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激性渴愛癥_分節(jié)閱讀_26
盡管想高聲否認,但在這種情況下,愈是否認便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顧常昭勉強按捺著自己的心情,一聲不吭。 “你在意我?”沈士琛仍在自言自語,只是語氣從困惑轉(zhuǎn)向肯定,“你喜歡我?!?/br> “少自作多情——” “那你為什么要躲我?!鄙蚴胯÷冻鲆粋€慣性的微笑,但眼中沒有多余的笑意,“你應該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如果只是不想見到我,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而是拒絕與我私下見面,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說?” 顧常昭一時語塞,漲紅了臉,除了匆匆別開目光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對方說的這件事他并不是不明白,只要鄭重地說一聲,沈士琛肯定不會死纏爛打,也不會再提出那種邀約,他也知道自己該將一切說清楚,但就是說不出口,并不是不知道該怎么措辭,而是不想說。 在沈士琛提出這件事之前,他并沒有想過自己的心態(tài)究竟算是什么,只當自己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然而現(xiàn)在仔細想想,他漸漸察覺自己對沈士琛懷有的感情似乎跟過去不一樣了,即使不是被當成女孩子疼愛也無所謂,倒不如說那樣更好,就算是完全沒有曖昧成份的接觸,他也依舊感到留戀,如果真的說出口的話,沈士琛肯定會連平常的寒暄都省略,盡量不在他面前出現(xiàn),但那并不是他要的。他想與沈士琛相處,但不是以穿著女裝的外表,而是自己原本的模樣。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病入膏肓了,居然會嫉妒穿上女裝的自己。 顧常昭拒絕對方的邀約,一方面是因為難以啟齒的嫉妒,另一方面則是不想再被當成女孩子看待。只是在他想清楚這些隱晦心思之前,沈士琛就已經(jīng)察覺了他的疏遠,而選擇將話攤開來直說。 他想了想,鎮(zhèn)定道:“我對這段關(guān)系帶來的刺激不可能沒有任何感覺,這是生物的本能,如果你一廂情愿地認定那是喜歡的話,未免也太武斷了?!?/br> “其實我不介意你對我究竟是什么感覺,只是不想與你疏遠?!?/br> 沈士琛嘆了口氣,罕有地露出像是苦笑的神色,“你不喜歡我也無所謂,這點我不會強求的,反正我喜歡你就夠了?!?/br> 聽到最后那句話的瞬間,顧常昭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爆炸了,不僅跳得異常急促,而且撞得胸腔泛疼。 有一瞬間,他忘了自己身處什么地方,除了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什么都說不出口。沈士琛以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澀目光望著他,但那種目光轉(zhuǎn)瞬即逝,沈士琛臉上很快又恢復為往常那種平靜的神情,嘴角甚至微微上揚,只是那個笑意怎么看都很虛偽。 對方覺得受傷? 為什么?因為他剛才說的話? 顧常昭腦海中一片混亂,口干舌燥,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了幾句干澀的話,“你看清楚,我不是女人,不要把我當成替代品?!彼D了頓,又一次強調(diào),“我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女人?!?/br> “如果你是女人的話,也就沒有這么多問題了?!?/br> “什么?”顧常昭愣住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從對方口中聽到這種話,那一瞬間,整個人像是被浸在冰水之中一樣,渾身上下都在發(fā)冷,手足麻木僵硬,連呼吸都停了下來,猶如窒息。 “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們就不會是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了。也許我們會像一般情侶一樣開始交往,也可能會結(jié)婚生子,也許我們從頭到尾都不會有認識的機會,但是我從來沒有將你當成女人看待,也不存有那種不切實際的期望。如果你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的話,或許我根本就不會喜歡你?!鄙蚴胯÷氐?。 “你是說……”因為難以置信,顧常昭不由自主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但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不是很失望嗎?后來也是,一直送我女裝,衣柜里都是你送來的衣服,如果我不是穿著女裝,你根本就不會想跟我上床?!彼f到這里,無來由地感到一絲委屈,他明白這并非沈士琛的錯,但就是無法按捺情緒。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鄙蚴胯∷坪跤悬c詫異。 “你從來沒有……”顧常昭說到一半,有點羞恥,但還是壓抑著尷尬將整段話說了出口,“我穿著女裝的時候,你從來沒有脫過我的衣服,一次都沒有。”他原本并沒有那種意思,然而這句話聽起來卻無端地多了一絲指責的意味。 “我不脫你的衣服,是因為以為你不情愿,你說過你不是同性戀,我以為你只能接受這種方式,如果這種‘彼此性別不同’的假象能讓你接受我,那也沒什么不好的。”沈士琛失笑道。 顧常昭一陣發(fā)窘,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喜歡穿女裝、想作為女孩子被疼愛,還有這種衣著相異造成的假象,他可能完全無法接受同為男性的沈士琛對他燃起性欲這件事也說不定,不過實際上沒有那么多如果,因此他們才會陰錯陽差地有了交集。 只是到了現(xiàn)在,最初的念頭早已有了變化:他不再希望吸引對方的是穿著女裝的自己,而是真正的作為男性的自己。這些話著實難以啟齒,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又對穿女裝的自己帶來的壓力與嫉妒感到不知所措,索性便開始逃避對方。 再說,這也并非全然是沈士琛的錯,也有他自己的問題;他一直以來都認定沈士琛看到他的裸體之后,不管是燃燒得再怎么強烈的欲望都絕對會熄滅,因為這種不自信,他不曾確認過對方真正的想法,只是自怨自艾地認定自己不會被接受,久而久之,竟也開始深信這件事,實際上沈士琛或許并不抵觸身為男性的他。 “我從來沒有希望你成為女人,一次也沒有,你只要是現(xiàn)在的你就夠了。我不是在等待替你脫下衣服的機會,而是在等你自己脫下來,如果你并非心甘情愿,也不想讓我們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變化的話,不管我是怎么想的都無濟于事?!鄙蚴胯≌f到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而且我那時候不是說過了嗎,我在追你啊。” “你后來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我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鳖櫝U严乱庾R道。 “我怕嚇跑你。”沈士琛的神情比先前輕松了不少,“一般人去逗弄路邊的野貓時,不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嗎?萬一野貓自顧自跑掉,那我豈不是很冤枉。” 顧常昭聽到這里,不免動容。沈士琛對他有興趣,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他沒想過在對方的戲謔與溫柔之下,原來藏著這樣的小心翼翼與慎重,因為不想讓他反感,所以假裝安于現(xiàn)狀,但實際上沈士琛過去也不是沒有對他做出各種試探,諸如在他沒穿著女裝的時候親近他之類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為彼此的關(guān)系感到苦惱,卻沒想到沈士琛也是一樣,而且開始思索這件事的時間遠比他還要早。 想到這里,一股無來由的潮熱便溢滿眼眶,顧常昭連忙別開臉,視線有點模糊,他吸了吸鼻子,即使想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依舊于事無補,他只能強忍著那股沖動,壓抑著自己的聲音。 “為什么要哭,我剛才說的事情讓你那么難過嗎。”雖然這么問著,但對方的語氣卻蘊含著些許無可奈何與縱容,很快便來到他身邊坐下,攬住了他的肩膀,做出了安慰般的舉止。 顧常昭沉默良久,在確認無法掩飾自己的鼻音后,終于自暴自棄地開口道:“你是怎么喜歡上我的?” 沈士琛想了想,躊躇道:“我也不知道。一開始只是覺得有趣,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喜歡穿女裝,后來就再也無法從你身上移開視線了。 “ 顧常昭忍不住質(zhì)疑道:“這也算是喜歡?” “為什么不算?”沈士琛低頭望著他,目光清澈,神色像往常一樣坦然,“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情,每天都在想,以我們的關(guān)系來說,我應該在萌生性欲時想你就好,但我不是。我會想你是在怎么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琢磨你往后的人生規(guī)劃,也想過要怎么教你彈鋼琴,為此還特地向靖容的老師咨詢。如果只是想跟你上床,只被穿著女裝的你吸引,不可能會做到這種地步吧?!?/br> 顧常昭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干脆換了個話題,“如果我是女人的話,你真的不會喜歡我嗎?”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我不知道?!鄙蚴胯〈鸬谜\實,“如果你是女人的話,很多事都會變得比較容易解決,沒有身為同性戀的壓力,也能在這個國家名正言順地結(jié)婚,能用婚姻與孩子將你留在我的身邊,這樣不是很好嗎?” “哪里好了啊!為什么我非得要為你生孩子!”顧常昭不假思索地抗議。 “反過來也可以,如果我是女人的話,就騙你那天是安全日不用戴套,等你踏入圈套,有了孩子之后,你就會留在我身邊了?!鄙蚴胯≌f到這里笑了起來,似乎覺得很有趣,“就算你不愿意跟我結(jié)婚,人生中第一個孩子肯定也是最特別的。” 這人果然有病。顧常昭如此想道,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其實沒錯,不管是什么東西,都是第一個最讓人留戀且無法割舍,養(yǎng)過的第一只寵物,喜歡過的第一個人,誕育的第一個孩子,在這點上,他與旁人沒什么不同,也正是因為如此,沈士琛對他來說才那么特別。 對方是第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第一個親吻他的人,也是第一個令他主動開口傾訴心事的人。沈士琛大抵并不明白這對他而言意味著什么,只有顧常昭自己知道,從那一晚過后,沈士琛之于他便已經(jīng)與常人不同,也不再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而他花了不少時間才想明白這件事情。 “你對我,又是怎么想的?”沈士琛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顧常昭抬頭望向?qū)Ψ?,察覺男人專注又仿佛帶著溫度的目光時,卻在一瞬間內(nèi)漲紅了臉。 十三、 他對沈士琛是怎么想的? 顧常昭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其實他隱隱約約明白,自己或許是喜歡對方的,但是他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經(jīng)驗,也不知道該如何判斷自己的感覺,他為了沈士琛而感到煩惱,但即使煩惱也仍有留戀,這就算得上喜歡了嗎? 他張了張口,“我……” 沈士琛耐心地望著他,并沒有催促,顧常昭心知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終究只能尷尬地微微垂下視線,臉上燙得不可思議,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完全無法以言語形容。 “討厭我嗎?”沈士琛問道。 顧常昭仿佛被這句話驚醒,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 對方似乎嘆了口氣,“就算你只是喜歡我的rou體也沒關(guān)系,我不會介意的?!?/br> “誰喜歡了!”顧常昭立刻否認,迎上對方的視線,看到那張臉上的笑意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一次上當了。 “那你為什么要躲我?” 沈士琛的態(tài)度依舊依舊很輕松,渾然沒有咄咄逼人的感覺,但顧常昭就是本能地知道,對方并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只是不想帶給他太多壓力,才刻意用這種閑聊般的方式發(fā)問。 “法律又沒有規(guī)定我不可以躲你?!彼擦似沧?。 “法律也沒有規(guī)定我不能追問理由?!?/br> “……” “還是說,你是被我嚇到了?我已經(jīng)盡量克制了,抱歉?!鄙蚴胯@息道。 顧常昭一僵,想起對方先前說過將他比喻成野貓的那段話,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沈士琛究竟是為了什么道歉。他想到這里,不禁道:“不用道歉,我躲你不是因為那個理由?!?/br> “那又是為什么?!鄙蚴胯∧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