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她對我很好, ”顧箏眼圈微微泛紅, “只是，我覺得承受不住她的好?！?/br>
    蕭姨不知道前因后果, 不敢妄斷什么，只得遲疑試探問，“你怎么承受不住她的好？遙遙每次打電話過來都提到你，說你們過得很好，遙遙是我?guī)Т蟮? 她對你的心意從來都是歡喜的?！?/br>
    “她是用一顆腎換來我和她的婚姻。”

    顧箏將明遙監(jiān)視、囚禁自己，威脅自己甚至“包養(yǎng)”一樣對待她和她事業(yè)緩緩講出來。

    小小廚房里, 灶肚里柴火燒得噼啪響，空氣中散發(fā)著淡淡的木炭味，火舌沿著灶口冒出尖頭來, 土黃色的火光把兩人的身影搖搖晃晃投到后背的墻上。

    蕭姨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她覆在顧箏冰涼手背上的手好似失去了溫度那樣，比顧箏的手還冰涼。

    “她……真的那樣對你了？”蕭姨不可置信吶吶問出口。

    顧箏咽了咽口水, 把委屈都吞下，苦笑道，“蕭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明遙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瘋子的存在，近乎變態(tài)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讓她喘不過氣來。

    “那你……是不喜歡她了嗎？”蕭姨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好像在擔心她最疼愛的孩子會被人狠心拋棄那樣。

    “蕭姨，我……”顧箏啞了啞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這個問題。

    蕭姨看到她這樣子，嘆了口氣，“你先別急著回答我，你要問的是你的心?！?/br>
    “遙遙這孩子本心是不壞的，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她喜歡那些貓布偶嗎？她一生氣蕭姨給她縫一個她就不會再生氣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顧箏想起上次來的時候，二樓盡頭那間房間里擺著的幾個大木箱子，里面正是放了好些布偶。

    “為什么？”她問。

    “她十歲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小meimei，她跟我說那個小meimei是城里來的，身上穿的都和鎮(zhèn)上的孩子不一樣，漂漂亮亮，粉雕玉琢，像個小公主一樣。那個meimei當時就住在青州拱橋附近的酒樓里，遙遙是在去幫我拿料子的時候認識了人家。

    你不知道當時遙遙沒幾個朋友的，她就是太懂事了，放了學也不和同學玩，一回家就幫著我拿料子，給人家送定制好的衣服旗袍什么的，閑時就學著縫一些小玩意，話也很少，但是她對那個meimei卻是十分喜歡。

    有一次那個meimei的貓布偶破了，遙遙就想幫她縫，但是她擔心自己縫不好，于是帶著meimei來找我，讓我?guī)退p好?！?/br>
    “然后呢？”顧箏聽到關于那女人的故事，不自覺追問。

    蕭姨瞥了她一眼，接著道，“那個meimei是跟著她爸媽來江鎮(zhèn)，也不知道是來旅游還是怎的，那天很急，我來不及縫，她爸媽就找上門來，直接把小meimei拉上車回城里了?！?/br>
    “那……那個貓布偶呢？”

    這話剛落，顧箏咬了咬唇，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有些懊惱。

    蕭姨見她這反應，沒揭穿她，“那個貓布偶一直在遙遙手里，小meimei離開后她就不讓我縫了，她一直等到她能夠自己縫的時候才動手把它縫好，可惜的是那個小meimei再也沒有回來過?！?/br>
    “蕭姨，你上次說她最心愛的布偶就是那個meimei的貓布偶嗎？”顧箏問出這話的時候，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是她卻不由自主想到在打掃明遙房間的時候看到的那個貓布偶。

    “哎，都是小時候的事，那個meimei比她還小好幾歲呢，說不定早就忘了有那么一個玩具，也忘了有那么一回事，”蕭姨以為她在吃味，趕緊解釋道，“遙遙那時還是個孩子，十分自責自己沒有幫到朋友?！?/br>
    柴快燒沒了，蕭姨又添了點進去，嘆氣道，“我知道跟你說這些沒什么用，遙遙她對你做了那么多過分的事，換別的女孩早就受不了了，蕭姨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要是站在遙遙那邊，對你來說有多殘忍。

    可是……顧箏，要是蕭姨幫你的話，對遙遙來說也是一種傷害。她從小親生父母不在身邊，我和她陳叔把她拉扯大，后來回到明家我們也不知道她過得怎么樣，但蕭姨是知道的，她一直不肯認明家的人?！?/br>
    明遙從來只報喜不報憂，這其中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是她一個人在扛。做母親的哪個不自私？在這件事上，她頂多只能袖手旁觀，不摻合她兩的事。

    “蕭姨，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鳖櫣~來江鎮(zhèn)本就不期望什么，哪怕蕭姨站她這邊又怎樣，明遙那個瘋子也未必會聽蕭姨的話。

    她只不過趁著那個女人還在醫(yī)院，借著這短暫的茍延殘喘出來透透氣。

    ***

    顧箏在這吃了頓飯，回到A市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天邊已經(jīng)暗了下來。

    回到公寓樓下，她在車里發(fā)呆了許久，這諾大的城市好似沒有了她的容身之地，最后快九點的時候才身心疲憊上樓。

    “陶陶，jiejie回來了?！鳖櫣~打開門準備脫下高跟鞋，卻發(fā)現(xiàn)公寓里空蕩蕩沒有一個人，“陶陶？！”

    顧箏顧不得脫鞋，把整個公寓上上下下找了一遍都沒看到陶陶，背后冷汗沁出來，轉身敲響對面的公寓。

    范寧寧囁嚅告訴她，明遙讓人把陶陶帶去醫(yī)院了。

    顧箏和明遙的事她隱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事到如今，她一個局外人也不好插手什么。

    “是什么時候的事？”顧箏垂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