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光大亮，有人敲響了陳湮的房門。

    陳湮打開門一看，門口是個小廝，垂首道：“老爺說，若您醒了，請去書房敘話?！?/br>
    陳湮往林疋的房間看了一眼，小廝立刻道：“老爺還說了，林少俠昨夜奔波辛苦，該多休息一會兒，讓我們不要打擾，請您獨自前去。”

    陳湮明白顧老爺這是有些話要和他單獨說，正好這里面有許多事情自己還要弄清楚，便跟著小廝一路出了院子。

    進了書房，顧老爺囑咐人在門外守著，不讓人靠近，隨后走到書架旁，在架子后面摸索了一陣，忽然咔噠一聲響，書架向兩邊徐徐移開，露出后面黑漆漆一個方洞。

    “隨我來?！鳖櫪蠣敹似鹗孪葴蕚浜玫臓T臺，沖陳湮招了招手。

    等到書架合上，顧老爺點燃了室內(nèi)的蠟燭，陳湮才看清楚這是一間面積狹小的斗室，屋內(nèi)放了一張小桌，兩個小凳，對門的地方有一張木榻，榻旁是一口半大的缸。

    顧老爺從缸里盛出兩勺清水，倒在桌上的瓷碗里，指著一張小凳道：“坐吧?！?/br>
    等到坐定之后，顧老爺拉著陳湮的手，急切地問道：“同州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們怎么過來了？”

    陳湮只好又遮遮掩掩地解釋一遍。

    顧老爺聽完，嘆息道：“你苦心謀劃數(shù)月，沒想到還是出了差錯。咱們原先本就計劃著利用劉峰的死讓官府查到陳家頭上，現(xiàn)在廖大金也按計劃死了，只是可惜陳珺用了手段，把這事壓了下去?！?/br>
    陳湮在聽見“苦心謀劃”四個字的時候就呆住了，原來這一切的幕后cao縱者竟是他嗎？那么顧柳還有顧老爺也只是襄助者。

    可是，他既然是陳家大少爺，怎么會淪落去青樓，又怎么會布下這么大的一個局，似乎只是為了對付陳家呢？

    這些問題陳湮不敢問，只希望顧老爺能透露出更多的線索來。

    但顧老爺顯然正為計劃的偏差煩惱，說到這里就停住了。

    陳湮有意引他繼續(xù)說下去，他想起在陳宅看見的那個狐貍眼的年輕人，又想起林疋昨晚問的話，道：“現(xiàn)在雖然官府停止了調(diào)查，但林疋似乎也對陳家很感興趣，只要他一直調(diào)查下去，或許效果也是一樣的?！?/br>
    “說起來，不知這位林疋到底是什么人？”顧老爺憂心忡忡道。

    “額……”陳湮啞然，鬼知道林疋到底是什么人，他雖然未經(jīng)江湖之事，但也看得出來林疋在遮掩身份，只是現(xiàn)在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情還不到能互相坦誠相待的程度。

    不過，在顧老爺眼中，這個陳璟必定是個聰穎絕倫、心思縝密的人，否則不可能制定出這么大的計劃。

    為了不暴露，陳湮不敢交實底，便道：“他的身份還需要更細致的調(diào)查，等我有了最終結(jié)果再通知你?！?/br>
    顧老爺點點頭，不再追問，從懷里掏出一個鐵牌，道：“你看看這個?！?/br>
    陳湮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發(fā)現(xiàn)就是個普通的令牌，正面一個大大的“令”字，背后刻了一段小字，寫的是：正月十五，金川刺馬莊。

    現(xiàn)在是十一月初，離令牌上的日子還有兩個月，不知道這令牌是干什么的。

    陳湮看著顧老爺，等著他開口。

    顧老爺把令牌拿過來，道：“陳家廣發(fā)英雄令，邀請各路英雄參加正月十五在刺馬莊舉辦的英雄宴。名義上是說陳家仰慕江湖英雄，斥重金設下這個宴會，一是為了促進江湖人士的交流，到時候會在為期十天的大會上設下擂臺，讓武林人士有互相切磋的機會，二是為了結(jié)交四方賓友。”

    陳湮瞇起眼睛，問：“既然這是名義上的說法，必定還有暗地里的真實目的咯?！?/br>
    顧老爺微微一笑，道：“自然。但這個具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還不清楚，只知道這個英雄宴并不是陳家的意思，而是，”顧老爺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頭頂，“京城一位大人物的意思。但這位大人物的身份陳珺一直守口如瓶，只能確定是來自朝堂?！?/br>
    陳湮來了興致，道：“朝堂和江湖牽扯上，還是這么大規(guī)模的，不知是為了什么。”

    “是啊，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這次英雄宴不拘門派大小，就算是些閑散人也都可以參加，只要去陳家指定的商鋪報了姓名來歷，便可以拿到令牌。而且，陳家有意讓這些人攜帶家眷參加，到時候除了擂臺，還會安排一個大集會，其中囊括來自四海的珍奇玩意兒，供這些家眷們觀摩購買?！?/br>
    “呵，”陳湮忍不住道，“這不就是武林大會加展銷會嘛?！?/br>
    “什么？”顧老爺前一個詞還能聽懂，那個展銷會卻是新鮮。

    陳湮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忙道：“沒什么，陳家耗費心力糾集江湖人士，肯定有什么大動作。”

    “還有一點，”顧老爺湊近了低聲說著，把令牌湊到燭光下，指著其中一角對陳湮道：“你再仔細看這里。”

    陳湮臉都快貼上去了，才在角落里看見一行七拐八扭的符號，并不是漢字。

    顧老爺?shù)氖钟悬c發(fā)抖，道：“這是勒穆國的文字?！?/br>
    陳湮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勒穆國和瑨國之間的戰(zhàn)事才平定沒幾年，邊境本來就不穩(wěn)，陳家在令牌上刻勒穆文，不知道有什么圖謀。

    “我找人問過了，”顧老爺愁眉不展，“這是一個詞，叫普優(yōu)茶作枯，翻譯過來是龍山上的風暴，但它所包含的意思必然不止于此，只是我暗中打聽許久，也不知道它還有什么深意?！?/br>
    “這個龍山應該是個地名吧？”陳湮手托下巴，努力思考著，“至于這個風暴，也許是象征著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