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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言這才愕然發(fā)現(xiàn),這兒居然是一間臥房,日常用品一應(yīng)俱全,只是窗戶都被鐵欄焊死了。 趙司令走后,很快就有個拿槍的人送了創(chuàng)傷藥和紗布過來,擱下就走了,半句話也沒說。 門從外面被反鎖了,很明顯,趙司令這是把他徹底扣下了,也不知方才那封信里寫了什么,但一定與九爺有關(guān)。 沈惜言深吸一口氣,一把抽出手心的瓷片,血瞬間涌了出來,忍著劇痛草草給自己上了藥。 他出生便是少爺,哪里受過這種傷,他抬頭對著窗邊的月亮望了半天,才憋住沒掉眼淚。 第二日,因為手傷作痛,沈惜言醒得很早,躺尸般在床上睜眼到日上三竿。 在這深宅大院中,呼救是毫無意義的,若是把那老惡棍惹毛了,說不定還會落到昨天那人的下場。 十年的親信,他眼都不眨,說殺就殺了。 昨晚目睹的一切,沈惜言只要稍加回憶便忍不住后背發(fā)寒。 沒過多久,昨夜那個拿槍的男人又開鎖進來了,他給沈惜言送了午飯。司令府的飯菜還算豐盛,四菜一湯外加點心,色香味俱全,可沈惜言卻食之無味。 到了傍晚,那人再次準(zhǔn)時送來晚飯,竟比午飯還要豐盛,他是不相信趙司令會如此盛情款待他的。 正當(dāng)沈惜言納悶的時候,那人道:“這些都是二奶奶她們吩咐的,幾位太太要我轉(zhuǎn)告你,想吃什么盡管提?!?/br>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顯然,這個問題不會有回答。 對一個打小嬌生慣養(yǎng)、熱愛奔放自由的小少爺來說,這樣的圈禁無疑是場痛苦至極的折磨,度秒如年,唯有想著九爺,才能聊以勇敢度過漆黑漫長的夜。 就這樣渾渾噩噩到了第三天晚上,沈惜言好不容易入睡,卻被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他還沒來得及睜眼,門便“砰”一聲被推開。 沈惜言猛地坐起身子,目光與大步走進來的趙萬鈞對了個正著。 “九爺!” 他大喜過望,一下?lián)涞乖诘厣稀?/br> 趙萬鈞連忙把人扶了起來,緊張道:“摔哪兒了?” “我沒事,嗚嗚,你終于來了……”小少爺哽咽地抓住九爺?shù)囊骂I(lǐng),卻被九爺握住了手腕。 “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手上還包著那晚的紗布,邊角的線頭都散了,襤褸不堪。 “我,我摔了趙司令的藥碗,打掃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前天……” 沈惜言欲言又止,此番被抓來司令府軟禁,他終于學(xué)乖了一些,眼下顯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便沒把那晚的事兒說全。 趙萬鈞眼中風(fēng)云涌動,差一點就按不住腰間的槍了,但此地不宜久留,他當(dāng)即抱起沈惜言往外走。 “手的事兒,回家再算賬?!?/br> 沈惜言被關(guān)在廂房內(nèi)的一個小屋里,拐到大堂的時候,沈惜言看到坐在中央的趙司令。 他本能地?fù)Ьo趙萬鈞的脖子。 擦身而過的一刻,趙司令嗤笑了一聲:“一個男玩寵,也值得你用一半兵權(quán)來換,枉費我二十年對你的教導(dǎo)?!?/br> 趙萬鈞未語,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廂房。 趙司令怒瞪著沈惜言背影的眼神如同刀子,似要把沈惜言捅個鮮血淋漓。 他那人人稱羨的義子,被他從馬匪手刀下救過一命,一向是對他言聽計從,敬重有加,可這半年多來,趙萬鈞卻突然變得蠢蠢欲動,抗婚不過是一個挑明的開端,如今更是囂張到三番兩次上他司令府搶人,公然與他叫板。 而這番毫無預(yù)兆的變故,皆因一個魅惑人心的男人而起,竟一朝毀了他培養(yǎng)二十年的心血。 “該殺,該殺……”趙司令瞪著黑咕隆咚的大門口嘀咕。 暖融融的暮春,趙司令忽然覺得冷,他對著寂靜的空氣大喊:“王進,快去,去把手爐給我拿來!” 死寂的胡同里,車安安靜靜地開了好一陣,沈惜言還緊張地揪著衣服不放,心里盤算著九爺方才說的話。 他等不下去了,便主動問:“九爺,你不是要跟我算賬嗎?” 沈惜言被趙麟祥軟禁欺凌,趙萬鈞正在氣頭上,被他這么小心翼翼地一問,便什么火都暫時熄了。 他執(zhí)起沈惜言的手腕,那腕似凝雪,卻遍布黑糊糊的血漬,他再次皺起眉。 “以后不準(zhǔn)這樣傷自個兒,我心疼?!闭f罷迎著月光吻了上去。 那親吻太過溫柔,沈惜言覺得癢,蜷了蜷指尖:“趙司令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用了一半兵權(quán)換我……” 趙萬鈞無奈勾起唇角:“小家伙,還記得我上次對你說的嗎?他給的這身,無論他脫不脫,我最終都是要脫的?!?/br> 而只有讓趙麟祥親手剝奪他的權(quán)力,才能讓他的反水看起來名正言順。趙司令麾下,無人不敬九爺?shù)挠⒂潞托㈨?。趙麟祥這樣做非但威脅不到趙萬鈞,反倒將自己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 “所以,你早就知道趙司令不是個好人?!?/br> “嗯?!?/br> “那杜老七呢,他也有問題,你知道嗎?” 杜老七那點司馬昭之心,趙九爺怎么可能不知道,這次抓走沈惜言的下策八成就是杜老七出的,不然以趙麟祥的老謀深算,怎會這般莽撞。 他刮了下沈惜言的鼻尖:“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些骯臟事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