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嵐[養(yǎng)成]_分節(jié)閱讀_25
叢展軼用盡全身力氣才忍住胸中那種想把眼前這個人撕碎的沖動,艱澀地道:“你們……你們先上樓,我去看看嵐子?!?/br> 許山嵐躲在大樹后面,縮成一個小小小小的一團(tuán)。他把臉埋在臂彎里,緊緊咬著唇,才沒哭出聲來,身子一直在發(fā)抖。 叢展軼走過去,慢慢抱住這個受了傷害的少年?!案纭痹S山嵐哽咽著,“他們都不要我,我是不是多余的?他們都不肯要我……” “不是,你不是?!眳舱馆W語氣堅(jiān)定,不可動搖,“他們可以不要你,我要你,哥要你!” 29、我要你4 樓下的三個人似乎也終于發(fā)現(xiàn)在別人家里大吵大嚷十分失禮,各自沉默地拖著行李走進(jìn)他們的臥室。家里安靜下來,直到叢林和殷逸返回。兩個人一到家就聽保姆張姨偷偷地講述了剛才的事態(tài)發(fā)展。他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裝作不知道,畢竟是許家自己的事,而且當(dāng)眾問起也會讓?shí)棺犹y堪。 晚飯餐桌上的氣氛很詭異,許父和叢林殷逸有說有笑,坐在他身邊的單姨時不時輕柔地插上一句,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十分得體的笑容,看都不看另一邊的許母一眼。而許母則不停地跟許山嵐說話,在他的碗里夾菜,好像要好好彌補(bǔ)一下對孩子的傷害。許山嵐深深地垂著頭,竭力掩飾眼睛哭過的紅腫,緘默得仿佛不會開口說話似的,只想靠得叢展軼近些,再近些。顧海平挨著單姨,望望這邊,又看看那邊,表情透出幾分擔(dān)憂。 “是這樣——”許父端起酒杯一口干了,有些謹(jǐn)慎地說,“嵐子他爺爺這么久沒見這孩子,很想他,不如比賽之后,讓他跟我一起回去看看,過兩天再回來。” “啊——”叢林放下筷子,沉吟著沒有回答。許母適時地表達(dá)自己的意見:“我瞧沒有這個必要吧,畢竟這么多年了,這不也過得挺好的?而且我還想把嵐子接到深圳去呢,那里教學(xué)環(huán)境好、教學(xué)理念先進(jìn),也許更利于孩子的前途發(fā)展?!彼@番話說得挺平靜,只是聲音稍微有點(diǎn)尖銳。 單姨彎一彎秀氣的眉毛,溫柔地說:“建國也想把嵐子送去最好的初中,省實(shí)驗(yàn),是吧建國?” “對對?!痹S父連連點(diǎn)頭,眼巴巴地望向叢林。 叢林思忖一會,一笑,說道:“依我看這事咱都說了不算,嵐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問問他吧?!?/br> 許父的臉色暗淡下來,笑容凝在臉上。許母松口氣,欣喜地道:“這還用問,嵐子跟我一向親近,他肯定得跟我走?!?/br> 單姨輕輕地說:“叢哥說了,得問孩子,太自作多情可不好。” 許母受到壓迫似的猛地挺直腰想要反駁,殷逸及時地說道:“還是聽聽嵐子的意見吧。嵐子,你想跟誰走?” 所有人不約而同注視著許山嵐,許山嵐恨不能地面突然裂開讓他一下子鉆進(jìn)去,他把腦袋低得不能再低了,一顆心砰砰亂跳,耳邊響著叢林的催促:“嵐子,你說句話……” “嵐子哪兒也不去,他就待在這兒,比完賽也待在這兒?!被卮鹚麄兊模菂舱馆W斬釘截鐵的聲音。 “嗯?”幾個人異常驚訝,顧海平難以置信地瞧著叢展軼,好像突然不認(rèn)識他了,叢林動動唇,卻沒出聲,殷逸若有所思,許母微微蹙起眉頭,單姨的嘴張成個“O”型,隨即發(fā)現(xiàn)這個動作很不雅觀,趕緊閉上。許父清清嗓子,盡量客氣地說,“這個問題還是讓?shí)棺幼约哼x擇吧?!?/br> “用不著。”叢展軼面色嚴(yán)峻,語氣出奇地強(qiáng)硬,“我說他待在這兒他就待在這兒,用不著選?!?/br> 許父有些惱怒地轉(zhuǎn)向叢林:“叢哥,你看……” 還沒等叢林有所表示,叢展軼站起身,不容置疑地說:“這件事到此為止。我和嵐子吃完了,你們請慢用。”他根本不理睬在場人的目光,只轉(zhuǎn)頭對許山嵐下命令,“跟我上樓,你今天的訓(xùn)練任務(wù)已經(jīng)落下太多了,不做完不許睡覺?!?/br> 許山嵐像個臨死關(guān)頭忽蒙大赦的囚犯,忙不迭地站起來,極為敏捷地繞過呆坐在餐桌旁的幾個人,小鹿般蹦跳著跟叢展軼上了樓。其靈活其迅速,跟在父母面前溫溫吞吞的表現(xiàn)完全不一樣。 餐桌突然陷入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靜默當(dāng)中,那一瞬間,顧海平真害怕師父會拍桌而起,怒罵大師兄不懂規(guī)矩。只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叢林破天荒地沒有對叢展軼的率先離去而追究,反而像沒看見似的呵呵笑著打馬虎眼:“我看就這樣吧,嵐子在我這里也挺好的?!?/br> 許父莫名其妙地瞪視著叢林,語氣中明顯帶有指責(zé):“這叫什么事?” 叢林笑道:“呵呵……”搔搔腦袋。殷逸說:“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我看我們不要多加干涉為好?!?/br> “什么叫自己的想法?”許父冷下臉,“我問的是嵐子,可不是其他人?!彼押笕齻€字說得特別重。 殷逸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他一眼,慢慢地說:“難道嵐子沒有繼續(xù)留在這里,還不算做出選擇么?” 許父和單姨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許母見他們吃癟,有些暗自得意地一甩頭,對叢林和殷逸微笑:“嵐子在師父這里,我一直挺放心。” 許山嵐還沒等叢展軼把房門打開走進(jìn)臥室去,從背后一把抱住大師兄,面頰緊緊貼在叢展軼寬闊結(jié)實(shí)的后背上。叢展軼轉(zhuǎn)個身,把許山嵐摟在懷里。許山嵐仰起臉,崇拜而又親近地望著大師兄,叫道:“哥,哥?!?/br> “嗯?!眳舱馆W漫應(yīng)著他,一步一步拖進(jìn)屋里去。 “哥你真好。”許山嵐軟軟糯糯地撒嬌,抱著叢展軼不撒手。 叢展軼扶起許山嵐,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現(xiàn)在高興了?!?/br> 許山嵐噗地一樂,歪著腦袋瞅叢展軼:“哥你真好?!?/br> “好什么好?!眳舱馆W板下臉,“我剛才可不是跟你開玩笑,快比賽了,你再不加緊訓(xùn)練,我還打你屁股?!?/br> “哦?!痹S山嵐頗為敷衍地答應(yīng)一聲,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呵欠。 許父和單姨到底還是走了,出于禮貌,叢展軼和許山嵐陪著送到車上。許父擺出一副嚴(yán)父的架勢,告誡許山嵐不能這個不能那個要乖乖聽話,單姨溫柔地笑著,偶爾也囑咐幾句。等車一開走,兩個人臉上的神情立刻變了。許父狠狠地低聲咒罵一句:“什么東西!”也不知是在罵誰。 單姨輕輕哼了一聲:“早知如此就不拿那么貴重的禮了,還以為最后一次呢。” 許父呼出一口粗氣,息事寧人地說:“哎呀算了,怎么說也是人家把孩子養(yǎng)這么大?!?/br> “那又能怎么樣?”單姨尖酸刻薄地反駁,“我們每個月也是要寄來高額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的!” 送走了父母和那個單姨,等于推翻了許山嵐身上的三座大山,頓時草也綠了花也紅了老師也和藹可親了睡覺更加香甜了。王鶴發(fā)現(xiàn)這小子天天上課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雖說以前也不短,但大部分集中于數(shù)學(xué)幾何等理科,語文歷史還能聽一聽,現(xiàn)在連這種課也不聽了。第四堂課的時候,班主任突然宣布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就是他們星期六不用上課了,全國所有的中小學(xué)生都開始休“大周末”。這個消息一出口,教室里簡直就要翻了天,響起一片激動的喧嘩。許山嵐在這片吵嚷中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跟被砸暈了的土撥鼠似的雙目迷茫。王鶴使勁一推他:“你沒事吧你?睡覺睡傻啦?我們一周要放兩天假了你懂嗎?兩天假!”他伸出兩個手指頭,不屈不撓地在許山嵐眼前挺立,還晃動兩下。 許山嵐不為所動地扒拉開,蔫頭蔫腦嘆息一聲:“那更糟糕,哥一定會加緊訓(xùn)練的,還不如你們上課我睡覺呢。” “?。俊蓖斛Q瞪圓了眼睛,“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許山嵐白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字:“賽前緊張綜合癥?!?/br> 這可不是開玩笑,叢展軼下定決心要在比賽中拿最好的成績,不但他,顧海平和許山嵐都是。訓(xùn)練時間加倍強(qiáng)度加倍,嚴(yán)格按照周密的訓(xùn)練計劃一絲不茍地進(jìn)行。每天許山嵐上床都覺得自己快要散架,太多太多次,叢展軼還在給他做放松按摩,他已經(jīng)先睡著了。許山嵐太了解大師兄,平時耍賴撒嬌還能對付過去,但他一旦要認(rèn)真起來,除了必須完成訓(xùn)練任務(wù),一點(diǎn)妥協(xié)都不能有。再苦再累也得咬著牙挺著,更何況,許山嵐心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其實(shí)他也是很想拿冠軍的,誰不想呢? 不只是徒弟,師父也沒閑著。這邊密切關(guān)注幾個孩子的訓(xùn)練動向,做出適當(dāng)調(diào)整;那邊叢林和殷逸終于跟市體校的幾個校長見了面,吃頓飯。 可以說一開始酒桌上的氣氛還是不錯的,很熱烈。幾位校長都很熱情而又客氣,招呼著叢林師兄弟坐首席。殷逸微笑著推拒了,到底請最年長的一位坐上正座。大家推杯換盞聊得熱火朝天,畢竟都是圈內(nèi)人,就算學(xué)校性質(zhì)不同,還是很有共同語言。彼此探聽來探聽去,居然還有互相都認(rèn)識的朋友,關(guān)系似乎更近了。 叢林喝了不少,練武的人都實(shí)在,酒量都不錯,碗來酒干頗有氣勢。殷逸胃不好,輕易不碰酒,桌上的人紛紛過來敬他,也不過矜持地微微沾沾唇而已。 酒到中途,叢林起身去洗手間,他喝得太多了,在隔間里休息片刻,也正在這時,他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算不上陌生,好像剛剛還摟著脖子稱兄道弟來著。一個說話,舌頭有點(diǎn)大:“我靠,真他媽能喝,我有點(diǎn)挺不住了?!眹W啦嘩啦撒尿聲。 “人家是師兄弟兩個人,還有一個不喝,你能怎么著?”另一個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看樣子都喝多了。 “那是殷逸,誰敢跟他喝?”說話的人語氣中帶著諷刺,“他能請都是好大的面子?!?/br> “行了行了,有話咱哥倆回家說去,一會的,把他們答對完事,我跟你去吃烤串,咱重新來?!?/br> “唉,沒辦法,走吧繼續(xù)喝……哎那個姓叢的什么學(xué)校來著?” “呃,什么武校,民辦的,能有什么真本事?!?/br> “還不是他師弟……殷逸跟路局長……”后面的叢林聽不清了,他站在隔間的門后面,緊緊攥住拳頭。 回包廂的時候,叢林臉色陰沉,他幾乎沒怎么跟在座諸位說說場面話,找個借口就出來了,直接在門口坐上出租車走人,沒理睬后面追上來的殷逸。 叢展軼、顧海平和許山嵐剛結(jié)束晚訓(xùn),正要各自回房去洗澡,聽到院門口的剎車聲都有點(diǎn)錯愕,沒想到師父能這么早回來。 叢林背著雙手大步走進(jìn)客廳,臉上還帶著醉酒而不自然的潮紅,眼睛卻亮得驚人。他坐在沙發(fā)上問幾個弟子:“你們的項(xiàng)目選好沒有?” 師父無緣無故問出這么一句來,幾個人都怔住了。叢展軼沉吟一會,說道:“師父,我想?yún)⒓犹珮O拳和散打的比賽。” 顧海平猛地一抬頭,卻聽叢林沉聲問:“為什么選這個?” “太極拳最有把握。而散打,和武術(shù)單純表演的性質(zhì)不同,我想都嘗試一下?!?/br> 叢林盯著叢展軼:“有沒有把握?” 叢展軼沒有直接回答,只一笑,那就什么都不用說了。 叢林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大刀闊斧地說:“好!就這樣。我告訴你們?nèi)齻€,無論多難多苦,一定要給我拿個冠軍回來!我叢林不爭別的,就爭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