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官為難：“司令說了，您要是不回去，他就親自過來請您?！?/br>
    趙萬鈞權(quán)衡片刻，轉(zhuǎn)頭對死死盯著他的沈惜言道：“你瞧，事趕事了?！?/br>
    沈惜言還盼著趙萬鈞能抗?fàn)幍降啄?，沒想到還是被個半道截胡的柳小姐給搶走了。

    好好的期待轉(zhuǎn)瞬即謝，他垂下眼睫，故作尋常道：“嗯，見家中客人要緊?！?/br>
    “我先把你送回去。”

    趙萬鈞想碰他，被他錯開了，他言語冷淡道：“不用了，我在這兒吃些點(diǎn)心再走，你趕緊回吧?！?/br>
    說完又補(bǔ)充了句：“別讓人家姑娘久等了?！?/br>
    趙萬鈞是什么人，怎么會瞧不出沈惜言眸中的失望？只是這輕重緩急還是要分的，柳家和他義父那邊若是不在今晚處理好，恐后患無窮。

    至于小少爺，以后好好疼回來便是。

    第20章

    趙萬鈞甫一出門，看見老二陳榆林在門口等他，也沒覺得奇怪，陳榆林今天很明顯是奔著沈惜言來的，因?yàn)殛愑芰致牪欢畱颍矎牟宦爲(wèi)颉?/br>
    陳榆林遞了一支煙給趙萬鈞，趙萬鈞沒接。

    “哈德門，專門給你買的高級香煙?！?/br>
    趙萬鈞還是不接，陳榆林只好自己拿了根叼在嘴里，沖旁邊的隨從吩咐道：“點(diǎn)上?！?/br>
    隨從劃火柴給陳榆林點(diǎn)了煙，默默退到一旁去了。

    趙萬鈞睨著眼問陳榆林：“說吧，打哪兒知道沈惜言的？”

    陳榆林一聽，頓時來了勁：“合著你還不知道啊，那位沈公子早成消息販子手里的香餑餑了，這東直門進(jìn)西直門出的，可全是他的事。聽說他爸是富甲一方的沈老板，這要是真的，怎么放心把獨(dú)子一人往北平扔？”

    沈惜言這段時間出入基本都和趙萬鈞在一起，自然顯眼，而現(xiàn)如今的世道，總?cè)莶幌乱粋€這么“招搖”的外人的。

    趙萬鈞原先沒想到這茬，讓他的小少爺平白無故遭人打聽了這么些天。

    他眼底閃過鋒利的寒光，沉聲道：“老二，今兒你干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回去跟其他人說，往敞亮了說，叫他們都離沈惜言遠(yuǎn)點(diǎn)，今后誰都不準(zhǔn)惦記他！”

    趙萬鈞干起仗來鐵血無情，據(jù)說十二歲那年就單槍匹馬配合趙司令剿滅了幾十名馬匪，隨后便念最好的軍校，扛槍上戰(zhàn)場，可謂是年少有為。他原本就是個桀驁的人，平日誰也不吝，再加上有趙麟祥那么個權(quán)勢滔天的父親，冷起臉來，連他們過世的大哥生前都畏他三分，更別提陳榆林這個兄弟間的萬年和事佬了。

    陳榆林嘆了口氣：“你也別嫌大哥叨叨，你對誰好點(diǎn)，二哥管不著，你看你這些年對青鳶好，二哥說過半句不是沒有？青鳶救過你的命，你雖為了恩情抬舉他，卻也只在戲臺邊上，出了這香園，你倆還是兩個世界的人，怎么偏偏到沈惜言這兒就拎不清了呢？”

    陳榆林年過四十，長趙萬鈞不少，可以說是看著趙萬鈞在軍營里摸爬滾打起來的，雖說趙萬鈞發(fā)脾氣了，但他硬著頭皮也要說下去。

    趙萬鈞踢了一腳地上的卵石：“他們不一樣?！?/br>
    陳榆林聽不懂趙萬鈞這話，他問：“怎么個不一樣法？一個奔著答謝，一個你上趕著？”

    “有的人，一輩子能遇上不少，有的人，遇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

    陳榆林心中一驚：“你該不會要來真的吧？不能夠啊……”

    趙萬鈞沒說話，眼神也沒變。

    陳榆林驚得一口煙噴了一半在趙萬鈞臉上：“老九啊，咱哥幾個就屬你這個小的最聰明，最能擔(dān)事，二哥本來說不得你什么，但有些東西玩玩就好了，別拿上臺面給人撞見，不體面。”

    “我的人，自然要擱明面上，不然總有不長眼的不知道這人是我趙萬鈞看上的，還他媽凈想著欺負(fù)他作弄他?！?/br>
    趙萬鈞臉上隱約在笑，可那笑容卻冷森森的，陳榆林愣是在夏天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不再廢話，走之前將陳榆林嘴里沒抽完的煙拔.出來，砸進(jìn)了門口的鐵畚斗里。

    煙頭橙黃的火星子掙扎著撲騰了兩下，吐了口老長的氣兒，死在六月底的夜風(fēng)中。

    陳榆林看著鉆進(jìn)車?yán)锏牡艿埽骸昂伲@老九，真夠瞧的?！?/br>
    *

    “沈公子是九爺什么人？”

    房內(nèi)，青鳶邊對著鏡子卸妝，邊問還沒離開的沈惜言。

    方才屋里人多的時候沈惜言嫌擠，現(xiàn)在只剩他和青鳶兩人，他卻更不自在了。

    “我和他是……是朋友，大半個月前認(rèn)識的，他在前門火車站救了我?！?/br>
    “原來九爺救的那個人就是你呀?！鼻帏S在鏡子里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還當(dāng)你是九爺?shù)墓嗜四??！?/br>
    “此話怎講？”

    “九爺聽?wèi)虻臅r候規(guī)矩可多了，其中一條就是不準(zhǔn)有人在旁邊打擾他，沈公子是第一個坐進(jìn)他包廂里的人，我料想你們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一般。”

    沈惜言聞言一愣，聽?wèi)蚰菚海艩斪屗?，他便坐了，壓根沒想太多，現(xiàn)在想想，陳榆林作為九爺?shù)陌莅炎佣缍紱]有坐過來，想必也是知道九爺規(guī)矩的。

    倘若青鳶不說，他還不知自己竟是唯一一個壞了九爺規(guī)矩的人……

    思及于此，沈惜言那顆被九爺拋下而憤然失落的心莫名一陣舒坦，可又轉(zhuǎn)念一想，九爺要這專座，是為了看誰呀？

    青鳶起身，將那一箱金條放回衣柜暗格，也沒避諱沈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