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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被小侯爺看上以后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第31章

    如沈默所料, 嚴太后派回宮中打探消息的人一個也沒回來。想來是謝傾早有預(yù)料,先下手為強,為了逼嚴太后立即返京。

    可再如何著急, 怕也要等到后日。沈默原本是如此猜測的。

    誰知謝十三這人比他想象得還要膽肥。

    今晨, 秦追突然發(fā)病, 竟在太后殿內(nèi)昏厥過去。面色僵白,瞳孔渙散, 呼吸細弱,這病勢似乎竟比以往都來得嚴重。

    御醫(yī)去時只瞧了一眼便嚇了個臉色發(fā)白, 倉皇跪下,直呼“若無丹藥醫(yī)治, 陛下只怕命不久矣”。

    也就因為秦追是個傀儡皇帝,才敢把話說得如此露骨。

    嚴太后是沒把秦追當(dāng)回事,可如今朝中有變,更不能讓他就這么一命嗚呼。否則那幫子老東西就能順理成章地推舉個后繼者上來。

    這不是嚴太后樂意看見的。

    聽宮人匆忙來傳太后忽然今日便要擺駕回宮, 沈默就猜出這多半也在謝傾的計算之中。

    宮人離去后, 屋外忽然飄起一層綿綿細雨,落在大理石磚地上, 濺出了一小片深色印記。

    沈默半垂著眼瞼靜靜看著,莫名覺得有點冷。

    ……謝傾。

    他到底, 算到了哪一步?

    “感覺怎么樣?。俊?/br>
    “……”

    “怪了, 怎么沒聲兒呢, 爺給的藥還不至于弄死人吧?”

    “……”

    “喂,陛下?陛——”

    “吵死了,閉嘴!”

    秦追將滿帶汗珠的臉從被中露出來狠狠瞪了謝傾一眼。

    “哎,你這么兇做什么,我這不是怕你沒撐住一命嗚呼了么?!敝x傾有點委屈。

    秦追冷哼一聲, 扭過頭去,“假心假意的就免了吧。我這回配合你,可不是為了你?!?/br>
    這話說得古怪,不過謝傾根本沒去細想,反正只要搞定秦追,他這邊便能順利不少。于是就敷衍地挑起唇角笑了聲:“陛下也用不著為了我,人是要為自己而活的。對吧?”

    他的笑里沒多少笑意,秦追只覺原來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竟能這么不一樣。

    雖然那日在殿里,許文茵并未說什么“人要為自己而活”,但她似乎很想讓他活下去。

    分明只是陌生人,卻比他自己都要惜他的命。

    ……真是奇怪的女人。

    透過帷幕,外頭傳來數(shù)道車轅攆在枝丫上而過的聲音,許文茵是女眷,此時恐怕也在后面的某駕車上吧。

    “你覺得,”他頓了頓,忽然開口,“……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什么?”謝傾沒聽明白。

    “如果有一日……我的病好了,那個老嫗婆也死了。那我還有機會……有機會不再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君王么?”

    這是從前秦追從未設(shè)想過的事。不是他不敢想,只是他覺得一切都無所謂。那個位置于他而言,毫無價值。

    此時他問這話,是因心中燃起了一些莫名的東西,像火苗,像夜間渡口上空炸開的煙火,冰冷的肢體都仿佛帶上了熱意。

    他等了一會,可一向多話的謝傾卻沒有回答。

    只時不時從外傳來緩緩有序的馬蹄聲。

    接著,他看見謝傾搭在束帶上的那只食指輕輕在白玉琉璃串上摩挲了一下。這似乎是他在思慮什么事時的習(xí)慣。

    “你問這個做什么?”半晌,他道。

    卻不回答秦追的問題。

    “做什么?”分明疼痛難忍,秦追卻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能報復(fù)謝傾這狂妄之人的辦法。

    他將手撐起,靠近謝傾,自下而上地盯著他,刻意將聲音放緩:“我改主意了?!?/br>
    謝傾挑眉:“改什么注意?”

    “我,想娶你的小情人了。”

    ——寂靜。

    連窗外漏進來的那點風(fēng)聲都轉(zhuǎn)瞬消弭在了車中。

    秦追始終在看謝傾,看他如墨的瞳孔一滯,眼尾都微不可見地緊了緊。

    這是一向叫人猜不透心思的謝傾,難得會展露出的一點點失態(tài)。

    他一邊覺得報復(fù)得逞,一邊又莫名有點失落,本來以為她或許和謝傾之間不曾有什么,可這么一看,好像是自己想錯了。

    也是。

    若不曾有什么,謝傾那日又怎么會在殿里對他說什么“你真以為我會讓你娶她?”的話。

    秦追突然沒興趣觀察謝傾了。而謝傾的失態(tài)也只有那么一瞬間。下一秒,他懶懶將雙眉一挑,卻是道:“行啊?!?/br>
    秦追微愣:“什么?”

    “你要娶她,那就娶咯?!?/br>
    他扭扭胳膊,吊兒郎當(dāng)直起身,無視秦追尚有些疑惑的神情,手一撩,便要掀帷幕走人。

    “這可是你說的!”秦追在身后叫住他。

    謝傾停住腳步,偏過頭,從后面只能看見他的小半張臉,皆在陰影籠罩下。

    “是,我說的?!睉猩⒌穆曇衾飬s沒什么情緒。

    拋下這句話,他一瞬便從車內(nèi)消失,唯有翩翩飄浮的帷幕在不斷往里灌著寒風(fēng)。

    返京后,嚴太后都顧不上安排謝傾和沈默等人,一路直往西門而入。因著回來得急,和原定的日子提前了許多,各府也沒派人來接。

    羅平便吩咐了宮人親自將許文茵、袁五娘等女眷送回府上,回頭就發(fā)現(xiàn)方才還在那兒的謝傾沒了影,問林二寶:“郎君,小侯爺人呢?”

    “表兄說半月不見,甚是想念他那溫香樓的相好,喏,方才已經(jīng)馬不停蹄地去了。公公用不著擔(dān)心他,他就可會安排自個兒了?!?/br>
    羅平嘴一抽,心道我還能是怕謝傾找不著回府的路么。還不是太后吩咐了一句讓他送謝傾回府時看看鎮(zhèn)北侯眼下在不在府中。

    可謝傾人都沒影了,這下可怎么辦。

    眼一抬,想起林二寶如今似乎是借住在謝家的,便要開口,結(jié)果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人搶先,林二寶笑道:“侯府離這兒也不遠,公公若要找我表兄,不若同我一起過府喝杯茶等等他?”

    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羅平半點沒懷疑,當(dāng)即點了頭。

    誰知才走進侯府書房,背脊就被人從后悶頭一棍。

    羅平兩眼發(fā)花,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兩股麻繩又麻溜地在他身上繞了幾圈,一個用力,把他命都擠沒了半條。

    “哎喲喂,痛痛痛,痛死我了……干什么干什么,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請公公您告訴我件事。”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繡著鎏金暗紋的云靴、滾落在腳邊的木棍,而后才聽見謝傾的聲音。

    羅平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瞪著眼珠子抬起頭,確認了好幾遍,眼前這人的的確確是謝傾。

    可謝傾怎么會在這兒?他他他綁自己做什么!

    “小侯爺這是什么意思?”羅平怒不可遏,可惜雙臂被反剪在身后捆得嚴嚴實實,和當(dāng)初捆嚴六的手法如出一轍。

    “哎?!敝x傾不緊不慢蹲下身,手里還轉(zhuǎn)著一條黑金馬鞭,“公公別急嘛,我這不是正要告訴你嘛?!?/br>
    “那、那你還不——”

    “羅公公是娘娘身邊最得力的親信,想必也知道不少娘娘和朝臣來往的秘事,甚至還知曉先帝的虎符被藏在何處。”

    羅平一個激靈,反應(yīng)過來了。

    眼前這個謝傾的神情很不尋常,和平日里的他簡直判若兩人。沒有憨傻的笑,更沒有半點吊兒郎當(dāng)?shù)挠白印?/br>
    冰冷,嘲弄,居高臨下,仿佛只是在睥睨一只螻蟻。

    一股無形的威亞震得羅平有點喘不過氣。他抖了抖兩撇胡子,咽了口唾沫才干澀地開口:“你問這是要做什么?這不是你該問的事?!?/br>
    誰知落音剛落就得到了眼前這少年自紅唇間露出的幾聲笑,像是在笑他不知好歹,愚笨不堪。

    “好吧?!彼f,“公公不想說,那就不說。反正等嚴太后的腦袋落了地,你總會告訴我的?!?/br>
    這話像是在問今日天氣如何般地被他說出來,羅平的視野卻一瞬間模糊了。

    “謝、謝十三,你胡說什么你!”他徹底叫這話激怒,“你可知這是大逆不道之言?是要砍頭的!”

    他雖憤怒,音量也拔高了一個調(diào),可卻沒什么底氣。

    許多像羅平這樣,爬到了這個地位的宮人,無一不極具眼力。他如何不知道謝傾方才那些話絕不是在同自己說笑。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鎮(zhèn)北侯想做什么?

    謝家想做什么?

    羅平愣愣看著謝傾起身,雙手抱頭,悠悠轉(zhuǎn)過身去,似乎真就沒打算和他談判。

    分明他肚子里有許多他們十分想要知道的事情。

    難道……難道就算沒有這些,謝傾也有十足的把握?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

    冷汗一點一點浸濕了羅平的背衫。謝傾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房門前,在要跨出去的前一秒,他忽然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公公翻過年也快三十有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