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九月的陽光依舊熱烈,陳放卻像察覺不到似的,不斷奔走于蜿蜒曲折的巷子中,在一家家面包店里進(jìn)進(jìn)出出。 他生平第一次買蛋糕,依靠著手機(jī)的導(dǎo)航將瓏城的面包店都找了個遍,也沒能找到一家有賣草莓蛋糕的。上一家店的店員告訴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草莓的季節(jié),不論去哪兒都買不到草莓蛋糕了。但他還是不斷奔走,直到在最后一家店也無功而返時,才相信了這句話。 最后他只能又回到最先去的那家店,也是離徐晤家最近的那家店里買了個應(yīng)季的紅茶蜜桃蛋糕。 水蜜桃和草莓……某種程度上還挺相像的吧? 走到徐晤家樓下,陳放才想起,他還不知道她家在幾樓,甚至連她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此時一想,從前的每一次遇見,似乎都是徐晤先找到她的。明明兩個之前互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卻從那一次器材室的相見后,開始頻頻遇見。 巧合得像是被人精心安排一般。 蛋糕的香氣似乎就在鼻尖纏繞,陳放軟下眉眼,收起了這個荒謬的猜測。 他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給周思思發(fā)消息——她肯定有徐晤的聯(lián)系方式的。誰想到文字才輸入到一半,身后就傳來了徐晤的聲音:“陳放!” 陳放立馬轉(zhuǎn)過頭。 “啊,我都忘了告訴你我家在幾樓了。”她緩步朝他走來,行動還不太自然,“幸好我剛剛下樓來買飲料,外面好熱,咱們上去吧?!?/br> 她背著一個淺粉色的小包,漁夫帽和口罩把臉擋去了大半,手里還拎著附近一家超市的塑料袋。陳放不解,去超市也需要遮得這么嚴(yán)實嗎? 但他沒問,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東西,側(cè)身讓她走在前頭。 他看著徐晤笨拙地扶著樓梯的扶手緩慢攀爬,受傷的左腿壓根兒不敢使勁。他抿著嘴,突然攥住她的手:“幾樓?我背你上去?!?/br> 徐晤馬上回答:“不用了,我家在頂樓,我很重的。不然你先上去,在頂樓等我?” 陳放卻兩步跨上階梯,在她身前蹲下。 “上來?!彼f。 徐晤猶豫地趴到他的背上,一邊不忘說著:“如果你累了就要放我下來啊?!?/br> 倒不是有多心疼他,而是因為她仍舊對自己的體重感到羞恥,哪怕她已經(jīng)瘦下來了,也沒辦法改變對自己的認(rèn)知。 如外界長期以往對她體重的言語苛責(zé)一樣,這些疤痕不會隨著她的減肥成功而消失,而會長久烙印在她內(nèi)心深處,伴隨她整個青春時代。 陳放因為背上的那一點重量,心情又變得愉悅了一點,他把藍(lán)色的蛋糕盒舉起,對徐晤說:“能拿嗎?” “可以。”徐晤接過來。 她的兩只手分別垂在他肩膀兩側(cè),胸脯不可避免地壓在了他的背上。 陳放也感受到了,尤其那綿軟的兩團(tuán)隨著身體的動作在他背上輕輕晃動。幸好徐晤看不見,他的耳垂上染上了一點緋色。 他只能靠著和她說話來轉(zhuǎn)移身體上的感覺:“腿不方便還往外跑?” 徐晤把腦袋靠著他的,小聲說:“這不是想著你會過來嗎?天這么熱,買點飲料給你降降溫?!?/br> “……” “家里只剩啤酒了,難不成你想喝酒?” 陳放想說,白開水也是可以的。但徐晤都為了他支著傷腿下樓了,他不能再說這么潑冷水的話。不過心情又因為那一份“特殊對待”而雀躍了一點。 “到了,你放我下來吧?!?/br> 好歹她也有九十斤,哪怕陳放平日里常運動,此時背著她一口氣上六樓,還是有些微喘的。不過他站在徐晤身后默默地平復(fù)呼吸,不愿意被她看出自己的羞窘。 徐晤把東西讓他拎著,從包里掏出鑰匙打開家門,進(jìn)門后在鞋架上隨意取了一雙拖鞋讓他穿上。 “客廳沒有空調(diào),去我房間吧?!?/br> “……”陳放呼吸一滯,差點兒又喘不過氣來。半晌之后才應(yīng)道:“好……” 男生和女生的臥室就是不一樣的。 陳放的臥室只能用簡陋來形容,而徐晤的臥室雖然也沒有裝修得很精致,但是從書桌上的綠植,到床上玩偶的擺放……小小的房間無一處不透露著溫馨。哪怕椅背上堆迭的幾件衣服,都讓陳放感受到了和他房間不一樣的生活氣息。 有些新奇,也有些局促。 他站在門口,一時間竟然無從下腳,怕自己的氣息打亂了這間臥室里本該有的氛圍。 徐晤拿著遙控器將空調(diào)打開,轉(zhuǎn)眼看見他還站在門口,笑著問了一聲:“站著干嘛?進(jìn)來呀?!?/br> 她看了看自己長滿衣服的椅子,嘴角彎起,并沒有想要把衣服挪開,騰出房間里唯一一張椅子的意思,反而對他說:“是不是覺得我房間太亂了?” “不是?!标惙呕卮?。因為開了空調(diào),他把臥室的門關(guān)上后才走進(jìn)來。 徐晤拍拍淺黃色的被單,對他說:“沒椅子了,坐床上吧?!?/br> 他看了一眼床單上小雛菊的花紋,沒有馬上坐下,而是皺著眉說:“身上臟。” “沒事,反正今天也要洗,我不也剛從外面回來?!毙煳钌焓秩ダ缓蟀ぶ?。 她把蛋糕盒塞進(jìn)他懷里,自己去拆上面綁好的蝴蝶結(jié),白色的綢帶一層一層地被解開,最后掀開蓋子,一眼就望見了正中間粉色的桃rou。 徐晤還沒說什么,就聽見陳放開口說道:“沒有草莓了,他們說這個時候只有桃子?!?/br> “沒事,是我忘了,這個季節(jié)桃子也很好吃?!彼ь^對他笑,“不過我買了草莓牛奶哦,你出去拿一下,就在剛才的塑料袋里?!蹦莻€塑料袋被她放在門外的沙發(fā)上了。 趁著陳放去拿飲料的功夫,徐晤將蛋糕從盒子里取出來,手捧著它環(huán)視了一圈,最后把它放在床頭柜上。 她跪坐在地上,才打開刀叉盒,忽而又把它放下了。恰好陳放拿著兩瓶牛奶回來,她捧起蛋糕對他笑:“我們就這樣吃吧,別切了?!?/br> 陳放沒有多想,也沒意見。 徐晤只拿了一個叉子,捧著蛋糕坐回他身邊,空調(diào)的涼氣緩緩地吹著,她舉著叉子從糕體上挖走一塊奶油。 “唔,”她瞇起眼,神色滿足,“好吃?!?/br> 陳放的眉眼也變得柔和。 徐晤又挖了一塊送到他嘴邊:“嘗嘗?” 曖昧的氣息在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中攀升。 陳放就著她的手嘗了一口,他鮮少吃甜食,也沒有辦法對它生出多少熱愛,但奶油的甜味的確在這一瞬間溢滿了他的五臟六腑,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六寸的小蛋糕就這樣被他們你一口我一口地挖去了四分之一,直到徐晤也覺得有些膩了,才把蛋糕放回床頭柜上,往他手里塞進(jìn)一瓶草莓牛奶。 “陳放,”徐晤突然說,“我之前給你的草莓牛奶,你都沒有喝過?!甭曇粑模袷窃诒г?。 陳放握著冰涼的玻璃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次你一定要喝完哦。”徐晤眨眨眼,手中的玻璃瓶和他的輕輕碰了碰。 “當(dāng)啷”一聲,恍惚間又回到快餐店的那一晚,陳放的心境卻與那一次截然不同。 似乎有什么東西也在這一刻被輕輕地撞了一下。 奶油沒有裝進(jìn)紙盒里,甜膩的味道在密閉的空間中愈發(fā)濃郁,水蜜桃的香氣混著奶甜的草莓味,徐晤咬著吸管偏頭看向陳放:“好喝嗎?” 陳放把目光從她臉上收回,“嗯”了一聲。 “陳放——”徐晤在喊他。她的聲音輕輕的,身體卻漸漸靠近他,“你的臉怎么紅了?” 明明空調(diào)的溫度調(diào)得很低,少年的臉卻熱燙燙的。 “是不是很甜?”她的嘴貼上他的唇角。 奶油甜,蜜桃甜,還有她嘴里的草莓味也很甜。 這個混著各種甜膩味道的親吻,屏蔽了陳放的所有思緒,只剩下砰砰跳動的心。 兩只牛奶瓶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到了蛋糕邊上,和它一起看著兩個少年的情事。他們的身體從床側(cè)挪到床中央,同邊上的玩偶一起躺倒在柔軟的床上。 徐晤雖然被他壓著親吻,手卻從他的衣服邊緣滑了進(jìn)去——至少他還沒有這么大膽,只敢環(huán)著她的腰。 陳放的氣息漸漸不穩(wěn),不止是因為這個吻,更是因為后腰的觸感。少女靈巧的手像蝴蝶翅膀一般在他肌膚上游走,而翅膀的振動引發(fā)了他身體的顫栗。 “徐晤,”陳放微微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后背上,手指的游動明明就是勾引,明明就是有所圖謀。陳放在某一瞬間,覺得自己掉入了圈套——可又分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跳進(jìn)去的。 徐晤睜開眼與他對視,在黑眸的凝望下開口說道:“想zuoa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