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萬鈞“嗯”了一聲，邊往外走邊道：“一回家發(fā)現(xiàn)你這小家伙不在，席貴說你大晚上一個人跑香園去了?！?/br>
    沈惜言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昨夜來找青鳶了，現(xiàn)在正在香園。

    “不是一個人，還有天狼陪我?！毙∩贍斦f著將臉埋入趙萬鈞衣襟，只露出一只眼睛瞧人，生怕九爺責(zé)怪他。

    對于沈惜言大晚上一個人亂跑，趙萬鈞的確有些生氣，但方才來的那一路上早磨走了大半，再加之小少爺有意無意地撒嬌，還能發(fā)出火來就怪了。

    最近暗潮涌動，四處都不太平，趙萬鈞不想表現(xiàn)得太明顯，惹沈惜言這個膽小怕事的小少爺擔(dān)憂，但也委實放心不下。

    他沉吟片刻道：“這樣吧，我給你配兩個手下，往后出門帶上他們?！?/br>
    沈惜言聽罷撇嘴道：“我可以拒絕嗎？”

    趙萬鈞捏住沈惜言的鼻子，沉聲道：“不成。”

    九爺很少對他這么嚴(yán)肅，沈惜言自知違抗不了，只能xiele氣。

    直接被趙萬鈞從榻上抱進(jìn)車?yán)?，沈惜言還有些困倦，和趙萬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趙萬鈞問他：“剛才夢到什么了？”

    “我夢見自己變成貓，為了保護(hù)一條魚跟只老貓打起來了?！?/br>
    趙萬鈞聞言，唇邊勾起一抹笑，小少爺總有滿腦子的奇思妙想，就像一顆星子落入水中，風(fēng)一來，冷不丁閃爍一下。

    “你贏了嗎？”

    “就差一點點，我剛撲上去就變成你了。”

    難怪沈惜言剛才那么主動地投懷送抱，原來是在打架。

    趙萬鈞看著沈惜言流轉(zhuǎn)的眼波，怎么看怎么可愛，怎么看怎么歡喜，眉間殘存的肅殺終于全部化作柔情，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

    沈惜言以為九爺是在嘲笑自己，“哼”了一聲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同車?yán)锏陌察o不同，車外是另一番景象，路邊露天的包子油條面鋪紛紛開張了，店家和面拌餡，幾嗓子便喊出了鍋里的煙。地上的水洼折射出朝陽，又被踩得紛飛四濺，勤勞的人們正奔走著一天的生計。這里是一個不凡的地方，從沈惜言來的第二天就這樣覺得，近一年來都沒變過。

    他很確定，他舍不得這里。

    沈惜言托腮瞧著，逐漸從睡意中清醒了過來，記憶也悄然回籠——眼前明明是如此盛景，他心頭卻偏偏浮現(xiàn)起陳老二昨日那番夸張之言，簡直煞風(fēng)景至極。

    到了家，趙萬鈞率先進(jìn)門，故意放慢腳步，卻遲遲沒等到人跟上來，他回過頭，發(fā)現(xiàn)小少爺正站在門邊直勾勾地盯著自個兒，神色嚴(yán)肅。

    他只好親自回轉(zhuǎn)去，把人摟進(jìn)懷中：“簾子臉兒又撂下來啦？怪我，剛才就不該笑你?！?/br>
    沈惜言被九爺擁著走了幾步，抿唇道：“九爺，你和趙司令最近怎么樣了……”

    心思縝密如趙九爺，沈惜言一問，他便很快猜出沈惜言方才夢里的老貓和魚是什么，只是他沒想到，在他的小玫瑰花眼里，他居然是條待宰的魚。

    “你去見過陳老二？”

    “沒?！?/br>
    沈惜言和陳榆林達(dá)成了共識，將他們私下見面的事情向趙萬鈞保密。

    “行了，我和趙司令的事你不要多想?！?/br>
    沈惜言點點頭，忽然抓住趙萬鈞的衣襟，定定道：“趙老九我警告你，即使哪天你有多少萬不得已，也絕對絕對不許丟下我，我這輩子賴定你了?！?/br>
    沈惜言雖然驕矜，卻很少正兒八經(jīng)說這種狠話，趙萬鈞心中大悅：“好說，進(jìn)屋找根繩兒，你把我栓起來。”

    沈惜言思想單純，弄不懂權(quán)力紛爭，偶爾便顯得好像不明事理，他自己也知道，只是那不安分的直覺總是跳出來作亂。

    他向來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有想法便會一遍一遍求證，但他從未料想過，自己的預(yù)感會在不遠(yuǎn)的未來降臨。

    *

    趙九爺說一不二，回家就給沈惜言挑了兩個親信，都是扛槍上過戰(zhàn)場的。

    這可苦了沈惜言了，無論他上哪兒，身后總跟著兩座巋然不動的大山，不自由且不說，還會引人側(cè)目。

    他知道九爺比誰都疼他，但他不想總被九爺當(dāng)做小孩兒看待，這北平城誰不是活得好好的？

    走在喧鬧的大街上，沈惜言回頭道：“要不我給你倆放個假吧?！?/br>
    二人抱著槍，異口同聲道：“不行?！?/br>
    沈惜言嘆了口氣，看著墻上張貼的歌舞廳海報，心癢難耐。平日里，趙萬鈞鮮少同意他去歌舞廳那種地方，所以他總是偷偷摸摸去，但眼下有兩個九爺?shù)娜艘恢备?/br>
    他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我想吃李記的包子了，你們誰替我去買來？”

    李記就在兩百米外，二人面面相視，其中一個轉(zhuǎn)身往包子鋪走去。

    “咱們就在這兒等他吧?！鄙蛳а灾钢敢慌缘呐_階，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時，來了個賣糖葫蘆的推車，吆喝得起勁兒。

    “你幫我買根糖葫蘆吧?！?/br>
    見手下不說話，沈惜言補(bǔ)充道：“就在街對面，萬一發(fā)生什么事兒我一喊你就聽到了?！?/br>
    “等吳柳買完包子回來我再給您買?！?/br>
    “可我現(xiàn)在就想吃，好不好嘛?！?/br>
    那手下長沈惜言一輩，又早年痛失愛子，恰巧兒子生前也愛吃糖葫蘆，被沈惜言這么一求，不免動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