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你變了。”

    “顧游，”宋云回答他，“我沒變，只是之前的你沒看到真正的我。誰對我好，我就好千倍萬倍地對他好，你是，蘇雅也是。”

    “我和她做朋友，傷害到你了嗎？”

    “顧游，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憎恨蘇雅?！?/br>
    “如果是因為我，我很開心。顧游，我對你，和對蘇雅……”

    宋云神情專注，像是在說什么永恒的誓言，一字一句道：“不一樣。”

    宋云說的每一個字都直戳顧游的心，扎的人心疼。

    直到現(xiàn)在他才對宋云這個陰翳的人，有所改觀。

    原來之前宋云不說話，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心有所想，不屑于說。

    顧游垂眸，重新踩上自行車的踏板，騎動之前問了一句：“宋云，我讓你失望了嗎？”

    說罷，顧游踩著自行車，逆風(fēng)而行。

    他隱約聽到身后的人說了一句，可蕭瑟秋風(fēng)刮過，吹散了話語。

    顧游沒有再問，宋云也未再回。

    兩人一路無語，騎到農(nóng)場。

    宋云去找了農(nóng)場管理員，小老頭坐在管理員的小屋子里，架著二郎腿，撅著嘴巴吸溜著熱茶。

    一身暗綠色的棉衣，頭上斜斜地帶著帽子。

    瞇著小眼睛，正在聽電臺里的歌聲，咿呀咿呀地跟著唱，難聽又刺耳。

    宋云敲門，敲了好幾下，他才回過神，不耐煩地說了一句：“誰呀?！?/br>
    宋云推開木門，厚重的木門吱嘎一聲，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管理員把收音機(jī)的聲音放下了一下，蹙起眉頭，咧嘴堆了一臉的褶子，不滿地說：“哦，你是……那個，那個誰來著。什么事情？”

    宋云絲毫不拐彎抹角，直說來意。

    小老頭一聽，立馬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嚷嚷道：“請假？不行，不行！”

    那激動的樣子，像誰把他家的值錢玩意全偷了，咬牙切齒，宋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背著手，佝僂著身子來回踱步，最后深吸一口氣，連環(huán)炮追問：“為什么請假？打算請幾天？有人幫你做活嗎？如果沒有的話，不能！”

    最后兩個字他說的格外重，就像是拿著大錘子惡狠狠地敲打在桌子上，生怕宋云聽不見。

    宋云摸了一下額頭：“我發(fā)燒了，四肢無力，實(shí)在做不了活?！?/br>
    小老頭嘀咕哼哼歪歪：“不就是個發(fā)燒嗎？沒必要請假，你們小年輕火氣重，那你就多干點(diǎn)活，把咱們農(nóng)場收拾好了，這一出汗啊，病就好了。”

    然后，也能為偉大的祖國出一份力。

    小老頭板著臉，義正辭嚴(yán)地告知宋云：“這是身體和靈魂上的至高覺悟，你這個小同志曉得伐？”

    宋云搖頭：“不曉得。”

    “你這小同志要不得啊。”小老頭氣得都快結(jié)巴了。

    宋云還是一直強(qiáng)調(diào)這一點(diǎn)：“我現(xiàn)在很難受，想休息兩天，”

    小老頭也不和她多說，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收音機(jī)跳了一下：“不行，我不同意?！?/br>
    宋云也無心繼續(xù)糾結(jié)，解釋：“我的活我后面會補(bǔ)回來，我請今天和明天的假?！?/br>
    在這個鬼地方，這農(nóng)場管理員有一個小職位，就當(dāng)自己是什么大領(lǐng)導(dǎo)了？

    無非是扣人工分，然后借著這個理由少唯一的中午口糧。

    宋云現(xiàn)在生病，什么都不想吃，頂多餓兩天。

    說完，宋云就出去了。

    任由后面的人跳腳，宋云充耳不聞。

    她回到顧游身邊，沖對方略微一點(diǎn)頭，告知自己請到假了。

    顧游看著她心中別扭，不愿意多說什么。

    宋云推過自行車，朝前走了幾步，在思考怎么騎。

    顧游看著宋云不會騎，心中燃出一點(diǎn)歡喜，勾起嘴角略帶討好的說：“你沒騎過吧，這里的地面又爛，等到了傍晚，我?guī)慊厝グ伞！?/br>
    顧游也說不上自己現(xiàn)如今的心態(tài)。

    之前宋云對他熱絡(luò)，他覺得膈應(yīng)，膩得慌。而現(xiàn)在人不想挨著自己了，顧游終于冒出些許愧疚的想法。

    他覺得宋云很傻。

    顧游認(rèn)為，蘇雅純粹是把宋云當(dāng)一個人在異鄉(xiāng)的消遣玩具。

    那個女人玩膩了，就會拍拍手走人，就宋云傻愣愣地一頭栽進(jìn)去，完全不聽勸。

    可笑的是，宋云還為了蘇雅和自己這位青梅竹馬吵架。

    真不知道蘇雅給宋云下了什么迷魂湯！

    抱著要將好友拉出苦海的想法，顧游放低了姿態(tài)，主動與宋云示好。

    宋云抿了抿，搖搖頭：“不了，我不舒服，我想早點(diǎn)回去休息，謝謝?！笨蜌?，十分客氣到冷淡。

    人都是有脾氣的。

    之前宋云沒有什么好在乎的，顧游怎樣對自己，她都不放在心上。但是這一次顧游動了蘇雅。

    觸及了宋云的底線。

    顧游哎了一聲，上前張開雙臂攔住宋云：“可是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br>
    顧游臉上的焦急瞧著不假，宋云一怔，看著昔日追逐的人放低姿態(tài)討好自己，她心中無法不動容。

    但轉(zhuǎn)念一想，顧游也是這般溫和地對待林靈。

    這個男人今天能對自己笑顏，轉(zhuǎn)過頭就能對別的女人一樣。

    宋云強(qiáng)迫自己移開眼睛，大步掠過顧游，留下一句：“謝謝關(guān)心，我習(xí)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