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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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姨真是神仙的脾氣都出來了。 蘇建州:......??? 事實證明,恐嚇比講理更有效。 對著何姨眼中的冷光,蘇建州就算是再不愿,最后也只能走了...... ****** 外面的動靜阿若在房里不知道。 張媽他們陪了她一會兒就讓她躺著歇息,出來了各忙各的。 張媽出來聽說蘇建州走了,就撇了一下嘴,啐道:“就沒見過這樣的人,還專業(yè)學(xué)校校長呢,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精明得很,但卻糊涂得就跟個傻子一樣,把好好的日子過成一灘爛泥?!?/br> 你要說這人真壞也就是了,可他這樣的人比真壞的人還要讓人難受。 何姨輕笑了一聲,不予置評,而是看向兒子何宗熙,道:“宗熙,聽到?jīng)],以后眼睛看明白點。你爸,有的方面其實跟蘇建州很像,他身上的問題,是很多男人的通病,就算是聰明人也一樣?!?/br> 有些事情他們不是看不到,只是只要女人示弱哄一哄,哭一哭,或者別人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捧著,就情愿忽略那些尖銳的事實了。 例如宗熙他爸,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朱常的品性有問題嗎? 只不過是朱常能哄他,會哄他而已。 何宗熙神色淡淡,“哦”了一聲,道:“所以媽還有張媽你們別再cao心我的婚事了,這世上女人純樸善良的很多,但真正心志堅定又聰慧通透,能在貧窮,富貴,被人踐踏,被人追捧之時還都能處之泰然,保持本心,還能跟我合適的女人,卻并不多?!?/br> 難得他肯在這事上正正經(jīng)經(jīng)說一句話。 可何姨也就罷了,她還是面帶微笑。 但張媽卻恨不得暈過去,不就處個對象,就你能挑出個花兒來,你這是找對象嗎? 這種要求只能一輩子活該打光棍! 吃過午飯之后產(chǎn)科醫(yī)生就過來看了蘇若,仔細問了問她,知道只是偶爾會陣痛,就跟張媽和何宗熙道:“現(xiàn)在還早,不急著去醫(yī)院,等有規(guī)律的陣痛,或者破了水的時候再去醫(yī)院也不遲?!?/br> 說著又仔細說了一些細節(jié)囑咐了一遍才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還好,但晚飯的時候終于開始痛得頻繁起來。 何宗熙開了車送蘇若去醫(yī)院。 張媽早煲好了參湯,端著一起去了。 果果也要一起去,張媽“哎喲”一聲,道:“我的小祖宗,你媽啊這是去生孩子,那大屋子里啊,一溜兒躺了幾十個孕婦,一個個都要生了,都是鬼哭狼嚎的,你這要是去了,一準兒給嚇得做一年的噩夢?!?/br> 果果想了想那個畫面,抖了抖,但想到能第一時間看到花花的出生,他咬了咬牙,還是硬著頭皮道:“沒事,我就在阿媽身邊,不看那些人?!?/br> “你不看架不住能聽到啊,” 張媽以嚇果果為己任,繼續(xù)道,“我跟你說啊,那些人啊, 有的可沒你媽這么斯文,疼得狠了,可得抓身邊人來緩解疼痛的,到時候你過去了,你年紀小,可不得成為她們的目標?她們是孕婦,肚子里揣著孩子的,抓著你啊,痛死你你都不能反抗的......” 果果小臉都白了。 他簡直是想象到了一副群魔亂舞的畫面。 何宗熙看著果果那一副煞白著小臉,又掙扎又視死如歸的表情,終于看不下去了。 他咳了一聲,道:“果果,下午的時候你不是聽醫(yī)生說了,這孩子一時半會生不出來,現(xiàn)在這狀況,至少得到明天才能生出來,這一晚上在那邊不睡,你明天也沒精神看meimei,你先好好睡一覺,我送你媽過去之后就會回來,等明天一早再開車帶你過去?!?/br> 果果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戀戀不舍的送他媽走了。 蘇若去了醫(yī)院,果然如醫(yī)生所說,孩子一時半會出不來。 不過大概是醫(yī)院特別照顧,也或者是何宗熙交的錢多,她住的是特殊的產(chǎn)房,并沒有像之前張媽說的那樣,一個大房間里住了幾十個待產(chǎn)的畫面......說實話,剛剛張媽說的那個畫面,連她都嚇著了。 入院之后醫(yī)生就過來檢查了一遍,說是還早,讓她能休息就盡量再好好休息一下。 等醫(yī)生走后,張媽就讓她再睡一會兒,說不用擔心,等要生的時候,自然就醒過來了。 蘇若苦笑,這不到半小時就要劇烈的疼痛一回......她怎么可能睡得著? 她這一輩子也沒這么痛過......不,生果果的時候才是頭胎,應(yīng)該更痛吧......這么痛的事,她如果經(jīng)歷過,怎么會忘記呢? 折騰了半夜,又是一陣劇痛之后的暈眩中,她竟然看到了一個畫面,看到一間昏暗的屋子里,自己躺在了一張木板床上,整個人像是被雨淋過似的,滿頭滿臉的汗水,頭發(fā)濕噠噠地掛著,滿臉的痛苦。 旁邊還有兩個黑漆漆的婆子,一個干瘦,一個微胖,那微胖的婆子可不正是吳桂枝? 她聽到了自己的尖叫,然后就聽到吳桂枝道:“唉,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還不出來?這老大家的生了三個,老二家的也生了一個,沒見有這么難的?!?/br> 干瘦婆子就道:“唉,她這身子骨弱,瘦得跟竹竿似的,而且我摸著,這胎位也不 正,恐怕是不好......這孩子憋在娘胎里久了......” “那可不行,” 吳桂枝立即叫道,“按,榮慶嫂,你給我按,死勁地按,大人可以不管,但這孩子可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保住孩子......對,你現(xiàn)在就以孩子為先,拉都給我拉出來......” 蘇若躺在床上。 幻夢和現(xiàn)實交叉著,也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她看到那黑瘦的婆子過來,黑雞爪一樣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只覺得好像自己的命也被按在那婆子的手里,半點都掙扎不得......不,她不愿意死,她經(jīng)歷了那么多,被背叛,被拋棄,在別人的踐踏之下咬著牙活下來,現(xiàn)在生著孩子,她的孩子,她決不能讓他落入自己的命運。 她知道,只要她死了,她的孩子就會完完全全變成別人手里的工具,以后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所以她絕對不能死。 她咬著牙撐著,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的眼淚滾下來,然后就聽到張媽焦急的喚她的聲音,道:“若若,若若,你怎么了?別咬著自己嘴巴,都出血了,唉,你咬著牙,我給你拿個東西咬著......” 蘇若醒過來,淚眼朦朧中,就看到了張媽關(guān)心又焦急的眼神。 那一陣劇痛過去,蘇若“哇”得一聲哭出來,抓著她的手,哭道:“張媽,我不想死?!?/br> “哎喲,” 張媽握著她的手簡直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只能安撫她道,“你這傻孩子,就生個孩子,咋就說什么死啊死的呢,醫(yī)生不是說了你一切都好著呢,就這痛啊,誰都免不了的,等痛完了,孩子生下來了,你看著孩子白白嫩嫩的啊,什么痛都值得了?!?/br> 蘇若“嗯”了一聲,卻還沒從那激烈的情緒中走出來,人還有些恍惚,她喃喃道,“張媽,我生果果的時候,就想著,一定要是男孩,一定要是男孩,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女孩,而是當時我身體不好,好像生也生不出來,就像隨時都會死一樣,我知道,如果是男孩的話,韓大哥一定能教好他,他自己都能長得那么好,就算我死了,果果有他爸,也一定不會太差。可是女孩,” 她的眼淚不停流下來,道,“女孩的話,我死了,她要怎么辦?在吳桂枝手里,她要怎么辦?” 張媽感覺到了她的 痛苦。 她聽著眼淚都忍不住滾了下來,她不知道蘇若是不記得了,只想到,這孩子,平時開開朗朗的,從來沒跟她們提起過以前那些困難的日子,卻沒想到,都是壓在了心里。 她拍著她,道:“唉,都過去了,沒事的,沒事的,哭出來了就好了。不過這些事啊,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在生第二個孩子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以后日子會越來越好的?!?/br> 蘇若的情緒也終于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嗯”了一聲,道:“我知道的,張媽,我沒事,以前我都挺過來了,現(xiàn)在能有什么事呢?” 只是這一次之后,每一次劇痛,她的腦中都會出現(xiàn)一些畫面。 疼痛和那些畫面的雙重折磨,讓她承受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極限沖擊。 終于在凌晨天剛破曉的時候,她在撕裂般的疼痛中之后,就聽到了醫(yī)生和護士的聲音,說著“出來了”,又有人說“哎呀,恭喜恭喜,是個小姑娘”,然后又聽到了孩子“哇哇”的大哭聲。 護士把孩子抱到了她的床頭,她看到她皺巴巴的小臉,腦中又閃過另一張小臉,還聽到吳桂枝隱約說了一句,“她怎么沒死?” 她為什么要死?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眼淚滴下來,輕輕喚了一聲“南南”,就暈了過去。 是因為他現(xiàn)在在南邊,她才叫她南南的。 ****** 云南中越邊境。 韓則城隸屬于昆明軍區(qū)西線兵團11軍,此時十二月下旬,兵團已經(jīng)基本部屬完畢,野戰(zhàn)軍也已經(jīng)全部進入待命地點處于待戰(zhàn)狀態(tài),只是還在整合細節(jié),等北邊與蘇聯(lián)蒙古接壤的各軍區(qū)完成備戰(zhàn)部屬,就可以出軍進攻了。 所有的將士都早已經(jīng)接到命令,都知道這一戰(zhàn)是必打的了。 韓則城從營地的臨時會議室里走出來之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 此時野外繁星滿天,璀璨得猶如仙境。 只不過他平時觀察環(huán)境時很少去觀察景色......看到時想到的更多的是接下來會是什么天氣,對環(huán)境有什么影響,他們的部署需不需要作出什么調(diào)整。 但此時卻似感覺到什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 后面他們師的師長走了過來,看他竟然在發(fā)呆,就道:“小韓,聽說這幾日就是 你愛人的預(yù)產(chǎn)期了?” 韓則城“嗯”了一聲,抿了抿薄唇,道:“她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也不在她身邊?!?/br> 他平時可不是會跟別人說這種話的性子。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心里空得厲害。 他輕吸了口氣,道,“不過我相信我們這一戰(zhàn)肯定能很快結(jié)束,很快就能回去看到他們的?!?/br> 徐師長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道:“好,等這一場戰(zhàn)勝利了,就放你回壁陽軍區(qū),再跟那邊說,給你放個長假。” 韓則城搖頭,苦笑了一下,道:“其實這里也很好。她跟我說,以后會跟我來這里......不,她說,不管我在哪里,她都愿意跟我一起過來。” 徐師長被塞了一把口糧。 他手握了拳,擊了擊他膊頭,道:“你小子,還真看不出來。” 第104章 蘇若受了十幾個小時劇烈疼痛和記憶交錯的折磨,終于在看到孩子那一刻徹底暈了過去。 隱隱約約她聽到張媽說,“哎,這可憐的孩子,二胎也生得這么艱難,韓副團長還不在身邊......讓她睡一會兒吧,給她打個麻藥,好好睡一覺就好了?!?/br> 因為出血并不嚴重,又是在醫(yī)院,也不用擔心她會一覺就醒不來了。 蘇若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又醒了過來,可是醒來之后她竟然看到自己是在蘇家自己小臥室的床上。 她還看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書柜,還有隨著風微微搖擺的米白色綴花窗簾,還有墻上森林風景畫,桌上是她十八歲那年睡覺前放的一沓相冊...... 這是一九七二年的那個夏末,就在她準備去省城青大讀書的前幾天。 她怎么又回去了? 不,不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