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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撿起地上的帽子,揮手幫李清鷗喊了一部出租車,手扶著車門,熱心地對那出租車司機叮囑說:“師傅,這位小姐不會說話,她等會可能會打字和你說地址,你可不要欺負她,我們這么多人記得你的車牌呢?!?/br> 李清鷗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硬被她塞進了車廂里,那人的臉在出租車的后視鏡里越來越模糊,那開車的師傅當真以為李清鷗是個啞巴,欲言又止地問道:“你去哪里?” “在公交站停車就好。” 那師傅笑了一下:“我說呢,這么漂亮的姑娘是個啞巴就可惜了?!?/br> 漂亮?李清鷗不是第一次被人夸漂亮,她腦海里忍不住浮現(xiàn)出了剛剛那個女生的臉,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點惋惜,心道,那么漂亮的女生為什么會選擇做個小販呢?可能人各有志吧,那人那么好看善良,以后一定會變得幸福吧。 她心里雖然是這樣想的,但總歸還是放不下,當夜睡覺的時候,第一次夢見了她的meimei,又是那個傍晚,外頭狂風暴雨,她meimei獨自爬在陽臺上,李清鷗在喊她的名字,meimei聽不見,她在哭,一個人哭得很傷心,李清鷗想過去擁抱她,卻怎么都靠近不了,畫面一轉,身邊有腳步聲靠近,那小販的身影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陽臺,她對李清鷗的meimei張開雙臂,meimei咧齒一笑,一掃臉上的陰霾,直沖那小販的懷里撲去。 meimei臉上的笑容太過燦爛,小販抱著她給她唱歌,李清鷗只聽她說過兩句話,在夢中,那人的聲音卻是無比地熟悉,外頭的狂風暴雨漸漸散去,陽光乍現(xiàn),李清鷗坐在地上看著那二人溫馨互動,那小販卻忽然轉過頭,對著她笑:“有我在,你害怕什么?” 李清鷗在夢中驚醒過來,她覺得自己有點魔障,明明才見了那小販一面,怎么夢里,她變成了她的救世主?她緩緩起床洗漱,走到鏡子前,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徒添了幾道淚痕,原來,meimei在她心里的陰影從來沒有離開過。 她跟學校告發(fā)了那機構負責人后,學校一查查到了她導師的頭上,李清鷗被叫過去談話,一忙,就忙了大半個月,等到她再次回到那個路口找那位小販的時候,那旁邊擺水果攤的小販卻告訴她說:“你說小黃啊,她是幫忙的,我有事忙了幾天,她幫我看攤子,一晚上八十元,你要找她嗎?她好像是哪個學校的大學生,我有她電話,你要不要?” 李清鷗要了電話,直接打過去,沒人接,她趕著回學校處理論文的事,又被系主任找過去聊天,他這次給李清鷗介紹了一位朋友,英文名叫VIVI,據(jù)說是一位非常厲害的老師,李清鷗跟VIVI互相留了電話,系主任又留她在家里吃飯,兩人聊到導師涉嫌貪污的事情都有點感慨,李清鷗喝了不少的酒,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空無一物。 系主任躺在她身邊,也是赤、裸裸的,李清鷗腦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有點沒搞懂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那系主任聽到動靜,轉醒后竟是一片淡定,他篤定了李清鷗不會去告發(fā)她,也是厚顏無恥地直接告訴李清鷗,他確實覬覦了李清鷗很久,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李清鷗萬萬沒想到自己信任的長輩一直對自己有這種卑劣的想法,用人面獸心形容他不為過,李清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系主任家里的,她那幾天恍恍惚惚,回到老家,找到了她小姨夫,與她小姨夫把事情說了一遍,她小姨夫大驚失色,得知她想告發(fā)那系主任,連忙說:“你可想清楚,清鷗,他完了,你也完了,不值得呀。” 李清鷗的人生才剛開始,貞、cao沒了,但人生還在,回學校的路上,她考慮了很多,到下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被偷了,里頭還有那位小販的電話,一想到那人,李清鷗心里就一陣酸楚,她想若是那晚那人在她身邊,那她還會發(fā)生那種事嗎? 李清鷗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那小販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樣的生活,身邊陪著她的是什么樣的人,她只是在想,若是那人在,可能她不至于像現(xiàn)在一樣失聲痛哭。 最后,她還是進了VIVI的事務所,她小姨夫說的對,這個世界除了命,什么都可以忍,她在學校辦理離學手續(xù)的時候,與系主任又碰面了,那人還是一臉嚴肅,只字不提那晚的事情,開口閉口就是讓他們出了校門,要好好做人做事,不要給學校丟人。 那幾年,李清鷗又開始做夢了,夢里的主人翁都是她meimei,她接了很多VIVI交給她的病人,那些冷漠抑郁的面孔在她眼前重合,在夢境中,病人們的故事都落在了她meimei的身上,李清鷗不敢再睡,每天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直到實在是困得不行昏昏睡去,夢里又是一片狼藉,她是個心理醫(yī)生,但她也是位病人,她知道別人有病,可她醫(yī)治不了自己。 若不是那一天那個預約她的病人沒來,李清鷗沒有想過她會和那人重逢,那天天氣特別好,李清鷗失眠了一晚上,早早開車去事務所上班,聽到助理和她說周先生臨時取消了預約也沒驚訝,正低頭和那助理確認明天預約的人數(shù),就聽到身后有人在喊:“阿研,阿研,你走慢點?!?/br> 李清鷗下意識回過頭,那人走路快,漠然的目光在李清鷗身上一閃而過,肩膀碰了一下李清鷗手里拿的文件夾,沒有停留半步,即便洗去了臉上的脂粉,李清鷗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心臟莫名被人揪了一把,死死地,帶著一股猶如心臟病般的病態(tài)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