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個膽愛你_分節(jié)閱讀_25
羅戰(zhàn)垂下眼,緩緩地接口道:“是么,那時候,怎么回事???” 程大媽頓了頓,抬頭問羅戰(zhàn):“你知道我們程宇,一條胳膊,受過傷吧?” 羅戰(zhàn)面無表情地僵硬點頭:“我知道?!?/br> 程大媽略微納罕:“你還知道這個事兒啊?……那你跟我們家程宇還真挺鐵的哈?他最不愛跟別人說這個了,跟誰他都不說?!?/br> 羅戰(zhàn)低頭給老太太添茶水,半晌沉著聲問:“那程宇后來……沒想著轉(zhuǎn)行?” 程大媽發(fā)愁地說:“他大學(xué)念得就是公安,能轉(zhuǎn)什么行啊?再說轉(zhuǎn)業(yè)也得他自個兒樂意啊,這孩子脾氣可倔了!” 那天,程宇從急救室里推出來,羅戰(zhàn)隨后就被押解送監(jiān)了,沒看到后來發(fā)生的事兒。 程大媽趕到病房里看見她兒子那樣兒了,一條胳膊幾乎要截肢了,命差點兒沒了,當(dāng)時就快急瘋了心疼死了,哭天抹淚地抱著程宇哭了一會兒,又去找程宇的大隊長,說程宇這工作不能干了,說什么也得讓我們家兒子轉(zhuǎn)行,你們領(lǐng)導(dǎo)幫我勸勸這孩子吧,別再干警察了,這是要命的事兒! 大隊長也很體恤地勸程大媽,程宇這位小同志,我們領(lǐng)導(dǎo)都是很喜歡很器重的,這次受傷純屬意外事故,我們也很難過!程宇屬于工傷,醫(yī)療費用上我們局里都會負擔(dān),這個事兒大媽您可以放心。 程大媽說,這不是工傷不工傷費用不費用的事兒,平時動刀動槍的我就整天擔(dān)驚受怕,這回真出事兒了!程宇是他們老程家千頃地的一根獨苗兒啊,他還沒娶媳婦呢!孩兒他爸走了好多年了,你說我守寡這么多年我就守著這么一根苗兒,我們家程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甭活了我怎么去見他爸爸啊嗚嗚嗚嗚嗚…… 程宇拗不過他mama那一陣子每天在病床前哭,自個兒心里也難受,養(yǎng)好傷之后就調(diào)職到什剎海派出所了。 因為他右手舉不起槍了,手掌抖得厲害,瞄不準,于是就進了基層派出所。這也是程宇和他老媽互相妥協(xié)以及領(lǐng)導(dǎo)體恤照顧的結(jié)果。程大媽認為做片兒警要安穩(wěn)多了,而且這派出所就在自個兒家門口,每天啥時候想見都能見著兒子,絕對跑不了,放心了。 小窗外的日頭緩緩西沉,暖暖的陽光籠著小屋里沉浸在各自回憶中的兩個人。 程大媽悶頭坐著,心里特不是滋味:“熟人給我們家程宇介紹了好幾個對象,都沒成。我覺著吧,人家那些閨女表面上沒往那方面說,心里肯定也都在乎,覺得他,他那條胳膊不太好使喚吧……雖然外表也看不出來……” 羅戰(zhàn)一聽這個就反駁道:“咋不好使了?那是那些姑娘們不識貨!程警官好使著呢,程宇在外邊兒多能干啊,他比誰差???” 程大媽小聲嘮叨:“是啊,我也沒覺得我兒子比誰差啊,可是要是嚴格說起來,他這也算是殘疾了吧……以后娶不著媳婦,沒人照顧他,可怎么弄啊……” 羅戰(zhàn)一聽那倆字,立刻就受不了了,心口被人掐著擰著似的抽抽地疼。 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沉著臉,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神侃胡混的德性收斂得無影無蹤,像一尊黑黢黢沉默的雕像,胸口確是一陣翻江倒海抽筋瀝血刀割斧劈般的痛苦和愧疚。 自己這算是干嘛的呢? 跑這兒來報恩贖罪來了,還是戳人家痛處呢?! 要說實話么? 還敢說實話么! 老太太看來是真不知道他是誰,這要是哪天弄明白了,估計就沒心情在這里拉著他聊家常了,案板上那一盆生胡蘿卜餡兒現(xiàn)在就直接糊他臉上了,拿搟面杖和笤帚疙瘩把他打出去! 程大媽說著說著,拿手抹了抹眼角,叮囑道:“小羅同志啊,大媽今兒跟你說這些話,你可千萬別去跟程宇說,知道么?” 羅戰(zhàn)默默點頭:“嗯?!?/br> “我們家程宇特不愛跟人說這事兒,你別跟他提啊,別讓他心里又別扭了?!?/br> 羅戰(zhàn)喉頭有些哽了:“我知道……” 程大媽的話音兒里特委屈,眼淚嘩嘩的:“我每回想起來也挺難過的,你說我這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好好的呢,長得可好了,可漂亮了,不缺胳膊不缺腿兒的,你說說,怎么就忽然成殘疾了呢……” 羅戰(zhàn)顫抖著聲音打斷了老太太:“大媽,我覺得,程警官是一個特好的警察,真的,我覺得他這人特好,特別好……” 他從沙發(fā)上騰得站起身,兩手攥得自個兒的手骨幾欲斷裂。 “大媽,我,我,其實我就是……我出去上個廁所!” 羅戰(zhàn)說罷匆匆地跑出屋,踏進太陽地里,浸濕的眼球被屋外的陽光刺得生疼。 傍晚,程宇下班回來,看見大雜院門口的墻旮旯底下,鋪了一地七八個煙頭…… “羅戰(zhàn)?” 程宇心頭一緊。羅戰(zhàn)這邊兒有個風(fēng)吹草動的,特讓人cao心,程宇總是惦記著,不知道這人又玩兒哪一出了。 17、引狼入室 ... 程宇進門兒一瞧,大雜院兒炊煙裊裊,滿院香氣逼人,充滿人間煙火的溫暖味道。 半個院子的街坊鄰居都圍在小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圍觀羅戰(zhàn)同志做飯! 住在大雜院兒里,鄰里間共用廚房,七八戶人家只有兩間小灶房,做飯都要排隊搶位。 今兒個某一間小廚房被羅戰(zhàn)徹底霸占住了,一圈兒人圍著大呼小叫得:“這做得是什么啊,這么香啊,小伙子手藝還真不錯嘛!……噯,多做點兒給大伙嘗嘗??!” 程宇透過小窗戶瞧見羅戰(zhàn)上身只穿了緊身白背心,后脖梗子被毒太陽炙烤成暗紅色,熱汗奔放地流溢,徹底被洇濕的螺紋布料下透出浮雕般的肌rou紋路。 羅戰(zhàn)做飯的架勢極其專業(yè),切絲切片的刀工細致利索,結(jié)實的銅色手臂端起一口鑄鐵鍋,顛菜顛得均勻敞亮,橫三豎四,左五右六,頗有節(jié)奏感,炒個菜竟然也能炒出江湖老大那一股子排山倒海氣焰囂張的霸道氣勢,灶上橘紅色的火苗在這人的眉心眼底升騰跳躍。 程宇站在院兒里怔怔地看,那一瞬間突然就覺得今天的羅戰(zhàn)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充滿了市井家居小日子的凡俗親切感,鋪面而來的是松木香油撲鼻的馥郁。 他手里還推著自行車,都忘了把車支到墻角,不知不覺,凝視的時間就有點兒長了…… 羅戰(zhàn)抬眼瞧見程宇回來,也沒說話,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很瀟灑地拿眼神和下巴跟程宇打了個招呼。 他齒縫里還咬著一根兒煙,一手持鍋,大火,蔥姜蒜熗鍋,另一只手變戲法兒似的唰唰唰往鍋里均勻地篩了一層細鹽,調(diào)汁兒,勾芡,最后麻利兒地澆汁兒裝盤,齊活!一道魚香咸rou茄子卷,色澤油亮,香氣四溢! 程宇手揣進褲兜里,踅進廚房,伸脖子小聲嘟囔:“你今兒個干嘛啊你這是……” 羅戰(zhàn)一手把煙從嘴邊拿開,在灶邊磕了磕煙灰,甩眼皮子給程宇拋了一個只有對方能覺察到的媚眼兒。 程宇的目光立刻從羅戰(zhàn)的臉挪到案板上的菜盤子里,臉色被灶火熏得有點兒發(fā)紅,發(fā)燙。 羅戰(zhàn)故意伸手用力捏捏程宇的腰,小聲兒說:“廚房熱,去到屋里歇會兒,陪你媽聊天兒去。還有倆菜,我一會兒就弄好?!?/br> 程宇聳了聳肩膀,哼道:“用我?guī)兔γ矗俊?/br> 羅戰(zhàn)發(fā)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程宇跟他說話的口氣已經(jīng)溫柔多了。 “你會干啥???”羅戰(zhàn)咧開一嘴白牙嘲笑道,“你幫忙使勁吃就成!” “不是都說好了,我請你吃飯么……” “飯館兒做的有我做的好么?你嘗過我做的么?我告訴你這菜你在外邊兒都吃不著,老子現(xiàn)在開飯館兒都不親自下廚了,不伺候別人!” 羅戰(zhàn)表情十分得瑟狂妄,說著話拿手捏了幾塊香干兒,直接遞到程宇嘴邊。 程宇神色間只猶豫了半秒鐘都不到,張開嘴。 羅戰(zhàn)略顯粗糙的拇指和食指一起碾過程宇的嘴唇,還替程宇擦干凈沾在嘴角的芝麻粒兒。 他的手指膩膩的。 他的嘴唇軟軟的。 這是羅家老爺子的家傳秘制手藝,香干兒毛豆都是拌了核桃油的,滿嘴香氣四溢,程宇當(dāng)真沒嘗過這么精致特色的小菜。 旁邊兒有鄰居閑話道:“呦?小程,這是你哥們兒啊?” 沒等程宇答話,羅戰(zhàn)就接茬兒說:“我倆是親哥們兒,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