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_分節(jié)閱讀_26
☆、032.輿論暴力 032.輿論暴力 臨近畢業(yè)的叢遠恰好與他的朋友們在這里吃踐行餐,下學期他們就直接開始實習了,這會兒眾人正感慨現在找工作不易,好一點的公司門檻實在太高,又逢離別在即,不免有點愁云慘淡。 就在這時,邊上的謝小江又與趙巖說道:“啊,我差點忘了,我哥叫我考完試就去他公司報到!” 趙巖:“我去,你坑我??!” 謝小江摸摸鼻子,雖然很想和趙巖一起上自習,但這事他很早就答應魏宇寰了,好不容易考完試放假,魏宇寰肯定不會再放他到處跑。 趙巖郁悶歸郁悶,還是由衷感慨道:“太羨慕你有這么個好‘哥哥’了?!?/br> 謝小江有點過意不去,提議道:“要么我今晚問問他,看他們公司哪個部門還缺實習生,你也一起過去鍛煉一下?!?/br> 趙巖欣喜道:“可以嗎?桓宇集團啊,大公司誒!” “應該可以的吧,”謝小江憨笑了一下,道,“不過我也不能給你保證,畢竟這事兒得我哥說了算,能不能行,等我晚上求~求~他試試,嘿嘿。” 聽到那句語調怪異的“求求他”,薄臉皮的趙巖瞬間漲紅了臉:“不要在一個直男面前說這么沒節(jié)cao的話!” 謝小江嬉笑道:“你一個直男都能發(fā)覺我是gay,那你也不太直?!?/br> 趙巖:“……” 叢遠聽到這里,心中越發(fā)酸澀。 如果說魏宇寰已經從他的生活里消失了,那他自然會斷了那份念想??蓧木蛪脑谖河铄静坏抡伊藗€情人,還送他來了J大。 同在一個校園,叢遠想不聽見和謝小江有關的消息都難,這個人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時刻提醒著他到底錯失了多么大的一塊餡餅。 沒錯,不管是春江花景苑的那套高檔公寓,還是魏宇寰親自承諾的高薪職位,本都應該是屬于他的。 可現在,這塊餡餅卻被那個叫謝小江的人揣在了懷里,吃得津津有味。 有時候叢遠都會想,魏宇寰這么做的目的到底何在,難道是想報復自己的拒絕?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知道,他魏宇寰喜歡誰就能讓誰風風光光,失去他是自己的損失? 他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后悔,尤其是在經歷了那么多的挫折與打擊之后。 偶爾脆弱時,叢遠也會懷疑這個世界,懷疑自己所堅持的“自尊”和“傲骨”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是否真的有必要,如果當初他接受了魏宇寰的追求,現在是不是能高枕無憂了? 然而轉念他又會唾棄這樣想的自己,因為他是在經受不起內心的道德譴責。 可他不明白為什么謝小江能,他把謝小江是MB的“真相”泄露了出去,校園里傳得沸沸揚揚。 本以為謝小江會為此無地自容,可沒想到,他非但沒受到任何困擾,仿佛還事不關己,繼續(xù)悠然自得地上學、交朋友,并在這樣公開的場合,得意洋洋地炫耀著他通過“rou|體買賣”換得的種種好處。 叢遠被這種“小人得勢”的嘴臉惡心地不行,正好,同桌的友人們提起一件事,是說他們年級有個長相漂亮的女生收到了香港ZD銀行的實習offer,而系里專業(yè)成績比她好的人全被刷掉了,那幾人便懷疑對方是靠臉上位。 眾人討論了一番,有人感慨道:“哎,長得再好,出賣色|相這樣的潛規(guī)則也輪不到咱們男人?!?/br> 叢遠靈光一閃,借勢往下說:“那可說不準,你們知道么,桓宇集團的總裁魏宇寰就是個gay,聽說他身邊情人無數,咱們系就有一個是被他包養(yǎng)的MB?!边@句話,叢遠故意說得有些大聲,企圖吸引謝小江的注意。 “嘿,謝小江的事我也聽說了,老天,包養(yǎng)那個他的人竟然是桓宇集團的老總?太讓人震驚了!” 叢遠瞄了隔壁桌一眼,見原先笑容滿面的謝小江此刻渾身僵硬,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他繼續(xù)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大二那年魏總來咱們系做演講?” “記得記得!當時那演講會還是你主持的呢?!?/br> 叢遠順其自然地泄露出魏宇寰當初對他有意思的事,還提到了“春江花景苑”,說這人專門在那兒買了個公寓想和自己約會,他也是被騙,知道對方的目的后就再也沒聯系過。 叢遠說得很隱晦,雖沒有直敘過程,卻明確地點出了各個細節(jié),讓眾人浮想聯翩。 他的那些朋友們聽得都驚呆了,還開玩笑問叢遠怎么不把握住機會。 叢遠故作不屑道:“又不是什么好事,懶得跟你們講。” 友人們感慨:“這倒是,同性戀誒,真惡心?!?/br> 就如叢遠計劃的那樣,他們的對話,謝小江一句不差地聽到了。 這還不止,緊接著,他們的話題就從桓宇老總轉到了謝小江身上,在做的幾人大都聽過“謝小江是MB”的傳言,也不知道本尊就在隔壁桌,便肆無忌憚地議論起來—— “聽說那個謝小江是投資入學的誒,他介紹投資人時說是他哥?” “哈哈,說的不會就是魏總吧?那人看著倒還挺年輕,長得也挺帥的,但這么大一個集團公司的老總,不可能真這么就三十幾吧?” “聽說那些有錢人都是很注重保養(yǎng)的,說不定已經四十多歲了!” “謝小江現在大一,頂多二十幾歲吧?” “我見過兩次,長得真挺嫩的,看著有點小,估計才十□□。” “我次奧,那他倆好歹差了一代,哥哥弟弟的,真叫得出口???太變態(tài)了!” …… 他們從來沒和謝小江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毫無證據,僅憑著那些捕風捉影的揣測,便能充滿惡意地冷嘲熱諷、侮辱傷害,仿佛意識不到被議論的那個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人類。 每一句話,都是一刀,殘酷且粗暴,殺人于無形,這便是輿論暴力。 而在這個過程中,叢遠所做的,不過只是開了個頭。他沒有參與之后的討論,只是勾著嘴角愜意地旁聽,同時觀察著距離自己不到一米遠的謝小江,眼神輕蔑地就像是在看一件骯臟的垃圾。 ——謝小江,你不是很能么?我且看看,你如何忍受得了。 此刻,謝小江還沒什么反應,趙巖卻是快急瘋了。 同樣在場的他當然也聽到了那些人的對話,先不論魏宇寰到底有沒有追求過J大其它學生的事了,光是他們現在侮辱謝小江的言論,都過分得讓趙巖想爆炸,別說身為當事人的謝小江了! 見謝小江悶聲不吭地坐在對面喝二鍋頭,趙巖擔心得不得了,剛想勸對方冷靜,就聽到隔壁那桌有人來了一句“哥哥弟弟,真叫得出口”,緊接著,謝小江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起先趙巖還以為謝小江是想走,也跟著站了起來,覺得躲開也好,可沒想到,謝小江一轉身,竟然猛的踹開身后的座椅! 椅子倒地時發(fā)出的響聲讓周圍一圈人瞬間噤了聲,紛紛看過來。 謝小江面色鐵青地拎著半瓶沒喝完的二鍋頭,走向方才還議論得起勁的那桌人,“何止哥哥,我還叫他爸呢?!彼p飄飄地來了一句,語氣平靜地就像在談論當天的天氣,但所說的內容卻讓人聞之色變。 “你是誰?”一人怔道。 謝小江冷笑了一聲,舉起那瓶酒用力掄在一個人的椅背上,只聽“哐當”一聲巨響,玻璃瓶炸碎、白酒四濺。 “我就是謝小江!”青年怒發(fā)沖冠,睚眥欲裂。 他不是無感之人,這樣的流言蜚語一學期聽下來也會積累負能量,也會有壓力。還有,他也真不是那種任人污蔑還退避三舍的慫包性格,平時別人在私底下議論議論他他忍了,這樣欺負到他頭上,當他死人么? 趙巖都看得傻眼了,誰能想到上一秒還安靜得像只小貓咪似的男孩兒瞬間變身成了一只要吃人的小豹子? 一群人也被謝小江這副暴怒的血性模樣嚇蒙了,一時間都有些心虛。 唯有叢遠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恢復了冷靜,反問謝小江道:“干嘛這么生氣?這事大家都在說,難道不是真的?” 眾人見叢遠出頭,也反應過來,這事情又不止他們在議論,憑什么謝小江只沖他們發(fā)火?而且他們人多,也不覺得謝小江一個人能掀起多大風浪,不過是砸了個酒瓶裝逼,誰知道他敢不敢扎人?。?/br> 思及此,當即有人附和道:“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不是MB,沒干什么虧心事兒,你拿出證據來??!” “是MB又怎么了?”謝小江嗤笑了一聲,冰冷的目光掃過第一個問話的叢遠,竟使得對方深深打了個寒噤,“老子就是有個有money的boy!”說完這句話,謝小江已經迅速舉起碎瓶口,毫不手軟地扎進了叢遠的肩膀里,同時陰狠地問,“所以呢,礙著你啥事兒了?” 一陣窒息的沉默中夾雜著無數抽氣聲,下一秒,圍在邊上看熱鬧的幾個小姑娘就驚聲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 ☆、033.給你兜著 033.給你兜著 魏宇寰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謝小江正坐在走廊的候診椅上,周身籠罩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陰郁之氣。 他的下巴有點青,額頭似乎被劃了個小口子,頭發(fā)亂亂的,早上圍著出門的Burberry的羊毛圍巾不知道丟去了哪里。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謝小江還一手揪著叢遠的衣領,一手握著那只染了血的碎酒瓶,一副要跟他死磕到底的樣子,幾乎把所有人都嚇破了膽。 當時有人見謝小江動手,也想第一時間上去幫叢遠反擊,或是插手拽開他們,但出手的人沒有一個從謝小江身上討到了好。 誰也沒料到,平時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謝小江打起架來殺傷力會那么大,尤其是揍人時那種不要命的狠勁兒,讓那些只會逞口舌之快的書生們毛骨悚然。 這場突如其來的肢體沖突在一個女生急中生智地喊了聲“報警”后,趙巖回過神來,當機立斷地拉開暴怒的謝小江,對方陣營的和平主義者也趕緊攔住想要反擊的人,再看叢遠身上已經有好幾處見血,必須及時就醫(yī),鬧劇這才得以中止。 叢遠的一個朋友放狠話讓謝小江別走,說這事兒沒完。 趙巖也不敢?guī)еx小江就這么離開,那些人都是大四的學長,不管在那之前他們說了什么,都是謝小江先沖動揍人,對方要想追究責任,他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想開溜,那以后也別想在學校里好好混了。 被半是威脅半是拉扯地一起來到了醫(yī)院,趙巖趕緊想到讓謝小江給他哥打電話,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們自己根本沒辦法解決。 可那會兒謝小江還沒冷靜下來,整個人像是被邪魔附體了,不說話,只想繼續(xù)揍人。 趙巖無奈地從他身上找出手機,眼角抽搐地按下了通話記錄里一個備注名為“魏爸爸”的聯系人。 魏宇寰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正想問問小東西考試是不是考完了,就聽那邊有個陌生的聲音道:“請問,是魏總嗎?我是謝小江的同學,謝小江打了人,我們現在在XX醫(yī)院?!蹦侨酥е嵛岬卣f,謝小江現在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問他能不能過來一趟。 光聽到“醫(yī)院”、“狀態(tài)不好”這幾個關鍵詞,魏宇寰就臉色煞白地中斷了正在進行的會議,用最快的速度驅車趕了過來。 然后,他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先是松了口氣,至少謝小江還完好無損地坐在他面前,沒有昏迷,沒有流血。接著他直直地走向對方,想要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謝小江看見魏宇寰,眼眸一閃,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尤其是在對方一臉嚴肅地檢查他的傷勢的時候??墒撬芸煊只謴土四欠N倔強又反叛的表情,抿著薄薄的嘴唇,拒人于千里之外。 唯有魏宇寰,心細地在他眼中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茫然與惶恐。 是的,謝小江意識到自己闖了禍,他打人了,還把其中一個討厭的家伙扎得滿身是血,那些人紛紛嚷著要讓他付出代價。 魏宇寰問謝小江發(fā)生了什么,謝小江說不出話來,他向來不是個擅長告狀與替自己伸冤的人。 記得初中時有一次,因為他那個賭鬼老爸欠了他一個同學家里錢,那人在學校里惡言惡語地侮辱他,說什么父債子償,要讓他學狗叫,他一怒之下揍掉了對方一顆門牙,之后理所當然地被學校叫了家長。 那禍事本不是謝小江挑起,可他爸得知他打了人,打的還是債主家兒子后,二話不說就當著那個同學的面抽了他兩巴掌。 …… 這樣的情況有過很多次,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是被叫了家長,那就是給家里惹麻煩,就是不對的——這個規(guī)律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根深蒂固地植在他的腦海里。 所以沒什么好解釋的,雖然謝小江并不后悔自己動了手,可面對魏宇寰的質問,他還是本能地恐慌。 畢竟魏宇寰不是他的親爹,如果對方知道自己是這么個“麻煩精”,也許不會再喜歡自己了……何況被自己打得最慘的那個人,還是魏宇寰以前追求過的人。 魏宇寰見謝小江緘口不言,只能問趙巖,但這事兒問他反而更好。所謂旁觀者清,圍觀全程的他幾乎鉅細靡遺地告訴了魏宇寰這件事的始末,包括校園里有關“謝小江是MB”的傳言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謝小江又是什么態(tài)度,直到今天當面碰見這么一群人,他們是如何侮辱謝小江的,謝小江又是從哪一刻開始反擊的…… 魏宇寰仔細聽著,眉頭越皺越深,心臟仿佛被人用力揪著一樣疼。 這些事,謝小江從來沒與他說過,自從上了J大后,這小東西就只報喜不報憂,他還當他過得很開心,竟沒想到謝小江一個人忍受了那么多的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