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宗明繼續(xù)處理文件，之前幾個月積累下來的文件還需要很多時間來看，顧蘇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只要他偶爾抬眼就能看見，這樣巨大的安心感在他心里造成了截然相反的兩種情緒。

    一種是詭異的愉悅，一種是詭異的羞恥。

    反正都挺詭異的。

    他根本就和顧蘇不熟，僅憑幾張……不，兩張資料得到的淺薄認知，和不知從何而來的直覺。他潛意識地想把真實感覺藏起來，付宗明看得出來顧蘇是個不太習慣和別人接觸的人，如果陌生人表現(xiàn)得太過熱情，這是一種不可靠的表現(xiàn)，因此他不愿意在顧蘇面前表現(xiàn)得如此輕率。

    林秘書端了咖啡進來，看見顧蘇端正坐在沙發(fā)上，背脊挺得筆直，十分嚴肅。

    “老板，早餐想吃什么？”林秘書趁著付宗明批完一份文件的空檔問道。今天老板來得匆忙，沒有吃早餐，這是件很難得的事情，以往老板家里的管家瓊姨會什么都準備好，林秘書都覺得應該在自己的職業(yè)生涯里記上一筆。

    付宗明沉默了一會，指了指顧蘇，“問他想吃什么。”

    林秘書又對顧蘇把問題重復了一遍，顧蘇想了想，“豆?jié){油條就可以了?！?/br>
    “老板，他說他吃豆?jié){油條。”

    “那就幫他買吧，順便幫我?guī)б环菀粯拥?。?/br>
    林秘書木著臉出去買早餐去了。

    她老板肯定被鬼附身了，雖然老板從來不是個苛刻的，對員工也很不錯，但是跟保鏢一起吃豆?jié){油條這種事情從未在她的想象中出現(xiàn)過。

    十五分鐘后，辦公室里的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一人捧著一根油條咬。場景就在眼前，林秘書還是覺得很玄幻。

    顧蘇沒有人與人之間那種身份的概念，在他眼里他和付宗明就是雇主和短工的身份，雖然是做事，但是犯不著卑躬屈膝奴顏媚骨。

    顧蘇自然而然的開口，“油條可以在豆?jié){里浸一浸，味道更好。”

    他將手里的油條在豆?jié){碗里做了示范，付宗明視線鎖在那只漂亮的手上有點移不開，跟著做了，嘗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錯。兩人相視一笑，一起愉快地繼續(xù)吃早餐了。

    旁觀的林秘書覺得今天的燈光好像有點太亮了，眼睛要被閃瞎。

    第五章

    顧蘇說是保鏢，但是實際上就是來坐鎮(zhèn)的，他還沒有想過，自己能像原君策一樣鎮(zhèn)宅……算了，就算是把小鬼們嚇跑的，那也算是他的功勞。

    下班的時間到了，林秘書收拾東西準備撤，她老板有時候會自己加班，早就跟她說過下班了就走，不用等。

    從外間往里看，能看見顧蘇還乖乖坐在沙發(fā)上，就對他招了招手。顧蘇走出來，林秘書笑瞇瞇的塞了一包糖豆在他手里，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可以打發(fā)時間。

    看見熟悉的包裝，里面的糖做得像一顆顆小石頭，顧蘇眼睛亮了一度。這種糖豆板爺每回帶他下山都會買給他，那里也沒多少零食，板爺又不苛待他，什么都讓他嘗過，他還是最喜歡這個。

    “謝謝。”

    “不客氣。”林秘書把哄自家小侄兒的秘密武器輕易交了出去，毫無心理壓力。

    林秘書走了不知道多久，顧蘇看老板還在埋頭努力工作，就自己出去倒杯水喝。

    付宗明終于抬頭，翻了翻堆積在那里的文件，嘆了口氣，“小林……”喊完他又想起已經下班了，看見電腦桌面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八點，瞬間神經緊繃了起來。

    前兩天大中午的都能見鬼，他盡量都在六點準時下班，以免太晚了遇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今天竟然晚了。

    “顧蘇？顧蘇？”他蹭的站起來，拿著自己的外套往外走，在門口與顧蘇迎面遇上，松了一口氣，“下次出去和我說一聲，免得讓我擔心?！?/br>
    “好?！鳖櫶K點點頭，把手中的杯子遞給他，“喝水嗎？”

    付宗明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回到辦公室把電腦關了：“下班了，送我回去吧?！彼殖聊艘粫^續(xù)說道，“下次下班的時候就準時下班，就算我還在忙你也要提醒我，不然太晚了不好。”

    這話意思很清楚，顧蘇點頭，太晚了老板確實不安全。就算沒有安全問題，工作時間太長容易過勞死的，他以前看報紙就經常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

    兩人走進電梯，付宗明還沒忘電梯遇鬼的事情，有些緊張，卻也不愿在顧蘇面前表現(xiàn)得太沒用，面上鎮(zhèn)定地站在離顧蘇一拳遠的地方。

    電梯一直暢通無阻，這時候除了加班的已經很少有人在了。電子屏上的數字一層層變小，突然，五樓的按鈕亮了起來。付宗明心里壓力很大，他看了顧蘇一眼，對方毫不在意，發(fā)覺他在看他，便把視線轉了過來。

    那雙黑色的眼睛帶著安撫人的力量，于是付宗明也覺得沒什么好怕的，不是還有顧蘇在嗎？有鬼就交給顧蘇，是人就自己來應付，付宗明心中愉快地定好了分工。

    電梯在五樓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面樓道的燈已經熄滅了，付宗明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這場景真的很熟悉。

    不需要怕，但那可不代表他想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