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借個膽愛你_分節(jié)閱讀_131
…… 那時候在牢里,什么苦沒吃過?什么非人的虐待沒受過?都是硬挺著熬過來的,就看誰能跟這十五年的漫長刑期耗得起。 后來慢慢地不挨打了。 再后來混出頭,牢號里也是論資排輩兒的,像羅強這類有氣場有能力有手段出手兇狠也敢在眾人面前拔份兒的,自然而然還是混成了牢房大哥的地位。 譚龍住在相隔不遠的另一間牢號。這人跟羅老二一直就不對付,今天你往我茶缸子里撒泡尿,明天我在你床鋪上抹一把屎,這種事兒簡直司空見慣。 譚大少爺其實比羅強的日子更難捱,畢竟是世家嬌貴少爺出身,從小驕矜跋扈慣了,也有幾分本事。在監(jiān)獄里,火氣性子平復(fù)不下來,不甘心,不消停。 最終耗不下去了搞出事兒的,不是羅強,是譚少爺。 譚龍之前就因為鬧事兒,被獄警整治,關(guān)了兩趟小籠子了,這回又折騰,在飯?zhí)美锵蛄_強挑釁,往羅強的凳子上放釘子,結(jié)果卻扎了一個胖獄警的屁股。 胖獄警嗷得一聲嚎叫,惱羞成怒,轉(zhuǎn)身尋覓罪魁禍首,提著帶電的警棍朝著譚龍沖過去。 譚大少也是心懷怨恨,抄起凳子就拽向胖獄警。 場面頓時大亂,監(jiān)獄里性情粗暴脾氣乖張借機尋釁滋事的犯人可多了,個個兒都不是省油的燈。 獄警提著警棍和槍托猛砸…… 桌椅翻倒,拳腳相加,血水飛濺…… 羅強還算冷靜,用眼神喝止自己牢號里的小弟:都不許摻和。 更多的獄警沖過來,一個身材瘦削的警察一腳踹倒譚龍,要上手銬。譚龍手腳也是有功夫的,一個利落的鷂子翻身,隨手抓了一只板凳掄向那個警察。 板凳砸中了人,不成想那凳子上有一顆大鐵釘子崴出來了,生生戳進那年輕獄警的小腹,鮮血迸射! 誰也沒看清羅強是怎么沖出來的。 事實上,羅老二在半分鐘前還坐在飯?zhí)昧硪活^,悠閑地喝茶看熱鬧,誰也沒明白這人為什么插手多管閑事兒? 羅強踩著一溜桌子,飛身從半空撲了下來,抬起一條胳膊,用肩膀和后背生扛下譚龍砸過來的第二下板凳…… 大粗釘子“噗哧”扎進羅強的后肩。 羅強臉色鐵青,暴怒之中出手,狠狠地兩記鐵拳砸在譚龍耳側(cè)和下頜! 譚大少幾乎當場暈厥,滿鼻孔噴血,向后倒去,落地一瞬間突然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羅強,眼球慢慢翻白…… 急救車來了,把人翻過來一看,譚大少倒地時,后腦砸進了一枚鐵釘,腦干重傷,人就這么完了…… 那個年輕獄警,脾臟被刺破,大出血,幸虧搶救及時,摘除了脾臟,保住一條命。 探監(jiān)室里,隔著一層發(fā)烏的玻璃,羅強的面孔在香煙煙霧里浮出嘲弄的笑,神情間沒有一絲殺氣,完全看不出剛犯了事兒、沾惹了一條人命。 后肩戳了個洞,流了點兒血,已經(jīng)包扎過,這種傷對這號人根本不值一提。 羅強邊說話邊緩緩地吸著煙,就連吸煙的方式都不太一樣,不像以前那樣用力地吞吐、粗俗地咬過濾嘴,而是輕輕地含著,靜靜地品嘗煙葉的香氣,坐牢坐得很享受似的,嘴角翹起微彎的弧度…… 羅戰(zhàn)也沒瞧明白,他哥怎么好像變了一個人兒,褪去了一層粗野暴虐的軀殼兒,言談舉止都變得平靜,眼神柔和了許多。 分明就是有哪點兒跟以前不一樣了。 絕對就是不一樣了。 是在工房里衲鞋底子、扎塑料花兒,把那火爆脾氣都給磨圓溜兒了嗎?羅戰(zhàn)心里琢磨著。 羅戰(zhàn)問:“哥,譚家小子死了,警察愣沒為難你?” “為難我?哼……” 羅強向后仰過去,嘴角冷笑。 事后監(jiān)獄領(lǐng)導(dǎo)調(diào)查這事兒,羅強屬于在押人犯參與斗毆間接致人死命,按理說要重罰??墒撬攘藗€獄警,他要是不扛那一下,死的就可能是警察。 羅強自己倒是特別不吝,說,你們罰我吧,再給我加刑幾年,你們樂意讓我在這座清河農(nóng)場里一直蹲到老死,我不在乎,你們看著辦! 那個被救的警察也不是一般人兒,是隔壁市某個公安局領(lǐng)導(dǎo)的公子,原本在清河監(jiān)獄里“鍛煉”兩年的,沒想到碰上意外,差點兒掛了。 也是因了這里邊兒的內(nèi)情,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羅老二被定性為“見義勇為并失手誤傷同囚犯人”,只例行公事地關(guān)了幾日禁閉,這事兒不了了之了。譚龍則定性為“暴力襲警斗毆致死咎由自取”,死了白死! 羅戰(zhàn)扒著玻璃,一臉難以置信:“哥,你腦子里是咋想的?。磕阍趺纯赡艹鍪志葌€警察?” 羅強抬眉哼道:“怎么著?讓你不爽了?” 羅戰(zhàn)搖頭:“我沒不爽,應(yīng)該救,救得好!我就是納悶兒了,哥你不是這輩子最討厭、最不待見的就是條子嗎!姓譚的跟條子火并,你出什么手啊?” 羅強還真讓人給問住了,叼著煙,緩緩移開眼神。 半晌,羅強從嘴角里扯出一句:“老子就樂意出手,關(guān)你屁事???!” 羅強跟他親弟弟斗嘴,話音兒里沒有戾氣,反而透著某種不能為外人察覺的親密的狎昵,呵斥小屁孩兒似的。 羅戰(zhàn)這時候一拍大腿:“還就關(guān)我的事兒了!” 羅戰(zhàn)口水四濺地說:“哥你在牢號里混得風生水起的,跟警察大爺們稱兄道弟,你威猛風光了,我在外邊兒給你兜著呢!譚家老頭子可就這么一個兒子,這人說到底死得跟你脫不了干系,這人現(xiàn)在找上門兒來了,我咋整???!” 羅戰(zhàn)趁機就把他店里那一筐爛事兒說了。 羅強輕聲罵了幾句,說:“三兒,哥不會讓你吃虧?!?/br> 羅戰(zhàn)說:“你說不讓我吃虧,我就不吃虧???哥您快幫我省省吧,我這遵紀守法的正經(jīng)生意,做得可不容易!” 羅戰(zhàn)憤懣不滿,也是被程宇追在屁股后邊兒絮絮叨叨教訓得。小警帽兒這枕邊風兒吹得,羅戰(zhàn)如今為人處世的心思都與以前大不一樣,爭勇斗狠睚眥必報的歷史已成過眼云煙。他也確實認同程宇說的,掙那么多錢下輩子都花不完有什么用?擺什么排場?混什么道兒?還有什么能比一家人開開心心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更重要? 所以羅戰(zhàn)不愿意再聽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自己不沾,也不想讓他哥再沾是非。 羅強聽著,臉就慢慢沉下來:“你小子他媽的,這是在找茬兒埋怨我嗎!” 羅戰(zhàn)也歪著頭,冷著臉:“沒,我可沒埋怨你。哥,這事兒處理不好,是我無能,我沒本事,我在外邊兒跟白道黑道各路牛鬼蛇神點頭哈腰夾著尾巴做人!可是現(xiàn)在跟以前形勢不一樣了,哥! “哥,我現(xiàn)在有一大家子要養(yǎng),我們家那口子也替我擔著心,不愿意讓我再招惹那些事兒!” 羅戰(zhàn)嘴上說“沒埋怨”,羅強聽得真真兒的,三兒就是在埋怨他在牢里惹事生非。 羅強冷冷地吸凈最后一口煙,“啪”一掌將燃著的煙屁股碾在桌上,突然問:“三兒,你那口子誰?什么人?” 羅戰(zhàn)眨巴兩下眼睛:“哥,你要是說你不那么厭煩條子了,我就告兒你?!?/br> 羅強粗著嗓子問:“臭小子廢什么話?誰?!” 羅戰(zhàn)說:“當年,延慶那條山道上,他因為我,廢了一條胳膊,救我一命?!?/br> 探監(jiān)室里人多眼雜,而且有監(jiān)聽,羅戰(zhàn)不可能直接把程宇的大名和警號報出來。他有意把話說得很含糊,外人肯定聽不懂,羅強卻恍然大悟。 羅強悶著頭,咬緊嘴角,像是在想什么,突然厲聲道:“三兒,你怎么能跟這么個人混在一起!” 羅戰(zhàn)說:“我怎么就不能跟這么個人?而且我們倆也不是‘混’的。” 羅強臉色陰暗下去,深沉得看不透心思。 羅戰(zhàn)又說:“哥我現(xiàn)在都知道了,當年那事兒沒那么簡單,那根本就不是意外!” “哥,你最知道是誰干的,不用我說出來!” 羅戰(zhàn)兩眼發(fā)紅地低吼了一句,倔脾氣也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