幾個接到通傳的將領(lǐng)都從各自的崗位回來,此時已經(jīng)入夜,四下都是軍士回營換崗的時候,外邊吵雜得很,帳內(nèi)卻都分外安靜。 這些部將原本都與子桑同行,后來又常在周載左右 ,自是知道的子桑身份。 知道歸知道,他們一直都把子桑當(dāng)成隨侍昭和來對待,雖然有時候周載也對她有持敬,可他們都是粗人,不懂那般多的規(guī)矩,向來不見外。 現(xiàn)在突然見她正兒八經(jīng)換了一身亮閃閃的盔甲便有些不知所措。 況旬又是先開了口,進(jìn)帳便說:“這是鬧什么,我還在讓上邊的人加防呢,今年的冰化得真快?!?/br> “我是南涼第十二代國君唯一在世的孫輩,是南涼當(dāng)下唯一的世郡殿下。想必你們都知道?!?/br> 子桑聲音透亮,站在眾人面前先表明身份:“我現(xiàn)在以世郡的身份和你等商議正事,我也有國印在手,可以書詔命令爾等?!?/br> 大家還是有些無措,不明所以,子桑緊了緊拳頭,看了一眼周載,然后說出了她的決定:“我要退兵回白壁城,通告下去,明日天亮便火速上路?!?/br> 她都算好了,先點兵千騎前往玄州,征用所有洪口商船。 三萬兵路不歇程,日行百里,一天一夜便可趕到。 水路加程現(xiàn)在正好是東南季風(fēng),上白壁城順風(fēng),五六日便可達(dá)。 定能趕在方仲候前面入王都。 部將們顯然被這樣的決定嚇到了,連況旬也是半天沒回過神來。 “不能退。”周載頭一個提出了反對意見。 “靠七萬多兵,能勝?”子桑再度拋出敵我實力懸殊的問題。 周載沉默了一會,看著他的老部下們:“此仗,你們說打不打?” “將軍說戰(zhàn),我們便戰(zhàn)?!?/br> 大家都以為此戰(zhàn)必敗的,可是肝膽在身,奉命陪君子。 況旬亦是說:“不能舍,這景玄關(guān)多少壯勇的命換回來的,光修這城墻便修了三年之久,耗費上萬勞力,哪能輕易就讓東池那些銀耗子破了關(guān)?!?/br> “明知會敗,何必多作無畏犧牲,軍中士氣本就不震,此番我們是以解王宮之圍返兵,師出有名,能稍振士氣,這些可是七萬多條命,白白為了一個壯勇之名,熱血白灑,你等作為軍將,于心何安?” 子桑語罷,將玉印從盒子拿出置于案上:“王上授印于我,但是著意令我督軍,此時正是國君臨危用人之時,我希望眾位能權(quán)衡利弊,英名重要,還是男兒性命重要。“ 大家低頭不語,半晌都來看周載:“將軍,退還是打?” 子桑忽便一掌拍在桌子上:“拿什么和東池打,兵寡不說,全然也沒有對策,東池囤兵一冬,條理清晰,軍中能匠數(shù)千,南涼除了能砌冰墻還能做什么,上次出兵突襲,傷敵不過五千,自損上萬,殘兵無數(shù),爾等不見么?” 原本性子散淡的人換了身衣服,連說話的氣勢都不同了,大家面上神情便自短了幾分,尤其被一個女子身份的人說道,到底都有幾分愧 ,來看周載。 “周將軍,我以殿下的身份即令你立即安排點兵,不得有延誤?!?/br> 周載被子桑的態(tài)度難住了。 他仍舊不想退兵。 子桑說的也沒錯,駐守沒有勝算,或許賠上全軍覆沒的結(jié)果只能換一場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