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嵐[養(yǎng)成]_分節(jié)閱讀_35
“注意籃板,籃板!哎呀——”隨著一聲沮喪的長嘆,對方的籃球應聲入網(wǎng),旁邊好事的女孩子扯著嗓門嚷嚷:“51比40,高一二高一二快輸?shù)?!高一二高一二快輸?shù)?!”王鶴下意識地一偏頭,趙倩溫溫柔柔地站在幾個女孩子中間,望著剛剛進球的郭闖微笑。 王鶴掀起衣襟擦一把汗,拍了兩下巴掌,叫道:“不用急不用急,注意傳球,傳球!”話音還沒落,郭闖胳膊長伸,一把將籃球拍掉,搶斷成功。王鶴低聲咒罵一句:“我靠,搞什么!”迅速組織回防,對方左突右支,瞧準機會帶球上籃,“砰”地籃球碰到籃板上,在籃筐邊沿劃了一道弧線,很不情愿地進了。 “53比40?!备咭灰话嗟呐饨新曧懗梢黄呀虒W樓的玻璃都快震掉了。王鶴狠狠扒了一把頭發(fā),都沒敢去瞅趙倩的神色。 坐在臺階上觀戰(zhàn)的羅亞男不屑地一撇嘴:“至于嗎?也不是什么正式比賽?!?/br> “哎呀你不懂啦?!迸赃叺呐p目放光,盯著場內(nèi)來來回回的男生們,眼睛眨都不眨,“因為有帥哥嘛。瞧,郭哥哥又進球了!郭哥哥郭哥哥!”女生興奮得差點跳起來,用力拍打著羅亞男的肩膀,“快看哪多帥多帥,《灌籃高手》里的櫻木?。 ?/br> 羅亞男拼命后躲,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 “休息,休息一會?!蓖斛Q做出個暫停的手勢,到羅亞男這邊拎起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下大半瓶,呼哧帶喘的說,“完了,沒準要輸。”他跟羅亞男說話,眼光卻不由自主往趙倩那邊飄。趙倩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飄飄,忽然向他這邊望過來。王鶴心中碰碰亂跳,剩下半瓶子礦泉水全澆到了腦袋上,還甩了甩頭發(fā)。他從電影里看過慢鏡頭,這樣特有男人魅力。誰知趙倩只是無意中掃過來而已,根本沒看見,扭頭跟身邊的同學說話去了。 羅亞男看在眼里,噗嗤笑道:“沒事。你不是赤木嘛,發(fā)揮你隊長的威力呀。” 王鶴怏怏地把空瓶子扔到垃圾桶里,擺了擺手,也不知是說自己不行還是同學不行。忽然像想起什么來了似的,猛地一抬頭,氣運丹田大吼一聲:“許山嵐,你快給我下來!” 這一聲震得羅亞男耳朵嗡嗡直響,連忙閃到一邊。王鶴仰頭望著二樓高一二班的窗口,兩只手放到嘴邊成喇叭狀,連聲喊道:“許山嵐,許子!快點給我下來!” “你別喊了,他睡覺呢,聽不見?!绷_亞男勸他。 “不行,咱班都要輸了?!蓖斛Q態(tài)度極為堅決,不屈不撓地繼續(xù)嚷嚷,“許山嵐,許山嵐!” 從二樓窗口探出一個人來,懶洋洋地打個呵欠,半瞇著眼睛問道:干什么???” “嵐子!”王鶴見了他跟見了救星似的,就差撲上去親一口了,“嵐子你快下來唄,咱們班要輸了?!?/br> “輸就輸唄。”許山嵐一點也不在乎,“別影響我睡覺?!?/br>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身上都要發(fā)霉了你!”王鶴氣得雙手叉腰,“快點!是兄弟不?” “嗯——”許山嵐慢悠悠地支起胳膊撐住腦袋,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向王鶴勾了勾,“來,叫個好的我聽聽。” “去你的!”王鶴笑罵,眼角余光瞥見趙倩甩甩頭發(fā),似乎要走,心中一急,不管不顧地放開喉嚨叫道:“師叔——” 周圍同學一愣,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哄笑,連趙倩都忍俊不禁。王鶴看在眼里,竟有幾分得意,索性叫道:“師叔,您老人家快下來吧!” 許山嵐抿嘴一笑,把窗子開到最大,雙手分開按住兩邊,提氣曲腿,“唰”地就這么從二樓跳了下來,女生們尖叫連連,又驚又喜。 許山嵐脫下外衣,遞給羅亞男,對王鶴一頜首:“來吧?!?/br> “我靠?!蓖斛Q一拍他肩膀,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我說你小子能不能不搶我風頭啊,趙倩在那兒呢,是兄弟不?” 許山嵐斜睨著他:“不是?!?/br> “對對對,不是不是,是我?guī)熓?,行不?”王鶴笑著杵了他肩膀一拳。 “許山嵐,許山嵐上場了!”女生們毫無立場地馬上調(diào)轉(zhuǎn)注意力。也難怪,像許山嵐這樣的“怪才”實在太有名,即使是剛在高中讀了半年書,風頭早已傳遍校園。甚至數(shù)年之后,其光榮事跡還為人津津樂道。 第一就是太能睡,無論你上的是英語還是數(shù)學,無論老師是老頭還是美女,一律趴在桌子上,頭都不會抬一下,你就是講出龍叫喚來,我該聽不著就是聽不著——上課就睡覺,下課就活躍,這句話絕對是許山嵐同學在校園內(nèi)的真實寫照;第二就是真能打,武術(shù)世家武術(shù)亞軍都是聽說,基本上見過的沒幾個,同學們是經(jīng)過實踐而出的真知——他們親眼見到許山嵐動手。那時候才開學不到兩個月,兩個混子趁著體活課混進來找人還錢,拉拉扯扯當中碰到了許山嵐的桌子。睡神一句廢話沒有,起來一人一腳直接踹趴下,擺正桌子繼續(xù)睡。等老師聞訊趕過來的時候,那兩人一瘸一拐地早跑了;第三,所有體育項目全能。首次參加學校運動會,3000米第一400米第一100米第一跳高第一(還是標準背越式)跳遠第一,打破多項學校記錄。人家跑完長跑累得跟狗似的,他跑完跟沒事人似的,比完這項比那項,滿場飛,特別引人注目。沒辦法,他穿了一身乳白色的運動服,放哪兒都顯眼。 其實學生每人最多只能報三項,他一口氣報那么多,別的班級都有意見。許山嵐抿嘴一笑,說:“沒事,可以不算成績,我就是玩玩?!边@話傳到女生耳朵里,一時奉為經(jīng)典:這次考試沒考好,沒事,可以不算,我就是玩玩……這次失戀了,沒事,可以不算,我就是玩玩…… 總之,許山嵐一出場,別人全都靠邊站,不管高一一班的還是高一二班的,哪怕三班四班五班六班的,冒出頭來全是為了許山嵐——好吧,有點夸張,不過百分之六十是為了他,當然都是女生。 所以王鶴輕易不愿意讓許山嵐出來打球,但不出來贏不了啊,勉為其難吧。兩人配合那是多年培養(yǎng)出來的默契,別看王鶴以前很胖,現(xiàn)在鍛煉得還挺“苗條”,跟著練了兩年武術(shù),身手也靈活。許山嵐一上場,連連進了幾個球,這邊士氣一振,迎頭趕上,比分漸漸拉近,眼瞅著就要轉(zhuǎn)敗為勝。 王鶴對許山嵐偷偷比量個手勢,許山嵐會意地笑笑,從場上退下來,換了別的同學上去,惹得周圍女孩子發(fā)出一聲失望的嘆息。 許山嵐走到羅亞男這邊,把衣服披上,拿起礦泉水喝一口,看王鶴在場上大顯身手,時不時還面對趙倩裝作無意識地擺個造型,惹得許山嵐忍不住噴笑。夕陽的余光映過來,好像給他打了一層金粉,朦朦朧朧而又閃閃亮亮。汗珠從白皙的肌膚上滾落,隱沒到寬大的背心里。 羅亞男看得住了神。從某一種方面來講,許山嵐長得未免太過秀氣,眉毛不夠粗,膚色不夠黑,鼻子也不夠高挺。但他從骨子里透出一種練武的人特有的挺拔,一種柔韌的力度,一種那些未經(jīng)過風雨的男孩子絕對不具備的灑脫。他的眼神明亮而柔和,總是散散漫漫的,敏銳的時候卻像能一下子望到你心里。 許山嵐感覺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偏頭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羅亞男略顯慌張地轉(zhuǎn)回頭,掩飾地用小手指勾一抹鬢邊的頭發(fā)。這種嫵媚的動作在她假小子一樣的行為當中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種反常,不過許山嵐卻沒太在意,只瞅了一眼目光便轉(zhuǎn)到籃球場上,輕輕一笑道:“贏了!” 王鶴抱著籃球,雄赳赳地走回來,跟凱旋的將軍似的,一擺手:“怎么樣?帥吧?亞男你想玩不?我陪你玩會?” 羅亞男不無艷羨地瞧著籃球,她性子豪放粗獷,跟個男孩子似的,王鶴和許山嵐都沒把她當嬌滴滴的女生看。剛要答應,趙倩卻走過來,低聲跟王鶴說了幾句什么。王鶴連連點頭,隨即向許山嵐這邊晱晱眼,屁顛屁顛地跟著趙倩走了。 “什么玩意,重色輕友的家伙!”羅亞男氣哼哼地一把搶過許山嵐手里喝了一半的礦泉水,咕嘟咕嘟灌下好幾口。 許山嵐打個呵欠:“走吧,回屋睡覺?!?/br> 轉(zhuǎn)眼之間,三年過去了。說實話,許山嵐自己都覺得,在殷逸家中的這三年,是他度過的最快樂的日子。 首先師叔家的房子就很大,院子也很大,外加一個保姆一個廚師一個司機,生活水平比原來強多了。最重要的是,叢林太過嚴厲而強制,許山嵐在師父面前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有一點差錯,然后挨打挨罰。在殷逸這邊可不一樣,師叔本來脾氣就好,也不太管教許山嵐,大部分都交給叢展軼。師兄當然也打也罵,但要比師父輕很多,偶爾許山嵐乍著膽子還有可能反抗一下,一小下。他心里明白著呢,他哥才舍不得打他太狠,自從那次把他打昏之后,叢展軼在這方面極為克制,除非許山嵐太不像話。 當然也有不好,就是叢展軼越來越忙,他要跟殷逸學這個學那個,天天很晚才回家,許山嵐常常見不到他的人影。 許山嵐跑步回家,保姆陳姨把飯菜都擺好了,殷逸去美國度假還沒回來,只有許山嵐一個人吃晚飯。他下午運動量大,早就餓壞了,狼吞虎咽把一桌子飯菜吃了個七七八八。他總這么吃也不見胖,心疼得陳姨跟別人絮絮叨叨:“練武可苦了,可別練武啊?!?/br> 別看許山嵐學習不怎么地,作業(yè)是要按時完成的,這也是叢展軼對他學業(yè)的唯一要求。在叢展軼看來,學好學不好是興趣問題,能不能完成任務卻是態(tài)度問題。許山嵐當然不會做作業(yè),但他會抄,全班二十七個女生,有二十七個肯把作業(yè)毫不吝惜地借給他,外加一個叫王鶴的男生。但他不信任王鶴,那小子跟他差不多,他考倒第三王鶴倒第四,半斤對八兩。他也不愿意向別的女生借,她們扭扭捏捏一說話就臉紅他實在受不了——許山嵐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跟女孩子打交道。許山嵐就向羅亞男借。羅亞男學習成績不用說,全年組也能排上前十名,最方便的是,她就坐在他旁邊,是“同桌的你”。 抄作業(yè)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別以為抄就容易,尤其是英語。許山嵐能把所有單詞連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個數(shù)來,字母和字母擠擠壓壓,活像一排排亂蹦跶的小蝌蚪。 許山嵐把最后一只小蝌蚪放養(yǎng),這才松口氣。還有兩科沒寫完,他決定明天早自習再奮斗,剩下的時間,看電視去也。 叢展軼回到家,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屋子里一片靜謐,只剩下門廳的小燈還給他留著。他扯下領帶,把自己陷在寬大舒適的沙發(fā)里,疲憊地揉揉眉心。 這三年叢展軼過得很充實,他近乎瘋狂地學習一切知識和技能,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其旺盛的精力,連殷逸也暗自詫異。 但也很累,只不過他不肯在別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而已?;氐郊依锿耆潘上聛?,多一步都不愿意走,想歇一歇再上樓洗澡睡覺。 有人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腳步輕得像夜里的貓,一點動靜也聽不到,但叢展軼能感覺到。他不用抬頭看也知道是許山嵐,低聲問道:“怎么還沒睡?” 許山嵐穿著深藍色的睡衣睡褲,揉著眼睛,嘟囔著說:“本來是想喝口水。” 叢展軼伸手一招:“過來?!?/br> 許山嵐就等他這句話,小鹿般竄到叢展軼懷里,任大師兄緊緊地摟著。 叢展軼閉上眼睛,把臉埋在許山嵐的后頸處,近乎貪婪地呼吸著少年特有的干凈青澀的味道,感覺他身體的瘦削和柔韌。以前兩人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叢展軼從未察覺原來自己這樣渴望這個小師弟??梢坏┓珠_,尤其是由于工作過于繁忙,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少,這才突顯這種短暫有多珍貴。 叢展軼只是喜歡這種相擁的感覺,像是空白的地方被填滿了,煩躁的心緒變得平緩。有時候叢展軼內(nèi)心深處也會覺得,也許正是這種溫暖,這種充實,才讓他有了繼續(xù)奮斗下去的目標和動力。 許山嵐偎在大師兄懷里,他倆幾乎每天都要這樣摟一會,許山嵐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他早已習慣了大師兄的懷抱,就像習慣了每天早上要練武,每天要吃三頓飯。他從來沒想過,這種情形在其他的高中生身上是難以想象的。許山嵐只覺得這樣很舒服,哪里舒服又說不上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這個身邊最重要的人的存在,才能給他極為安定的感覺。 兩人什么話都沒說,靜靜地抱著,許山嵐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呵欠。叢展軼笑道:“又困了?” “現(xiàn)在是半夜好不好?”許山嵐說得理直氣壯,“我還沒有睡醒?!?/br> “那我抱你上去?”叢展軼作勢要把許山嵐托起來,嚇得許山嵐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叫道:“拉倒吧,太丟臉!”一步三個臺階,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叢展軼望著他仿佛身后有狼追似的逃走的背影,忍不住輕笑出聲。 40、作證 電話鈴響正是早上七點整,分秒不差,太符合叢展軼和許山嵐的作息時間,恰恰是他們剛剛吃完早飯,還沒有離桌的時候,讓人不由自主覺得對方都是成心的。 叢展軼拿起電話,那邊的聲音證實了他的猜測,是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