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諦先做了點簡單的啟發(fā)式演講，大概的意思是：人未來的發(fā)展方向是由晚上六點到八點之間的活動安排決定的，如果你在這段時間耽于休閑娛樂活動，那么你將來很可能就這樣碌碌無為地渡過余生；而如果你在這段時間學習外語、或者研修專業(yè)知識、又或者僅僅是投身于個人愛好，那么一段時間以后你的積累將可能改變?nèi)松姆较颉?/br>
    接下來薛諦讓學員分享下個人提升的經(jīng)驗和感悟。

    學員們踴躍發(fā)言，因為他們心里有數(shù)，這個場合多半也會伴隨著人事考核，公司人事部門的主管，甚至是公司老總也會混雜在講師的隊伍里偷偷觀察學員，從里面選拔優(yōu)秀的人才以備后用。

    抱著這樣的想法，學員們想盡辦法表現(xiàn)自己，話里話外表白或者暗示自己是個有能力有潛力有實力的人，同時也是個有品位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每個人提出的個人愛好也有所不同，最普通的就是看書旅行感悟人生，上進一點的學外語、考各種證、崇拜喬布斯，特別一點的研究UFO、研究機器人技術(shù)……各抒己見。

    然后輪到茍邑了。

    茍邑站起來說自己對人體自然科學的理論和氣息學什么的一直很關(guān)注，搜集了不少相關(guān)的資料，也掌握了很多第一手的試驗資料，特別是和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部分，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和大家分享。

    他說的好像很高檔的樣子，有講師就問：“你是說你研究是類似于瑜伽或者中國古代氣息吐納方面的內(nèi)容？”

    茍邑說：“那倒不是，那個離我們現(xiàn)代人的日常生活太遠，我研究的內(nèi)容要更加貼近生活?！?/br>
    有講師就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生物科學、特別是人體生物學可是未來科學發(fā)展的方向?！敝v師表示說，“你具體介紹下研究成果，我們也在座的各位也受益。”

    茍邑受到了賞識，卻不驕不躁，他說：“有人說人的身體就是個小宇宙。這話不假。首先什么是宇宙呢？空間就是宇；時間就是宙，四維的時空才是宇宙BLABLA……”開始白話，幾乎從盤古開天辟地什么的說起，然后漸漸地才扯到他所謂的人體生物學，云山霧罩的。

    總公司的副總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看了看手里的學員表哥，看到他是從薛諦那里來的就對薛諦低聲說：“你下屬好想口才不錯。”

    其實薛諦從剛剛開始已經(jīng)有不好的預感了，現(xiàn)在這不祥之氣越來越濃，很想上去把茍邑給揪下來讓他閉嘴，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想認親，不過不認不行，就硬著頭皮應下來。

    茍邑說完高大全的理論背景，開始涉及到具體的有你就內(nèi)容了，他說：“這是個走在最前沿的科學，比如說最近有人有了這樣一個驚天的新發(fā)現(xiàn)——吃鼻屎提高免疫力。這項理論如果可以用應用在實際生活中說不定可以創(chuàng)造商機，提高現(xiàn)代人的身體素族，降低醫(yī)療成本，造福全人類BLABLA……”

    薛諦倒吸一口冷氣，茍邑果真如預料的那樣開始瞎掰，而且掰的內(nèi)容開始惡心了。

    副總好像也完全沒有料到的樣子，他沒想到人體生物學居然從吃鼻屎這樣一個角度切入。

    然而他同時也疑心這只是這位學員為了吸引注意力而采用的一個大膽而風趣的小插曲，后面還有真正科學的部分，于是他就耐心地聽下去。

    茍邑論證玩鼻屎和人體免疫力之間的關(guān)系之后把觸手進一步伸向了別處。

    他說自己不僅有意識地關(guān)注理論科學的最新進展，還身體力行地去探究，去以身試法什么的。

    “我想問個問題給大家，”他的目光掃視全場，令人無法逼視，“請問在游泳池里我們最怕什么？”

    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卻沒有人敢于積極響應回答。

    茍邑說：“讓我來，其實，每當身處游泳池，我們最怕的是——突然感到一股曖昧不明的暖流?！?/br>
    眾人紛紛想：“說的是呢?！?/br>
    茍邑繼續(xù)解釋說：“然而，偷偷在泳池里放尿的行為并不是我的研究課題。因為關(guān)于現(xiàn)象和結(jié)果什么的都是一木了然的。那個不屬于科學的范疇，應該歸為道德一類。在此我謹代表本人表示譴責。言歸正傳，我研究的內(nèi)容卻也與此接近——我很想知道如果在泳池里不是撒尿，而是放屁的話會是什么效果？我們初中的生物課本告訴我們——屁里面是含有氨氣的，而氨是可溶于水的，那么在水里放屁屁會不會溶于水呢？我想請問大家，誰現(xiàn)在能告訴我答案？”

    還是無人敢于回答。

    茍邑說：“這個小問題我們都不在意是么？你看，其實生活中永遠不缺真理，只是缺乏發(fā)現(xiàn)真理的眼睛和追求真理的勇氣。如果當年牛頓放過那只蘋果，我們今天 BLABLA……（省略吹牛B內(nèi)容若干。）……本著科學的態(tài)度，當我對泳池放屁的效果感到好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必將邁出追求真理的步伐。為此我專門去游了一次泳，設法得到了第一手的資料，觀察到了試驗的效果，接下來我將毫無保留地公布我的試驗成果。具體來說，經(jīng)過試驗，我發(fā)現(xiàn)，如果我們在水里放屁，并不會如預想那樣了無生息地被水吸收，而是會看到有一團團氣泡從泳褲后部出現(xiàn)，就像在水中人呼氣的時候吐出的氣泡一樣，然后氣泡會從人的臀部升騰而起，最終浮出水面消失在空氣里。分析原因，大概是因為屁主要成分是甲烷而不是氨，而甲烷是無色無味難溶于水的可燃氣體，所以水中放屁絕對會產(chǎn)生氣泡的！如果有異議的同修下次也可以親自驗證下，你們就知道我茍邑有沒有騙人了?！彼攀牡┑?/br>
    已經(jīng)有人開始噗噗地竊笑。

    茍邑不知道吃了啥，繼續(xù)發(fā)揮著自己的閃光點，“其實我對于人體氣息的研究不止如此。剛剛說的是屁是不溶于水的，那么屁與火的關(guān)系又怎樣呢？為了在五行的背景下下尋找答案，我又進行了一個大膽的試驗——看看屁是否真的可燃。可是我們知道這個實驗最難公關(guān)的部分是對于氣體的收集，我試了下，很難捕捉，于是我就簡化了試驗的設備和步驟，具體cao作如下——準備好一只打火機，實驗人員、就是本人，只穿一條內(nèi)褲，蹲在地上，當有感覺的時候就把打火機湊近后面打開，然后用力。結(jié)果猜怎么的？——真的燒著了呀！就好像火龍噴火的樣子喲！”

    學員已經(jīng)有點笑得坐不住了。

    茍邑繼續(xù)說：“但是我不建議大家做這個試驗，因為第一很費內(nèi)褲，后面破了一個很的大的洞，不能穿了；第二、菊花的部分火辣辣地疼，有輕微地灼傷感?！?/br>
    下面有學員就說：“你還真是精專，以后屁事就問你了成?！?/br>
    茍邑謙虛地表示，“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比如說——為何人們聞到別人的屁味會感到懊惱，但聞到自己的臭屁卻有一種曖昧的親切感？現(xiàn)在世界科學界對此也沒有一個比較明確有說服力的答案?？梢婈P(guān)于我們身體以及周邊產(chǎn)品的秘密還有很多等著我們?nèi)ヒ稽c點挖掘。

    我感興趣的正是人體生物學和氣息學的交叉學科，不敢說走在時代的前言，不過確實屬于邊緣科學，很少有人關(guān)注?？鬃釉?jīng)說過：屁乃人體之氣，焉有不放之理？我們每個人對這個生理現(xiàn)象都十分熟悉，卻沒有從中尋找一點意義和道理。我卻樂于做那個第一個吃螃蟹人，在日常的生活中尋找點滴生活的意義！對生活永遠充滿了好奇和探索的精神，正是我引以為傲的品質(zhì)。”最后他還真扣了下題給說回去了，把自己吹了一頓。

    他的拓展訓練成績斐然，得到了全體學員雷鳴般的掌聲。

    然而教官們給他的評價都是不及格。副總經(jīng)典的二皮臉笑容已經(jīng)掛出來了，茍邑覺得丟臉丟到家了，可是一邊生氣一邊卻有點起不起來的感覺——茍邑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就這么個人，又不能一棒子給打死，又能怎么辦呢？

    親眼看過茍邑在不認不識的情況下裝死的美女講師對薛諦笑說：“2B青年歡樂多——不過你這人不最討厭沒頭腦的2貨？怎么這次這么寬容？”

    薛諦訕訕地說：“我總不能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解雇老員工，再說他業(yè)務做的還不錯。”

    美女講師隨手翻看茍邑的資料，笑說：“喲，你們還曾經(jīng)上過同一所大學，算是你的……學長？”

    薛諦沒接茬，他現(xiàn)在十分不不想在這么丟臉的情況下承認他們是舊識。

    培訓結(jié)束后薛諦沒讓他在O市的那些朋友送他去機場，而是和茍邑一起坐地鐵。可是他沒料到的是在地鐵上他再次受到牽連了，跟著丟臉。

    因為不是交通高峰期，地鐵里并不是很擠，每個人都有座位，薛諦沉默著，戴著耳機聽音樂。

    茍邑也知道自己是不受薛諦待見的，所以很低調(diào)地瞇著沒嘮些屁嗑，低頭擺弄手機，看看庸俗的網(wǎng)絡小說什么的打發(fā)時間。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大作，是鳳凰傳奇的《最炫民族風》，聲音響亮到幾乎嚇到了一車的人，很明顯茍邑這個就是山寨手機。

    薛諦不鄙視地瞥了一眼，心想這么大人了薪水也不算特別低，用山寨手機不嫌丟臉么？……也是，知道丟臉也就不是茍邑了。

    ——他這樣想著。

    那邊茍邑已經(jīng)接起了手機，因為是山寨的，所以連電話對方說話的聲音都依稀能夠聽到。

    那邊很粗俗地說：“你J8在哪呢？”

    茍邑理直氣壯大聲地回嘴：“我J8在褲衩里呢！”

    對方說：“別鬧！有事，你在哪呢？”

    茍邑說：“我跟我J8在一起呢！”

    來電話的人是茍邑大學時隔壁寢的梅韶，去年倆人偶爾重逢，竟然投了脾氣，現(xiàn)在發(fā)展成偶爾也會出來聚一聚的關(guān)系。茍邑和他說話就從來不客氣。

    薛諦知道茍邑這是不管不顧地又犯2了，很鄭重地咳了咳。

    茍邑似乎也注意當下的存在似乎不適宜和朋友敘舊，于是稍微收斂點。

    梅韶找他也沒啥正經(jīng)事，就是想喝酒了找他出去玩。

    茍邑說：“你想找我玩我就非得有時間么？不去我現(xiàn)在正玩著呢?！?/br>
    對方似乎就嘲笑他，說他沒錢沒人有什么好玩的。

    茍邑就吹吹呼呼地說：“誰說我沒錢！我現(xiàn)在正去機場，因為我那架私人飛機倒檔壞了正在4S店修呢。誰說我沒人陪！告訴你我今天包了一個特別正點的鴨子，器大活好身材棒，正在我身邊陪我去機場！”

    薛諦瞪了他一眼，心想他還真敢說，難道平時就包過鴨子？這不要臉的男人真是沒有下線。正鄙視著，一抬頭，看到整個車廂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薛諦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瞬間明白過來——自己這是、這是被當做茍邑嘴里的那個被他包養(yǎng)的鴨子了！

    薛諦氣得手都發(fā)抖了，他很想像多年前那個夜晚那樣，把犯賤的茍邑堵在黑暗的體育館里揍個夠本！這個不要臉的下賤男人！跟他出來就像牽一條吐著舌頭對眼直蹦跶的哈士奇！不！還不如牽條狗！

    茍邑還翹著個腿在那里氣吞八荒地吹牛，全然沒有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

    薛諦一把搶過他的山寨手機，啪地給按掉關(guān)機。忍了忍才沒給他摔了，仍舊丟回給他，黑著臉。

    茍邑不知道這領(lǐng)導怎么就突然發(fā)飆了，也不敢造次，就訕笑著鼠瞇了，規(guī)矩地坐好。

    其實心里當然是覺得莫名其妙加腹謗什么的。

    “主管了不起啊！沒有人權(quán)??！憑什么關(guān)我手機！……”然而他沒膽量對著干。

    茍邑覺得他在關(guān)鍵問題上還是很有生存的智慧的，比如說他就謹記著職場三定律;：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滾！

    他掂量下目前的生活狀態(tài)——錢被幾任男友消耗殆盡，窮，借住在大學同學家里……還是忍。

    要么說薛諦覺得和茍邑在一起就是個倒霉呢，在地鐵快到站的時候突然一陣晃動，然后燈光閃爍，最后燈火俱滅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