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風(fēng)華解下裂缺劍，遞給寧宵，“別用祖宗像打，打壞了怎么辦？用我的劍，結(jié)實(shí)！”他瞥一眼懷柏，幸災(zāi)樂禍地說：“往死里打！”

    懷柏瞪圓眼睛，突然身形一閃，一溜煙地跑沒影，跑得比滄海還快。

    丁風(fēng)華嘖嘖嘆道：“你看，別擔(dān)心了，她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逃跑是一流的。”

    寧宵緊皺著眉，重新把太上老君像供回桌上，負(fù)手道：“來說說萬魔窟的事吧?！?/br>
    丁風(fēng)華點(diǎn)頭，“小柏也說過，這段時間修士的修煉速度比以往都要快，這意味著什么？”

    景儀說：“天道在逼著我們向前，按小柏剛剛所說，萬魔窟中化神玄魔不止一頭，但我們仙門仍無一人化神，如果萬魔出世，我們沒有絲毫勝算?！?/br>
    天道仿佛知道此事，冥冥之中想平衡仙魔的戰(zhàn)力。

    寧宵垂眸，摩挲著茶盞，“我已無緣化神?！?/br>
    景儀連忙說：“師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寧宵笑了笑，“無妨，”他面色白了白，手撫上胸口。

    景儀忙替他把脈，“師兄，你怎么了？等一會，我給你拿藥來?！闭f著急急忙忙提裙跑出去。

    見她出門，寧宵放下茶盞，望向丁風(fēng)華，“風(fēng)華，我有話想單獨(dú)說給你聽?！?/br>
    丁風(fēng)華挑眉，“什么事還要特意支開她們？”

    寧宵問：“我們身為師兄，是不是要保護(hù)師妹？”

    丁風(fēng)華身子筆直，神情漸漸嚴(yán)肅，“是?！?/br>
    寧宵猶豫片刻，從袖中取出一方玉簡，“這上面刻有劍招，若萬不得已之時，可以一用?！?/br>
    丁風(fēng)華想去接，寧宵卻突然道：“你……恨我嗎？”

    “什么？”

    寧宵攥緊玉簡，指節(jié)發(fā)白，“我一直偏心……這次……”

    丁風(fēng)華一把奪過玉簡，揣在懷里，“說什么呢？誰在乎你偏不偏心，呵，你別整天以大師兄自居，你是她們的師兄，難道我不是嗎？”

    寧宵低笑，眼眶微紅，“風(fēng)華啊?！?/br>
    景儀捧著藥跑回來，“大師兄，快喝藥，哎你們剛剛在說什么？”

    丁風(fēng)華抱劍轉(zhuǎn)身，“男人之間的約定?！?/br>
    景儀朝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秋風(fēng)送爽，藍(lán)天白云。

    懷柏御劍俯瞰孤山，一只鳥飛到她肩上，啾啾叫喚，聲音清脆柔軟。

    她笑道：“我可不是老頭子，別把我當(dāng)樹?！?/br>
    小鳥偏頭看了看她，展翅飛走。

    山峰秀麗，草木蔥蔥，懷柏只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對云中道：“去找佩玉。”

    云中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直奔舞劍坪。

    佩玉靠坐老樹下，無心練刀，神情冷凝。

    余尺素坐在她身邊，試圖安慰她。

    余尺素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頭一次梳妝打扮，想向心上人表白，結(jié)果說了半天，心上人是別人假扮的，這誰能受得了?。?/br>
    艷陽高照，燦爛的陽光透過樹隙灑下，光影斑駁。

    余尺素忽然道：“玉姐，你還記得在六道院的時候嗎？”

    佩玉一言不發(f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余尺素笑著說：“我們愛靠在那棵樹下，一起說未來的事，最后一天的時候，我整天想著成為懷柏仙長的弟子，特別羨慕你。”她枕著雙手，口里叼著一根嫩草，“我還擔(dān)心黃鐘峰主性格冷淡，不好相處，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比誰都要單純，唉，我寧愿她冷心冷情，也不想她像現(xiàn)在這樣。”

    佩玉笨拙地安慰：“會回來的?！?/br>
    余尺素笑道：“哎我心態(tài)好嘛，等會去下館子嗎？我請客！”

    懷柏笑吟吟地回答：“好啊。”

    佩玉猛地抬起頭。

    懷柏一身青衣，立在陽光下，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她偏頭，臉有些發(fā)熱，想到光陰湖之事，又覺丟臉，心里別別扭扭。

    懷柏彎下腰，打量小徒弟的臉色，“這是怎么啦？”

    余尺素本想說清來龍去脈，被佩玉冷冷一眼，把所有的話都憋在肚里。

    懷柏心道，就算知道簡一假扮我之事，也沒什么好值得生氣的吧，難道小徒弟覺得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端倪，默默置氣？

    “徒弟？”

    佩玉依舊垂著頭，抿緊了唇。

    懷柏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嘆口氣，道：“我前幾日做了一個夢，你猜是什么？”

    余尺素很配合：“是什么？！”

    懷柏垂眸，見佩玉耳朵動了動，面上笑意更深，“我夢見一個沒有仙妖的世界，你我只是凡人，卻能上九天攬?jiān)?，下五洋捉鱉?！?/br>
    余尺素詫異道：“那是個什么世界？”

    懷柏一揮袖，施展結(jié)界，把她隔絕在外，望著佩玉，“我遇見了你。我們一起旅行，看遍天下風(fēng)光，后來住在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有一個小院，院子里栽滿了花。那個世界只有你和我兩個人，沒有俗事，沒有紛擾。最后我們老了，頭發(fā)花白，一起坐在搖椅上看夕陽。你拉住我的手，正朝我笑?！?/br>
    佩玉呆呆地看著她，眸光濕潤。

    懷柏輕撫她的臉，問：“你說這個夢好不好？”

    佩玉拼命點(diǎn)頭。

    懷柏笑容溫柔，動作輕柔，“人間有一句話，叫做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壽數(shù)悠長，但并非無盡。我垂垂老矣之時，陪在身邊的那個人，會是你嗎？你愿意與我一起白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