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程惜沉默了很久, 才側(cè)頭看了看肅修言。 肅修言說完后就一直等著她的反應(yīng),這時又張了張唇,似乎是想要說什么, 但程惜在他發(fā)出聲音之前, 就捧住他的臉吻了下去。 她又努力吻了他一陣,直到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吁吁, 才放開了他。 肅修言的臉頰有點泛紅,望著她皺眉:“你又突然怎么了?” 程惜笑起來,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既然說不準(zhǔn)要在這里待幾天還是幾十年,那我當(dāng)然是繼續(xù)完成之前沒有完成的事……把你睡了!” 肅修言臉頰微紅地看著她, 神色還是十分復(fù)雜:“你能不能有哪怕一天, 忘掉這件事?” 程惜連連搖頭:“那是不可能的, 無時無刻都在想, 魂牽夢縈!” 肅修言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抿著唇側(cè)過頭:“別說這些瘋話。” 他這么傲嬌到?jīng)]邊兒,程惜也早習(xí)慣了,她挑了挑眉問他:“既然我們一起來了這里, 那你就是跟我有肢體接觸了?怎么接觸的?” 肅修言臉頰看起來好像更紅了一點, 移開了眼睛:“我抱你下樓……然后吃了安眠藥,抱著你一起睡了?!?/br> 程惜聽著他的描述, 連連咋舌:“你怎么說得好像你給我殉情了一樣?!?/br> 肅修言的目光頗有些無奈:“你都想些什么?肅道閑說你在昏睡中很容易不知不覺陷入‘領(lǐng)域’內(nèi), 而一起進(jìn)入的兩個人除了要有身體接觸外,呼吸也需要盡量同頻。我也吃安眠藥,抱著你睡著,最快也最穩(wěn)妥而已?!?/br> 程惜聽著就開心地去摸他的頭發(fā),還自行理解了一下:“你是怕我一個人不小心陷入到什么未知的地方去,才這么奮不顧身地追了上來?” 肅修言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你的用詞有點問題, 沒有奮不顧身那么夸張。在現(xiàn)實中看,我只是抱著你睡了一覺,并沒有任何損失?!?/br> 程惜壓根就不聽他的強(qiáng)行解釋,湊過去笑瞇瞇地在他唇上輕吻了下:“我的小哥哥對我還是這么好,是我的英雄?!?/br> 肅修言將她推開一些,皺了眉看她:“你的甜言蜜語倒是說得越來越順口了?!?/br> 程惜笑著又去抱他:“好,好,我知道小哥哥臉皮薄容易害羞?!?/br> 肅修言倒是沒有繼續(xù)推開她,只是皺眉抿著唇,靠在她肩上閉上了眼睛。 程惜看他確實累了的樣子,就讓他先躺下休息,自己去外面跟韓七一起收拾碗筷。 韓七看到程惜又出來,笑了下:“老朽先前著實沒想到,程神醫(yī)和曲城主倒也是舊時相識?!?/br> 墻板那么薄,程惜在里面和肅修言說話,他估計也都聽到了。 程惜挑了下眉:“怎么,難道所有人都以為我跟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 韓七用擠成一道小縫的眼睛看她:“程神醫(yī)此話怎樣?” 他的臉很丑,但程惜很坦然地看著他:“我除了記得我跟他的事之外,別的都不記得了?!?/br> 韓七沉默了片刻,程惜還是直視著他的眼睛:“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卻還不知道的,老先生能告訴我嗎?” 這次韓七嘆了口氣:“這么多年了,程神醫(yī)是第一個肯看老朽臉的人。程神醫(yī)有什么要問的,盡管來問,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程惜承認(rèn)自己用了一些交流技巧,但她也確實尊重韓七,對方這么配合,她也就沒有客氣地問了個痛快。 按照韓七的說法,程惜這個“神醫(yī)”,是在行醫(yī)途中,被“曲城主”強(qiáng)行抓去覆手第一城的。 因為程惜的哥哥,同樣也是神醫(yī)的程昱是神越山莊的客卿,所以程惜也算是神越山莊的人。 神越山莊雖然不是什么武林門派,但神越山莊的莊主,同時也是中州巨富的肅道林,常年資助正義盟,能算是正義盟的幕后老板。 所以“曲城主”這番動作,算是正式得罪了正義盟和神越山莊。 這個世界的武林形勢,并不是那種有明確正邪之分的格局,覆手第一城不能算是魔教,正義盟也不能算是武林正道,無非是各自為政的兩撥勢力。 覆手第一城當(dāng)然跟正義盟是對頭,但也不是你死我活的那種關(guān)系,長老們并不想撕破臉皮大戰(zhàn)一場給第三方勢力撿了便宜。 再說覆手第一城一直標(biāo)榜實力為尊,城主都是通過“打架”這個簡單粗暴的方式?jīng)Q定的,城主雖然是名義上的“武林第一人”和主上,但實際情況卻往往更復(fù)雜。 比如現(xiàn)任城主“曲歡”,本來就只是覆手第一城死士營出身的死士,但是卻實在太能打了,一路打遍天下無敵手,幾個月前更是一掌把上任城主拍成重傷,當(dāng)上了城主。 這樣的城主當(dāng)然會被長老們排擠孤立,既然城主不聽話惹了事,那么被逼宮也就是正常cao作了。 程惜聽韓七說的時候,就覺得有點腦殼疼,等他說完,忍不住又確認(rèn)了一下:“神越山莊莊主,肅道林?” 韓七“呵呵”笑了聲:“樂善好施活菩薩,肅大善人,天下誰人不知。” 程惜又指了指里屋的方向:“跟我在一起的這個,幾個月前才剛把上任城主干翻了上位的,曲城主,曲歡?” 韓七又“呵呵”笑了聲:“數(shù)月之前,天下還無人知道‘曲歡’是何許人也,如今卻無人不懼怕天下第一人的威名。一戰(zhàn)成名天下知,這就是覆手第一城城主的威風(fēng)?!?/br> 程惜想了下又問:“那神越山莊的莊主,是有公子的吧?神越山莊的公子們叫什么名字?” 韓七還是笑了下:“神越山莊沒有什么‘公子們’,只有一個大公子,名喚肅修然。據(jù)說以前曾有個二公子,不過尚未成年就已夭折,名諱也沒流傳出來過?!?/br> 程惜沉默了一下,她剛醒的時候,肅修言就讓她別在外人面前叫他的名字,那時候他就知道這些事了吧。 在這個世界里有肅道林,還有肅修然,肅道林甚至還活著,只是肅修言自己,在未成年前就離開了家,還被父親宣布已經(jīng)“夭折”。 怪不得他不讓程惜叫自己的名字,在這個世界里,“肅修言”這個聽起來就跟肅家和肅修然有著什么關(guān)系的名字,是不應(yīng)該存在的。 至于他為什么叫“曲歡”,程惜知道“曲”是他母親曲嫣的姓氏,“歡”恐怕是隨便取的,聯(lián)系到他被家族放棄,還進(jìn)了死士營那種地方,聽起來就多少有那么點諷刺命運(yùn)的意味。 程惜對神越山莊問得這么仔細(xì),又看起來跟“曲歡”早就認(rèn)識,韓七雖然聽不懂他們在房里面說的那一大堆東西,但也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他嘆了口氣:“我還在城里時,就聽聞過死士營有一種秘法,那就是選出來幾名天賦秉異的好苗子,先傳授給他們一種厲害至極也極為損傷心神的功法,待到他們練得差不多,再將幾人關(guān)在一座密封的石洞中互相殘殺,以此來逼迫他們突破自身的境界…… “七日七夜之后,若有人能活著出來,則必定功法大成,天下無敵。只是這法子上百年來極少成功,被關(guān)在石洞中的人,通常就是一起慘死在里面。久而久之,這法子也不過就是死士營用來折磨人的酷刑罷了。 “不過老朽聽過傳言,就是用這種方法武功大成之人,無論什么年紀(jì),都會一夜白頭。曲城主年紀(jì)輕輕就武功蓋世,不但出身死士營,還有一頭白發(fā),只怕是死士營這么多年來,終于成功了一次。” 程惜一邊聽著這些,一邊就忍不住想這個世界的肅修言可真夠慘,不但還沒成年就被父母拋棄,連武功都是用這種方法獲得——哦,他心臟里還長了個蠱,稍微累著點就會吐血。 這哪里是霸氣側(cè)漏大boss的設(shè)定,這簡直就是爹不疼娘不愛命也不好的苦情小可憐。 也許程惜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過于復(fù)雜,韓七就沒有繼續(xù)渲染這種悲情氣氛,而是清了清嗓子不再多說。 程惜也沒再多問,幫著韓七收拾好東西后,就回里面的房間去看肅修言。 肅修言已經(jīng)躺下睡了,程惜走過去借著桌上油燈的昏暗燈光,在他額頭上輕吻了下。 肅修言睡得并不沉,微皺了眉睜開眼睛,就看到她那雙大眼睛在昏黃的光線下格外深邃,里面還有些反光,就是說不上來那是淚光還是兇光。 他頓時有些驚悚,身子本能地往后側(cè)了側(cè):“你又怎么了?” 程惜用手摸了摸他的臉:“你把衣服脫了,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身體?!?/br> 肅修言咬了牙,額上泛出些青筋:“你信不信這要不是在別人家,我早就把你收拾了!” 程惜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唉?你想什么呢?我是聽韓老先生說這里的你以前出身死士營,還被人虐待過,想看看你現(xiàn)在這具身體上有沒有傷疤而已?!?/br> 肅修言看著她沉默了一陣:“我自己已經(jīng)檢查過了,沒有?!?/br> 程惜還是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肅修言知道自己要是不讓她看,今晚估計是別想安生了,就坐起身,抬手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他的黑衣里面還有白色的中衣,程惜頗有興致地看他一層層脫著衣服,看得肅修言眼角都微抽了抽。 他的膚色還跟現(xiàn)實里沒有什么區(qū)別,胸前也沒有什么多余的遭受虐待的痕跡,不過他胸前那個手術(shù)留下的淺淺白色疤痕卻還在。 程惜抬手輕摸了上去,感受那一點很細(xì)微的凸痕。 哪怕是陳年的傷疤,也依然比別的地方的肌膚敏感,特別又是在胸口這樣敏感的位置。 程惜摸了幾下,就聽到肅修言的氣息變得有些不均勻起來,她抬眼看了看他,看到他微側(cè)過的臉,眼角微垂,下頜有些緊繃。 程惜不知怎么就想起來那句“燈下看美人”,然后她就……低頭用舌尖在那處傷疤上輕舔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程惜:來,脫光了給你做個檢查。 肅二:……手放上來可以,舌頭拿開。 程惜:別那么小氣嘛,舔一下又不會少兩rou。 肅二:呸! 第43章 每個人的內(nèi)心戲都很多,不是嗎?(2) 她的脖子再次被快到避不開的手掐住了, 她沒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被壓迫,卻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急促,壓低了的聲音里有些氣急敗壞:“你是不是覺得, 我不會失控?” 這個“失控”不用問, 也知道指得是什么。 程惜頗有些壞心眼地將身體又前傾了一些,用手勾住他的手臂, 順著他□□的肌膚,緩慢地向上摸去:“哪里,我覺得你的自控能力,實在是太好了點?!?/br> 肅修言深吸了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 畢竟男人的反應(yīng)都來得很快也很猛烈, 而身前這個女人還在不停火上澆油。 最后還是外面的韓七重重咳嗽了兩聲, 提醒他們屋里的門板不但很薄, 而且還一點都不隔音。 肅修言再次深吸了口氣,松開握著她脖子的手,拉上自己的衣服,翻身躺下, 留給她一個背影:“別鬧, 睡了?!?/br> 程惜也沒真想給韓七老先生造成困擾,悶聲偷笑著貼著他躺下來, 順手摟住他的腰。 他的身體略微緊繃了下, 卻沒有將她的手移開。 程惜滿意地在他背上找了個好位置窩起來,抱著他美滋滋地說了聲:“小哥哥,晚安?!?/br> 這里夜間還是挺冷的,但程惜有大號人rou抱枕取暖,睡得還是很安穩(wěn)。 只是她這一夜的夢,實在也太亂了些, 她好像是陷入到了另一段人生中,又好像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在這個夢里,她從小時候起,就和哥哥一起跟隨隱居的父母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后來父母被仇家殺害,她在九歲時第一次下山,跟隨哥哥一起投靠神越山莊,然后在這里,她遇到了獨自在偏僻庭院里練劍的黑衣少年。 她以為這個少年也是跟自己一樣,是因為不再有父母可以依靠,所以前來投靠肅莊主。 因為她在這里遇到他了幾次,他總是一個人,身旁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她在旁邊看他練劍,雖然并沒有什么花哨的招式,但卻利落又好看,看得出以后能成為一個少年劍客的風(fēng)采。 她也漸漸跟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搭上了話,喊他小哥哥,跟他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 對父母和山上生活的思念,對哥哥的心疼,還有對這個神越山莊還有巨大的江湖的困惑。 不管她說了些什么,少年總是一邊練劍一邊聽她胡說,間或會答上那么一兩句,表明他一直都在認(rèn)真聽著。 有天,她終于說自己的事說得煩了,就問他為何苦練劍法,難道有什么遠(yuǎn)大的抱負(fù)? 少年沉默了許久,才回答她:“人總要有些本事,才能派得上用場。” 她聽了這句話,更加堅信這個少年也和她一樣,是寄人籬下的孤兒,為了讓自己更加有用一點好報答恩公,才如此努力。 直到后來有一天,她沒能在那個庭院里找到他,又聽說山莊里那個嬌生慣養(yǎng)的二少爺染上了風(fēng)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