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幾下，還是拿起筆簽下名字。

    書記見我肯簽名，溫柔地摸摸我的頭，“不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的人很多，但是不要輕易就喊放棄。機(jī)會，會比你想象中的要多。請假表我來幫你給班主任，你讓家長來接你回去吧。”

    “嗯，謝謝書記?！?/br>
    走出校門，最先出現(xiàn)的念頭不是回家，而且去王老板的酒吧。王老板的酒吧可以容納一切污穢，而我的家卻不能包含一點(diǎn)差錯。更何況我也不知道要怎樣跟家里解釋，才信誓旦旦要怎樣怎樣的我剛?cè)ド蟽商炀团芑丶摇?/br>
    錢包里剛好只剩下夠搭去王老板那里的車費(fèi)，我沒有回宿舍收拾東西，也沒有跟誰通知一聲，直接買了車票走了。

    一上顛簸，我居然還睡著了，到達(dá)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傍晚，我足足睡了接近30個小時。

    王老板見我來也不驚訝，先讓我休息一天再上班，不過我拒絕了，都睡了那么久，簡單洗刷完，我換回熟悉的工作服，站到我從前經(jīng)常流連的位置，拿起酒杯的剎那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已經(jīng)對這里很生疏了。

    之前被我嚇的不敢來上班的小伙已經(jīng)能夠獨(dú)當(dāng)一面，完全地成為王老板的頭牌，阿奇剛不久前辭工了，說要找份安穩(wěn)的工作，他已經(jīng)跟那個女孩在拘留所里結(jié)婚了。

    有些相熟的老顧客見到我總會很驚訝，在他們眼里，我是飛上枝頭變鳳凰，被什么大老板包了，所以消失了。對于那些流言蜚語，我都不多解釋，做著最普通的員工。

    在這種日夜顛倒的日里，我好像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直到有一天我醒來發(fā)現(xiàn)我的床上多了一個人。

    。

    ☆、第四十五章 還行

    正睡得迷糊想要翻身忽然覺得身體被禁錮一樣動彈不得，我越是掙扎越是被抱緊。

    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有些地方突起點(diǎn)點(diǎn)的胸膛。

    我這是在做夢吧，一個人寂寞久了想要身邊有誰陪著，所以會幻想從前在這間房擁抱過的王梓。

    剛才急躁的心情忽然安穩(wěn)下來，王梓身上有著跟我一樣的沐浴露香味，他心里有著我最沉重的秘密。

    跟秘密擁抱在一起，跟秘密一起在深淵里下沉，反而是這一個月里最讓我感到安穩(wěn)的。

    “它就像永遠(yuǎn)記錄在我身上的家庭悲劇?！?/br>
    王梓以前說過他身上的玻璃渣是記錄他家庭悲劇的證據(jù)，雖然是痛苦，但至少他還有點(diǎn)實物紀(jì)念，我卻連傷痕都沒留下。

    忽然好羨慕他，好羨慕他這么幸運(yùn)。

    我慢慢挪動枕在王梓手臂上的頭，貼近王梓的胸膛，伸出舌頭一顆一顆玻璃渣舔過去。

    這一顆是甜的，那一顆是苦的，這一顆是咸的……

    “嘿……”忽然我頭頂傳來一陣震動，“好癢?！?/br>
    “皮這么厚還怕癢？”舌尖在最后一顆玻璃渣上輕輕畫了一圈，算是劃上一個不完美的句號。

    我身體往后退了退掙扎著要起來，但是我往后退一點(diǎn)就被往里收緊一點(diǎn)。

    “王梓陛下，小的要上班了。”我用頭撞撞王梓的胸膛，他也沒有松手，而是用下巴在我頭頂摩擦了幾下。

    “朕特許你今天休息，朕的安娜醬在宿舍沒帶回來，一個人睡不著?！蓖蹊靼盐业念^陷進(jìn)他的頸窩，像是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手掌在我的后背拍了拍，“睡吧。”

    反正我本來就沒什么動力上班，既然都有金主兒的特許，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放松身體后，我也很快就墜入夢鄉(xiāng)。

    再醒來的時候身上少了壓迫感，手往兩邊一甩，床上空蕩蕩的。

    剛才那場夢，真實得我現(xiàn)在還能感覺到嘴里有王梓的味道。

    我往枕頭底下摸了幾圈，才找到被逼到床邊搖搖欲墜的手機(jī)，已經(jīng)凌晨五點(diǎn)了，我又少了一天的工資，唉。

    頭腦清醒得無法再入睡，我還是認(rèn)命地起床，也很久沒走出酒吧了，就趁今天清醒著，出去一趟吧。

    我搗鼓著凌亂的頭發(fā)走出房間，現(xiàn)在這個時候屋里應(yīng)該是沒人的，但是我轉(zhuǎn)身走去浴室的剎那，余光告訴我，客廳坐著兩個沉默對視的人。

    我猛地回頭，那兩個人也默契地看向我，一個面如死灰，一個笑容燦爛。

    “醒啦，快去洗個臉過來吃早餐吧?！毙Φ酶栈ㄒ粯訝N爛的臉還朝我揮揮手。

    我木訥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身晃蕩去浴室，拼命無視后背刺啦啦的關(guān)注感。

    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低著頭也不敢看身邊的兩個人，像是小的時候，老師說我老是不帶紅領(lǐng)巾，所以把我老爸叫來跟我做思想教育。

    現(xiàn)在如坐針氈的感覺跟那時候的忐忑完全一樣！

    王梓是寵溺我的老爸，曹圭賢是見證我做錯事的老師。

    沉默轉(zhuǎn)了幾圈，還是沉不住氣的王梓先開口。

    “既然你肯來，那有什么問題，就當(dāng)面講清楚，李晟敏還是要回去的，你們總會碰面。”王梓把早餐推到我面前，靠近我耳邊小聲說：“這是他帶來的早餐。我出去給你們守門，一個小時之內(nèi)必須談好?！?/br>
    我感激地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他調(diào)皮地眨眼挑挑眉，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出了門。

    我盯著面前的早餐，那天的早餐又閃過我眼前。

    “對不起?！蔽乙廊坏椭^，沒敢看曹圭賢的臉，“你說得對，我后悔了，后悔到這一個月來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安穩(wěn)覺，閉上眼就聽見你的聲音。”

    曹圭賢沒有說話，而是站了起來走到陽臺上，我隨他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外面還是漆黑一片。只有附近幾個廣告牌偶爾閃動的光亮。

    他點(diǎn)上一支香煙，抬手把煙送到嘴邊，黑暗中，他的手指顯得非常修長漂亮，明明是骨節(jié)分明的男人手，竟然還會讓人覺得漂亮，真是不可思議啊。

    他長長吸了一口，再緩緩?fù)鲁鲆蝗θΦ陌谉煛?/br>
    “那天我醒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如果不是身體痛得厲害，我還以為只是做了個噩夢。我跟自己說，下次抓到你一定不會再手軟。結(jié)果回去就聽說你請假了，就連李赫宰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就像從這個世界蒸發(fā)了一樣，不管怎么打聽都沒有你的消息。我都不得不說你厲害，留下一堆爛攤，就遠(yuǎn)走高飛了?！辈芄缳t靠在欄桿上，眼睛眺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

    “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對你才好?！蔽沂咐p在一起，跟我腦里的神經(jīng)一樣糾結(jié)。

    “逃避應(yīng)該算是你的拿手好戲。我會來這里，不是說明我理解你，或者我接受你，那是永遠(yuǎn)都不會發(fā)生的，我只能說你命真好，誰都幫著你，連昌珉都怕你會受委屈，讓我來帶你回去。”曹圭賢把還有半截的香煙按在欄桿上，然后將熄滅的煙頭塞進(jìn)旁邊的花盆里。

    那是王老板最心疼的桂花，打算養(yǎng)到人高的時候高價出手的。

    “嗯？昌珉？”我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猛地扭過頭看著他，他臉上是種無法形容的表情，有些厭惡，有些糾結(jié)，也有些懷念，還有些慶幸。

    “總而言之，那天的事你可以忘記，放完假你就安心回去校吧?！?/br>
    曹圭賢出門換了王梓進(jìn)來，我還站在陽臺回味他那句話。

    我可以忘記那件事跟他永遠(yuǎn)不會原諒我，曹圭賢為什么會這樣說？是要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到他身邊，等他挑個好時機(jī)將我無聲消滅嗎？

    我正想得入迷，忽然被擁進(jìn)了懷里，后背還有安慰的輕拍，剛才胡思亂想頭皮發(fā)麻的恐懼一下被拍出了腦袋。

    “謝謝有你在我身邊。”我的手也攀上王梓的腰，徹底將自己交給他。

    “嗯，也就我還會在你這個豆丁身邊了?！蓖蹊魇站o了他的手臂，讓我更多感受到安穩(wěn)。

    “你說誰豆??！”我在他后背掐了一下，結(jié)果他的rou厚實，我擰不動他的rou……

    “誰回答就是誰啰?！蓖蹊饔帜孟掳驮谖翌^頂磨蹭。

    “呀！你不要仗著你比我高就敢小看我！鴨蛋的，你到底多高??？”我仰起頭發(fā)現(xiàn)他的頭頂離我好遠(yuǎn)。

    “軍訓(xùn)體檢的時候188厘米吧。”王梓歪歪頭想了一下。

    “我擦，上面的空氣很好吧?！蔽艺J(rèn)命地埋頭在他胸前，“我注定只能呼吸別人的二氧化碳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