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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徐安醒過來的時候,屋子里并沒有其他的人,他確認靈華蠱已經(jīng)恢復(fù)成原本的樣子,不再強奪他的內(nèi)力,他便迫不急待地閉目運轉(zhuǎn)心法,直到丹田里重新充盈起來后才真的松了一口氣。 他撐著身子坐起來,錦被堆在腰上,露出他滿是斑駁吻痕的赤裸胸膛。 一想起苗臨對他做的事,徐安簡直想立刻找一把劍出去將對方給刺成篩子,可眼前的當務(wù)之急,卻是得先把自己收拾得能見人。 他環(huán)顧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衣裳,便乾脆扯下一旁的藏色錦帳打算暫時蔽體,可正當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腕上掛著一枚沉重的烏鐵玄鎖,鎖上連著五尺來長的鎖鏈,一端扣在墻上的銅扣上。 徐安簡直要被氣笑,顧不得手里的羅錦,他直接運氣行功將內(nèi)力灌注于掌上,蓄足了力氣后狠狠地往那鎖上一剁。 那烏金鎖rou眼可見地凹了一小塊,可距離被外力破壞卻還有一大段的距離。 徐安皺了下眉,并不打算花太多時間在脫身上,他盤腿打坐,專注地運轉(zhuǎn)養(yǎng)心訣,等到恢復(fù)了全盛時期的六成功力后,他立刻氣運雙掌,持握著那精鐵所鑄的鐵鏈,狠狠往左右一扯。 —— 鳳鳴堡內(nèi),議事大堂中,苗臨單手支顎把玩著杯盞,心不在焉地聽著堂下人馬分為兩派的爭執(zhí)。 雖然他不喜管事,但他畢竟是鳳鳴堡真正意義上的掌權(quán)人,當那些勢力不相上下的副官統(tǒng)領(lǐng)因為意見向左而無法爭個高下之時,便免不了要由苗臨來做最終決斷。 而他此次離堡數(shù)月有馀,自然積累了一堆等待他決定的公務(wù)。 可苗臨心里掛記著徐安,又在此聽了半個時辰你來我往爭得面紅耳赤的廢話早已心下煩躁,眼看著耐性即將用盡之時,突然門外傳來不知是哪個副將帶來的侍衛(wèi)一聲:「什么人,竟敢擅闖——」 侍衛(wèi)話都沒有喊完便慘叫一聲,緊接著便是兵戈相向的聲響,那些副官將領(lǐng)門霎時面面相覷,根本沒想到居然有人敢擅闖鳳鳴堡,還不長眼挑了苗臨在家的時候! 眾人覷了眼苗臨凝重的神色,正欲親自出去捉拿刺客力求表現(xiàn)時,便見一道瘦長人影踏著刀光劍影而來。 離得近的一名副將當即震桌而起,拔出隨身佩劍大喝一聲:「大膽!」 可緊接著苗臨卻不輕不重冷哼一聲,陰惻惻地開口:「是誰給你的膽子這樣同他說話,甚至對他刀劍相向?」 苗臨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人全部聽清。 那個對著徐安拔劍的副將當下更是手一抖,手里的劍落在地上,撲通一聲跪下,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求饒,就突然面容扭曲,緊掐著自己的喉嚨,掙扎地倒在地上抽搐直到痛苦地窒息而死。 一條足有兩隻拇指粗細的胖碩肥蟲沾著血末碎rou從他嘴里爬出,徐安皺著眉頭,劍鋒一劃就將那在地上蠕動著的巨蟲斬成碎片。 這下子,那些在外呼風(fēng)換雨的副將可都完全想起眼前這名俊秀青年的身分,哐啷數(shù)聲一個個縮得飛快,誰都不敢靠近徐安。 ——那個讓苗臨下了生死令不許任何人碰他一根寒毛,甚至還讓白陰跟墨陽替他擋箭,傳聞之中鳳鳴堡主的愛人,誰敢攔著? 瞧瞧地上那個倒楣鬼就只因為拿劍對著他就沒了一條性命,要是不小心傷了他,依照苗臨展現(xiàn)出來的手段,恐怕被練成生不如死的蠱奴都算是懲罰輕的! 可當中也不乏有幾個心思較多的,遲疑著若是自己不攔著,徐安若是真?zhèn)俗约夯蛎缗R,苗臨會不會事后翻臉判他們一個護主無方、必有二心的罪? 這樣的兩難抉擇攤在眼前,幾個交情好的連忙交換視線,隨著徐安前進的腳步逐漸繃緊神經(jīng)。 徐安可不管其他人內(nèi)心里都在糾結(jié)些什么,他披頭散發(fā)唇上帶著一條血口,身上用藏青的床帳裹著,腰間系著穗繩,露出底下兩截白皙的腿肚,其中一隻腳腕上頭還掛著烏金玄鎖,拖著兩尺長的鐵鍊。 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上印滿痕跡,徐安手持長劍氣勢凜然,美得不可方物。 「抱歉,是我疏忽了……」苗臨放下杯蓋起身,臉上勾著淺弧步下臺階,語氣帶著叁分疼寵,七分溫柔:「我沒想到你醒得這么早,忘了給你備套新衣裳,可你怎么就這樣出來了?」 他這話一出口,本來看徐安看得有些癡了的人立刻慌忙地將視線給挪開,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再把自己埋進土里面。 就算長得再好看那也是堡主的人!沒瞧見那一身白皙皮rou上被狠狠疼愛過的痕跡嗎? 這邊副將們活像鵪鶉一樣不敢吭聲,眼觀鼻鼻觀心試圖假裝自己只是件無害的擺設(shè),苗臨已經(jīng)快步地走到徐安面前,可噌地一聲,徐安手里的劍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眾人刻意忽略徐安腳上的那條鍊子,只當作是堡主的情趣之一,而苗臨卻是揚了揚眉,完全無視脖子上的警告,怡然地褪下自己的外袍,抬手罩在徐安身上,又放緩了語氣、滿是關(guān)切地問他:「冷不冷?餓不餓?要不要喝點茶?」 他這樣的行為在徐安眼里看來是無比嘲諷,他緊了緊從侍衛(wèi)身上搶過來的劍,唇角狠狠地拉出一個冷然地笑:「我說過,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話音未散徐安倏然發(fā)難,長劍挾裹著雷霆之勢直指苗臨心間,有些反應(yīng)快的副將本能地拔出了武器。 苗臨驚險地一個滑步往后退開徐安的劍圈,注意到眾人的動作立刻大喝:「誰都不許動他!」 不知道何時盤旋在眾人腳下的白陰立起身子,滿是警告地張開獠牙擋在眾人之前,滿是威脅地阻止著他們?nèi)ゴ驍_苗臨跟徐安。 徐安腳上拖著鎖鍊卻未顯笨拙,赤足在地毯上踩著點墨江山,手中長劍化做銀龍,直取苗臨咽喉。 苗臨抽出蠱笛架住徐安的劍,才想開口說點什么安撫一下他,徐安掌風(fēng)已至,狠狠一掌拍在苗臨的胸口,緊接著又化掌為指封住他的幾個要xue。 苗臨一個化蝶閃現(xiàn)至徐安身后,沖開身上的xue道之后,含笛唇畔吹了兩個音節(jié),一個千絲幻影便朝徐安掠去。 徐安冷冷一笑,架劍身前挽了一個氣勢凌人的劍花,直接破了苗臨的攻勢,左手往桌面一拍震起一只茶杯,氣勁一盪,杯子便碎成了鋒利的碎片直撲苗臨。 苗臨旋動蠱笛一聲急奏,身前浮現(xiàn)一個巨大的玉蟾身影,盡數(shù)擋下那些飛濺而至的碎片。 鎖鏈聲響,徐安轉(zhuǎn)瞬而至,劍帶罡風(fēng)鳴響,苗臨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蠱笛一揮散去玉蟾引,直接挺身一踏讓徐安的劍刺在身上。 他無視身上的傷,手指搭在徐安握劍的手上,垂下眉眼有些無奈地看他:「徐安,停下好不好,我們好好說,你別生氣了……」 徐安猛然把劍抽了回去,手腕一旋,劍鋒直逼苗臨,眼看就要直接削向他的頸子。 苗臨眸色一暗,乾脆赤手抓住劍刃,鮮血飛濺之間,他直接伸臂將徐安攬進懷里,護著他并發(fā)出尖聲的高聲斥喝:「都滾出去!」 那些本來被白陰逼在角落的副將這才如夢初醒,虛虛一拱手行禮后,幾乎連滾帶爬地推攘著離開。 徐安冷哼一聲,直接一掌拍在苗臨的側(cè)腹上。 苗臨忍住臟腑震盪的不適,又拼命壓制住傷口癒合的本能,他其實可以殺光那些副將不讓他們將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可考慮到后續(xù)還要重新遴選人手的麻煩后,便決定只將他們?nèi)珨?shù)驅(qū)趕出去。 只消心念一動,原本充作堡內(nèi)僕傭的蠱奴便化身為絕對忠誠的侍衛(wèi),鳳鳴堡內(nèi),除了屋子里的兩人,生人再不可近。 苗臨強硬地奪過徐安的劍遠遠扔開,將他扣在懷里,放軟了聲音喊他:「不行……徐安,你聽我說,你先停下……」 「你做夢!」徐安一聲冷笑,百花拂xue手連出,一記玉石俱焚直接拍在了苗臨身上。 苗臨來不及退開,硬生生地吃滿徐安一掌,他咳了幾口血,又慌慌張張去接住踉蹌了一步的徐安,緊緊地將他摟在懷里。 「苗臨——!」體內(nèi)的靈華蠱又躁動起來,內(nèi)力迅速流失,徐安咬牙切齒,打算趕在被靈華抽空內(nèi)力之前擊殺苗臨。 可苗臨急急地制住他的手,低聲地哄他:「不行……徐安,你聽我說,我傷得越重,傷口癒合時消耗越多,靈華從你身上抽走的內(nèi)力就越多。」 「你說什么?」如果眼神能殺人,估計苗臨現(xiàn)在已被絞成碎塊。 「你聽話……別再動了,一會兒就好,等等我就壓制住靈華蠱不讓它把你抽空,我知道你難受,你忍一會兒……」 徐安的內(nèi)力本來就沒有完全恢復(fù),能一路殺進來靠的還是花間心法中碧水滔天與水月無間的爆發(fā),持續(xù)時間本就有限。 可或許是苗臨這回實在傷的太重了,徐安只覺得自己像是經(jīng)脈破了個口子,一身修為以他無法控制的速度消散無蹤。 「滾開,你別碰我!」徐安咬著牙狠狠地推開苗臨,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轉(zhuǎn)身就想走,可沒走幾步他便晃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 「徐安!」苗臨趕上來將他重新抱回懷里,他身上的窟窿開始癒合,他心焦握著徐安的手在嘴邊親吻:「對不起,是我不好,我該早點跟你說清楚的。」 「你……滾開!」徐安痛苦地閉上眼睛,內(nèi)力被強行抽空的經(jīng)絡(luò)無聲地叫囂著疼痛,他卻恍惚地在想,這是不是小時候的蘇凡每日修行養(yǎng)心訣要嚐的滋味? 苗臨在自己的內(nèi)傷好了大半脫離瀕危狀態(tài)后,便立刻強硬地勒令靈華蠱停下對徐安的掠奪。 他沒有喚來蠱奴,而是自己拖著尚未痊癒的傷將幾乎疼得暈過去的徐安溫柔地抱在懷里,替他擦去冷汗,又在慘白的唇上印了一口。 「對不起……徐安,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著要讓你消消氣,不是故意要受這么重的傷的……對不起……徐安,很難受吧,對不起……」 其實以徐安的養(yǎng)心訣精通程度,苗臨只要不刻意驅(qū)動靈華蠱,他光是本能運轉(zhuǎn)所能回復(fù)的量便足以供給苗臨平日所需。 可若當苗臨傷勢危及性命的時候,他根本就無法控制靈華不大量掠奪徐安的內(nèi)力作以療傷之用。 因著這層原理,苗臨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世上唯一置他于死地的方法,便是殺死靈華蠱的宿主。 只要無人供給他療傷所需的內(nèi)力,傷口癒合的速度便會大大減緩,傷勢夠重的話,那么他的不死之身便不復(fù)存在。 徐安雖然想通了這個道理,卻只能無力地躺在苗臨懷里,聽著他的滿嘴歉意,滿是譏諷地掠了掠嘴角,眸里依舊燃著怒火,冷涼地吐了一聲:「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