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亂世之中擁有一雙看透世事的銳利雙眸，單就此來看，已經(jīng)極為不易。

    蘇雅不肯走，扯了話題開始嘮嗑，談起最近鬧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事情：“洛清月協(xié)助魔道，利用救世錄散布瘟疫，你怎么看？”

    對方目光悠遠(yuǎn)，越過窗柩看向天上明月，抿了一口茶，嘖了一下，徐徐道：“宜疏不宜堵?！?/br>
    蘇雅輕笑，給對方倒茶。

    看來是同道中人了。

    中年女修抬眸輕笑：“一個人睡不著嗎？”

    “我容易驚醒。”

    “我也容易，但那是兩個人睡之時。”女修將空了的茶杯放下，挑眉看向蘇雅，“看來你……”

    話說一半，也是客氣，沒有直接把蘇雅趕走。

    蘇雅舉杯敬她：“看來我與前輩要秉燭夜談了?！?/br>
    女修聞言爽朗地哈哈大笑，輕笑：“你可真是會說話?！?/br>
    蘇雅抬手喝茶，一雙眼睛轉(zhuǎn)悠，心中早就有思量。想把自己趕走？不可能的，死也不會走的。

    夭謠今天丟了面子，再加上之前自己懟她，這女主的性格，一定會“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

    不過今晚月色正好，正適合抱著前輩大.腿，和對方賞月徹夜長談，看來是老天爺開眼了。

    兩個人沒有共同話題，蘇雅倒也不慌，只問了對方一個問題：“如果有一人，世人欺她辱她打她罵她，皆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這算作善嗎？”

    女修一愣，隨即點頭，這還不算？女修放下手中茶杯，認(rèn)真地回答：“自然算作善?！?/br>
    女修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問題不會這般簡單，于是小心回答：“但她于別人是善，于自己是惡……”

    ？

    “這么說也對，”蘇雅蹙眉，對于這個答案倒也認(rèn)同，但女修見蘇雅愁眉不展，便猜出她還有其他回答，請?zhí)K雅盡情回答。

    蘇雅長嘆一聲：“我一直在思索，為何這樣的人不算善。如今轉(zhuǎn)念一想，她任由別人打罵自己，若是她本身沒錯呢？”

    女修再度發(fā)怔，勾起了興趣，這真是個有意思的問題：“若是她本人沒錯，那便是旁人錯了?！?/br>
    蘇雅捧著茶杯，看著茶湯在小杯中晃蕩，輕笑：“因她無錯，她忍辱不說，不是救人，反而縱然旁人犯惡?！?/br>
    “若是打罵之人并不知情呢？”

    “不知真相就隨心所欲打罵無錯之人，是錯；若是知情還打，便是惡上加惡。”蘇雅輕笑，不止現(xiàn)在，就是現(xiàn)代社會也多得是不明真相，拿著鍵盤上去一頓罵的人。

    “那你這么說，犯錯的人沒錯，倒是無錯的人為惡？”女修被蘇雅繞暈，糊里糊涂地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都是惡，何分高低？”蘇雅輕描淡寫地說。

    女修拱手抱拳，頷首：“你的話拆開聽上去有幾句道理，結(jié)合起來卻是……放狗屁。但我不得不承認(rèn)，你的確善于悖論。”

    蘇雅噗嗤一聲，前輩你說話文明點。我和你扯這么多，是希望你不要把我趕回去啊！

    女配攤手，無奈地苦笑：“你愿意待就待吧?！?/br>
    蘇雅咧嘴一笑，其實她還有一個問題，那么在處處都錯的世界，如何建立一個無錯世界？

    這是一個很不實際的話題。

    但蘇雅卻默默覺得，也許不久的將來洛清月能做到，也只有對方能做到。

    蘇雅晚上蹭睡，到了白日精神頭十足，前去議事的時候，只見夭謠兩個黑眼圈掛在眼底，十分明顯。

    兩個人一見面，夭謠恨不得吃了蘇雅，討論之時句句帶刺。

    蘇雅神游天外，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她現(xiàn)在想多抱幾個大.腿，看有沒有哪個正道修士能幫洛清月出城。

    晚上，一察覺到夭謠的氣息，蘇雅就往人女修住處跑。

    也許是第一天蘇雅把人繞暈，女修并不想再和他聊，直接一個人默默喝茶，不再說話。

    蘇雅這次抱著被子過來的，能趴著絕不坐著，能躺著絕不趴著。

    系統(tǒng)都覺得丟人。

    女修眼角直抽抽，心道小姑娘太自來熟了。

    “你是個好人?！碧K雅發(fā)給對方一張好人卡。

    女修收下了，哎，起碼還落得好人的稱謂。

    到第三日，夭謠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結(jié)果蘇雅早早前去尋找前輩。

    實則，她剛踏入，女修就扔給她一塊玉牌。

    一手撐著腦袋，另外一只手左右揮動，趕人走。

    “我知道你舉的例子是洛清月，也清楚你要幫她出城。你日日到我這里來，是為了躲夭謠追殺。我要幫你，所以這塊玉牌給你，守城中有一位修士乃是我當(dāng)年弟子，見此玉牌，他就會放你通行?！?/br>
    末了，女修還加了一句話：“我認(rèn)床，也真的不習(xí)慣兩個人共處一屋?！?/br>
    蘇雅拿到意外之喜，這還真是走了狗.屎運。

    這還真是個好人。

    不過今晚還是得歇息在這里：“前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又言道事不過三，于你于我于她。”

    女修輕笑，看樣子蘇雅明天是沒空來了，她無奈點頭：“好吧，好吧。”

    *

    蘇雅纏了女修前輩三日，洛清月也被軒轅令圍堵三日。

    荒涼的庭院之中，洛清月仰頭看向上方月色，對站在旁邊的軒轅令視而不見。

    “也許她有什么難言之隱?！避庌@令撓撓頭，想要寬慰受傷的人，“而且，雖然封城，但蘇雅回去后，倒是讓正魔兩邊互相牽制，你也輕松不少。若是你覺得形單影只，在下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