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實在是太慘了，賣身給我都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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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該認(rèn)錯的時候千萬不要猶豫（5）

    放置在室內(nèi)的圣誕樹上掛滿了華麗的點(diǎn)綴, 他走進(jìn)去就看到父親和哥哥正站在樹下交談。

    他們還沒有落座就餐，看起來自己還來得及送給他們禮物。

    他心中這樣想著，唇角微微彎起, 向他們走了過去。

    哥哥在看到他的一瞬間, 眼中就露出了笑意，父親卻根本就沒有看向他。

    父親從侍從手中拿過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子, 交到哥哥手中，語氣溫和地說：“修然，圣誕快樂。”

    接著父親抬起頭，冷漠又略帶厭惡的目光僅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就重新移開, 仿佛連多給他一點(diǎn)注目都嫌多余：“至于其他遲到的人, 這里并不歡迎?！?/br>
    他設(shè)想過許多種在暌違了半年后, 父親見到他之后的態(tài)度，憤怒的、嚴(yán)厲的，卻沒有料到是這樣，完全像對待陌生人般冷漠。

    他看到父親身后的侍從手上并沒有拿著第二份禮物, 也就突然間明白了, 原來父親并不曾等待著他的歸來，也沒有想過和他一起度過這個圣誕節(jié)。

    上次被父親派人強(qiáng)制押回學(xué)院時, 父親憤怒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我沒有這樣無恥又無能的兒子！讓他給我從這里滾出去！所有人, 從今天起不許再給他提供任何皇室服務(wù)！”

    他后來想起，會下意識地覺得，父親應(yīng)該只是震怒之下口不擇言，畢竟他從小倔強(qiáng)，父親對他發(fā)怒也并不是第一次。

    現(xiàn)在看來，父親那次的話, 也許比他想象得要認(rèn)真。

    或許是因為他終于成年，到了可以脫離家庭的年齡，或許是因為父親終于受夠了他的忤逆和不服管教，決心和他割裂關(guān)系。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勉強(qiáng)起來，伸手從懷中拿出來那份送給哥哥的禮物，將紙包遞到哥哥的手中：“圣誕快樂，哥哥?！?/br>
    他說完放下手，對哥哥笑了笑，就轉(zhuǎn)身快步走了出去。

    意識到自己并不受這座皇宮的歡迎，這里也很可能不再是他可以隨時回來的家，他就覺得一陣難堪。

    他想著如果可以，他需要趕快從皇宮山下去，趁著神臨城里的電車還沒停運(yùn)，也許在軍官學(xué)院的大門關(guān)閉之前，他能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然而剛才被他努力忽視的身體狀況卻并不樂觀，他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能力在下降，胸口的絞痛也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在走出沒多遠(yuǎn)后，他就不得不扶住走廊的墻壁來避免自己跌倒。

    走廊盡頭原本不過幾步的距離，現(xiàn)在卻變得有些艱難。

    他一邊彎腰悶咳著調(diào)整呼吸，一邊不得不分出神來，好笑地想如果他堅持走出去，會不會剛出皇宮，就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倒在外面的雪地里？

    那可真是太凄慘了些，父親的顏面又一次要被他丟盡。

    他當(dāng)然不是那樣的傻子，身體暫時不允許，他也不會太過勉強(qiáng)，這座皇宮里到處都是人，他可不想表演自己的軟弱來給他們?nèi)⌒Α?/br>
    他閉上眼睛想了一片刻，決定還是先回到皇宮二樓，那間自己原來的房間里先休息一晚……父親總不至于把他的房間都撤封掉吧？

    在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之前，他站直身體抬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倒是仍然保持著整潔，只是并沒有升起壁爐，室內(nèi)一片冷清，顯然沒有準(zhǔn)備好今晚迎接人入住。

    他開門走進(jìn)去關(guān)上門，將身后的門鎖反鎖起來，背靠在門上喘息了一陣才有力氣繼續(xù)向床邊走去。

    哪怕沒有點(diǎn)燃壁爐，這里也畢竟是在保暖設(shè)施完善的宮殿里，比起來大部分房屋里的溫度，都已經(jīng)相當(dāng)溫暖。

    更何況沒人注意到這里更好，他可以安靜地睡上一晚，也許睡一覺起來，明天早上他的身體狀況就會好上很多，可以有力氣離開這里回到學(xué)院。

    好在這里雖然沒有像以往那樣，有侍從們準(zhǔn)備好的熱水鮮花甚至睡前甜點(diǎn)，但柜子里也依然放著他以往穿過的干凈睡衣。

    他用僅剩的力氣將身上被冷汗和雪水沾濕的衣物換下來，換上干爽的睡衣，就倒在了床上陷入沉睡。

    這一覺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胸口的悶痛依然會時不時變得更加強(qiáng)烈，呼吸也會非常艱難。

    他每次咳嗽著醒來，都盡量把頭埋在被子里免得聲音太響驚動他人。

    到后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醒著還是在夢里，一切究竟是憑借本能行動，還是大腦仍舊能保持部分意識。

    又一次從昏沉的夢里掙扎著清醒過來，他看到陽光灑在自己房間的地上，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記得自己上一次仍有意識的清醒時，窗外依然是暗沉的夜晚，這一次距離那時很可能已經(jīng)過了好幾個小時。

    他似乎仍然沒有退燒，大腦更加昏沉，也很可能已經(jīng)有超過24個小時沒有進(jìn)食和飲水。

    他頓時又懊悔起來，也許昨晚應(yīng)該趁著最后仍然有行動力的時候離開皇宮，哪怕在半路支撐不住，也可以找個小診所得到一些基本的治療。

    總好過現(xiàn)在，他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既找不到人可以求援，也找不到醫(yī)生給自己治療，簡直像是完全被困在這里。

    他又把頭埋在被子里悶咳了咳，努力在大腦中搜尋了一陣，起身夠到床頭的內(nèi)線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話筒那端的聲音帶著些猶豫和不確定：“二皇子殿下？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知道因為哥哥身體的原因，這位宮廷首席御醫(yī)一直看自己不順眼，但此時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說：“抱歉……能不能請你到我的房間里來一趟?！?/br>
    話筒那端沉默著，他以為程昱不想違反父親的禁令，只能閉了閉眼睛接著說：“程醫(yī)生……如果你可以來出診，診療費(fèi)我過后會補(bǔ)給你。”

    他雖然努力控制了，但說話的間隙里仍在咳嗽，程昱沉默了片刻，在話筒里問：“你現(xiàn)在有沒有發(fā)燒？”

    他內(nèi)心稍微放松了些，看起來他選對了人，在程昱眼里醫(yī)生的天職高于一切，他不可能不幫助一個向他求助的病人。

    他苦笑了下：“大概。”

    話筒另一端又沉默了片刻，接著就如他預(yù)料般，傳來程昱不顧形象的怒吼：“大概？肯主動打電話給我，你是燒到神志都不清楚了吧？一個個不把自己糟蹋到不可收拾不會來找我？你給我等著！”

    在撂下了最后一句仿佛是要沖過來找他決斗一般的狠話后，程昱就干脆利索地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在這個御醫(yī)暴躁的表象下，是強(qiáng)烈的責(zé)任心和行動力，大概過不了幾分鐘，他就會帶著一大箱子醫(yī)療用品沖到他的房門外。

    他想起來自己把房門反鎖了，把話筒放下后攢了點(diǎn)力氣從床上爬起來開門。

    他之前從未覺得自己的房間如此之大，從床邊到門口的距離簡直像一百米那么遠(yuǎn)，不過好在他總算趕在程昱敲響房門的時候把門鎖拉開。

    這個長著一張娃娃臉，身高也比他矮了十厘米的首席御醫(yī)橫沖直撞起來，力氣可并不小，他剛打開門就被他推門的力道沖得差點(diǎn)往后仰倒。

    程昱一手提著醫(yī)療箱，另一只手把他撈住，他抬手撐在他肩膀上，還聽到程昱怒氣沖沖的聲音在耳邊猶如驚雷：“你倒還能爬起來開門，我還以為我需要把這扇門砸掉！”

    首席御醫(yī)發(fā)起脾氣來，氣勢實在太驚人，他抿了唇?jīng)]敢回話，只是不太自覺地，朝程昱的身后望了一眼。

    程昱注意到他的目光，“呵”了聲說：“你放心，你既然親自打電話給我，我就知道你需要保密，我暫時沒有通知陛下和大殿下。”

    他內(nèi)心確實有一些隨著身體的虛弱而不小心偷偷冒出的念頭，但卻和程昱說的無關(guān)，他也不打算解釋，彎了下唇：“謝謝?！?/br>
    程惜像上次一樣，努力忽視掉自己的存在，來通過他的視角去經(jīng)歷這一切，在這一刻，她突然間被一道白光擊中了一般，明白了此刻他內(nèi)心那微妙又無法言傳的感觸到底是什么。

    那是程昱……是她的哥哥，他在那時，也許是想過的，也沒什么指望地期盼過的。

    他看向程昱的背后，就是在尋找那微弱的，就算是無法達(dá)成也并不意外的希望——是她也能來。

    他還在她提起來自己也能來的時候，那么輕描淡寫地帶過去，好像他從來沒想過這些一樣。

    程惜簡直恨自己每次都聽他胡說八道，任由他把一切都糊弄過去。

    程昱的目光下移，觸到了他領(lǐng)口和袖口的東西，而后身體微微震動了下，不可置信地喊出來：“你已經(jīng)在咳血了！到現(xiàn)在才喊我？”

    他迷茫了一瞬，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然而程昱的神色很差，他抿了抿已經(jīng)干裂的嘴唇，有些小心謹(jǐn)慎地開口：“對不起……”

    程昱鐵青著臉，手上的動作卻有力又溫柔，把他半扶半拖到床上躺下。

    他看不到自己的領(lǐng)口，匆忙掃了眼床頭，果然枕頭和被褥間還有不少濺出的血點(diǎn)，有些還算新鮮，有些已經(jīng)暗紅干涸。

    程昱也看到了這些，氣得聲音已經(jīng)變了調(diào)子：“肅修言！你真是厲害！我還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

    直呼皇子的名諱顯然是極度失禮的事情，然而此刻不管是程昱還是他自己，都沒有注意這樣的事。

    他看向程昱，盡力向他示好：“抱歉……診療費(fèi)我以后，一定會補(bǔ)給你?！?/br>
    程昱似乎差一點(diǎn)就又吼起來，但他突然間又非常和顏悅色起來：“是我失態(tài)了……你會好起來的，你放心，有我在，就肯定會治好你?！?/br>
    程昱邊說，已經(jīng)邊開始拿起聽診器和溫度計，解開他胸前的衣衫，開始給他做檢查，還不忘繼續(xù)用安慰的口吻說：“放松一下，如果太累了可以睡覺休息，反而有利于身體康復(fù)和我的治療?！?/br>
    程昱從來沒有對他如此和藹過，他的大腦已經(jīng)一片混沌，唯一記得的，是連忙抓住程昱的衣袖：“如果太嚴(yán)重……不要告訴哥哥，他會擔(dān)心……”

    終于等來了外援，他的精神力也支撐到了盡頭，他說話的時候，視線其實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他還是努力把剩下的話補(bǔ)完：“也不要告訴爸爸……他不允許我留在這里?！?/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肅二：別告訴爸爸，會把我趕出去。

    程昱：？？？

    肅老爹：我兒子怎么了？誰把我兒子弄成這樣子的！誰？？？

    肅大：可不就是您自己嗎？

    肅老爹：這不可能！我那么大一個兒子，昨晚才回家的！感謝在20200326 21:32:18~20200401 11:27: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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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該認(rèn)錯的時候千萬不要猶豫（6）

    他的意識就這樣中斷了, 程惜以為接下來又要是他蘇醒后的記憶，但這次竟然有了些不同。

    也許是因為這段回憶里的另一個主角是她血脈相連的親哥哥，她的視角突然從肅修言那里轉(zhuǎn)換到了哥哥的身上。

    猛然間從那種虛弱痛苦的狀態(tài)中解除出來, 程惜有幾秒鐘處在空白的思緒里, 她跟隨著哥哥的視線，在他蒼白的臉上停頓了有那么一兩秒鐘, 而后就又開始快速處理他的情況。

    哥哥的判斷和治療果然是她跟不上的速度，她看著哥哥快速確定了他的癥狀，給他打了退燒針，又調(diào)配出靜脈注射的藥水。

    在一切處理好后, 哥哥才稍稍停下來, 站在床頭思考了大概幾秒鐘, 就站起身走到房間外, 對站在那里值守的侍從說：“去通知陛下和皇太子殿下，盡快過來。”

    哥哥說完又停頓了下，改了口：“還是先通知皇太子殿下?！?/br>
    那名侍從顯然已經(jīng)在房間外站了許久，身旁還有盛放著豐盛午餐的鍍金餐車,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起就在這里等著。

    他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當(dāng)哥哥發(fā)話后，他立刻行禮答應(yīng), 飛快小跑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