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老遠，宋榆雁都能看出他們破破爛爛的衣服，黑黝黝的臉透露出樸實無華，但是不論大人小孩，都瘦骨嶙峋的，皮下仿佛沒有脂肪沒有rou，只有骨頭。

    最讓宋榆雁震驚的，莫過于這一毛不拔的景象。她記得，皇城之外，有一條波濤洶涌的護城河，河那邊不遠處是一片草原，再過去就是遼闊的森林。

    而蠻荒城外十余里，皆寸草不生，沒有一點水，沒有一點綠，有的僅僅是一望無際的黃土，連人類必不可少的空氣中，也摻著不少的塵土，每一口呼吸都讓嗓子干澀無比。

    還有城墻，宋封告訴過她，一座城市的城墻很重要，它的職責(zé)是保護城內(nèi)百姓，同時城墻也是門面，城墻與城門就是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而蠻荒城的城墻，黃土覆蓋幾乎和地面融為一體，整座城市看上去就像是憑空從地面拔起一樣。城門大開，立于路邊，也只是較為堅硬的木材。

    宋枟竹走到她的身邊，輕聲道：“這里是秦傾的家鄉(xiāng)?！?/br>
    宋榆雁點頭表示了解，能成為萬人敬仰的秦師，世人都知道他靠的不是生來如此，秦師從小孤苦無依，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風(fēng)雨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這里還是如同多年前一樣，一毛不拔，不僅自然環(huán)境苛刻，就連人為因素也足夠他們死上幾次。”宋枟竹的語氣逐漸同情起來。

    “這里是宋何之爭的一大戰(zhàn)場，喏，就在南城門外，還有不少戰(zhàn)士的遺骸還未運回。戰(zhàn)事頻繁，天公又不作美，城內(nèi)四處是餓死的人。這就是為何我希望你能把帶來的食物分給他們一點的原因?！?/br>
    宋榆雁點頭，拍拍胸脯，道：“全部分給他們了，我每天吃軍糧就好了?！?/br>
    宋枟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謝謝你，小雁?！?/br>
    “秦師為何不下來？這里不是他的故鄉(xiāng)嗎？”宋榆雁發(fā)現(xiàn)只有宋枟竹一人出來。

    宋枟竹微微一笑，道：“前些年受了重傷，落得病根，還在修養(yǎng)。況且他身體本來就不好，之前秦苧氣得他跳河撒氣受了涼，還是少接觸這空氣為好。此番我?guī)Я瞬簧偃?，能把他照顧好的?！?/br>
    “那就好。”宋榆雁松了一口氣。

    “對了小雁，你去把車內(nèi)的那個大包袱抬出來，里面是我?guī)淼母杉Z，拿出來分給百姓們吧?！彼螙椫裣铝笋R車，才想起這事，吩咐宋榆雁，然后她便去見手下人了。

    宋榆雁立馬翻身進了馬車，馬車內(nèi)冷冰冰的空氣突然讓她打了一個寒顫。

    只見秦傾站在窗前，修長白須的手指輕輕掀開窗簾，小縷故鄉(xiāng)的空氣吸入鼻中，他的身體以微不可聞的幅度顫抖著，渾身散發(fā)著冷氣。

    感覺到宋榆雁進來，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開口，聲音微微沙啞：“何事？”

    “我、我……jiejie讓我進來拿東西分給大家。”宋榆雁被嚇了一跳，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第28章 初來

    秦傾沒有繼續(xù)說話，在窗邊站了一會，手指戀戀不舍地關(guān)上窗簾。隨后抬起了巨大的包袱。

    “秦師，您做什么？您的身體？”宋榆雁驚訝至極，立馬阻止他。

    “許久未歸，同他們見見?！?/br>
    “您的身體能行嗎？”宋榆雁擔(dān)心極了，手忙腳亂地跟在他的身后，秦傾已經(jīng)很快地下了馬車。

    秦傾面不改色，道：“本師只是身子骨弱了些，又不是殘了，無妨。”

    宋榆雁擔(dān)憂地看著他舉著比本身大上幾倍的包袱，生怕他撐不住暈倒。這么大一包呢，是宋枟竹可能都要費不少功夫，秦傾直接舉起走，肯定是在硬撐。

    而宋枟竹背對著二人，正在點數(shù)。軍人們一看到秦傾，紛紛單膝跪地，聲音震耳欲聾。

    “屬下參見軍師?！?/br>
    秦傾不得已停下腳步，聲音有些喘：“不必多禮?！?/br>
    宋枟竹見到他這副硬撐的樣子，急了：“放下，讓別人拿進去，你快回車上。這里空氣太臟了，以你的身體狀況，根本熬不過，你死了誰賠本將一個絕頂聰明的軍師？”

    秦傾放下包袱，輕輕咳了幾聲，本就白得透明的臉血色盡退，發(fā)絲被風(fēng)吹起，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fēng)給吹飛，紅衣飛舞，盡現(xiàn)病態(tài)之美。

    “將軍……”他忍住虛弱，單膝跪地，“屬下能回到家鄉(xiāng)，實屬不易，就希望能同他們敘敘舊，這點小心愿，希望您能滿足?！?/br>
    宋枟竹看著他一副快倒下的樣子，心疼無比，讓人取來一件披風(fēng)，為他披上。

    “去吧，注意安全?！?/br>
    秦傾如同孩童得到了好吃的糖果一般，拜謝后匆匆離開，步伐都輕盈了許多。

    宋枟竹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嘆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人們見到了大量干糧，激動的氛圍連在城門外都能感受得到時，宋枟竹突然一抖。

    只見瘦削的秦傾一圈一圈地被人們圍住，好像在逐漸消失一般。

    “她從今日起，就是我軍一員，就交給第九隊負責(zé)，你們現(xiàn)在認識一下，本將去去就來。”失了分寸地說完，宋枟竹急忙忙地跑向喧囂的人群，其實是人群中帶著笑容的秦傾。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對宋榆雁道：“我叫周志遠，是第九隊隊長，歡迎你！”

    軍人們好奇地看著她，紛紛鼓掌。

    “大家好，我叫宋榆雁，今后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