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兩人交談的時候,一直是醫(yī)生在說,殷圣奕在聽,他聽得極認真,偶爾會打斷醫(yī)生一下,詢問幾句話。 醫(yī)生兌好了剩下的兩袋藥,放到床邊的案子上,對殷圣奕和躺在床上的楚妍分別恭敬的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 因為劇烈嘔吐,楚妍的精神有些萎靡,想休息一會兒。 幸好下午殷圣奕陪她泡了澡,不然現(xiàn)在根本沒力氣去洗澡了??纯创差^墻壁上嵌掛的金殼自鳴鐘,已是晚上八點,她便打了哈欠。 殷圣奕拉過一張皮軟椅,坐在床前擺弄著手機。他似乎在用手寫筆發(fā)短信,邊想邊寫。 也許是燈光的映照,楚妍覺得他今晚有些不同尋常,說不上哪里不對勁。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她才明白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他眼眸里不再有冰寒和陰鷙!散去一切殺氣和乖戾,男子棕色的眼瞳就像純凈的水晶,有種近乎于童稚的天真。 發(fā)完短信,他將手機丟到一邊,起身走到鏤花仿古衣櫥前換上了睡袍,再回到床前的時候,端了杯香濃的熱牛奶。 “起來喝杯牛奶!”殷圣奕一手端杯一手扶起她,將冒著熱氣的杯子送到她的嘴邊。 正好有點口干舌燥,但楚妍不敢喝:“喝了會再吐的!” 這么漂亮的臥室這么舒服的大床,要是吐臟了太可惜了。 “不會吐了,掛點滴超過十五分鐘就可以止吐!”殷圣奕將她摟在自己的懷里,親手喂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牛奶。 牛奶的味道很香濃,跟她平日喝的有些不同。果然,殷圣奕告訴她,城堡里養(yǎng)著奶牛,會專門供應(yīng)她隨時喝沒有任何添加的最新鮮牛奶。 喝了點東西,楚妍恢復(fù)了些力氣。她躺在殷圣奕的懷里,靜靜地,傾聽著他強壯有力的心跳。 纖細冰冷的指尖搭上他的手腕,測著他的脈搏,菱唇揚起恬靜的笑。 殷圣奕也彎起薄唇,問道:“你還會診脈?” “我mama的心臟不太好,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習(xí)慣搭著她的脈門睡覺。一旦她的脈搏出現(xiàn)異常,我就會發(fā)覺?!碧崞鹗湃サ膍ama,楚妍清眸中流露出憂傷。“我很怕失去她……可是,最終,還是失去了她!” 女子無心的呢喃卻讓男子心里瞬間掀起驚濤駭浪:她說她怕失去mama,就搭著她的脈門睡覺,那么現(xiàn)在呢?她搭著他的脈門睡覺是因為……因為什么?他不敢妄自揣測!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不應(yīng)該奢求太多,此時此刻,她就躺在他的懷里,而且還懷了他的孩子,他還有什么不滿足? 冰冷的指尖慢慢被他灼燙的肌膚暖熱,她已經(jīng)睡著了,可是手指還是搭著他的脈門。她睡得極安祥,因為男子的脈搏是那樣的強健有力,似乎可以搏動一千年。 禍害一千年!也許是睡夢中想起這句話,女子唇瓣彎得更深。 又換了一只鹽水袋,殷圣奕聽到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便起身拿過手機,原來是裴憶凡回復(fù)他剛才發(fā)過去的短信。 “恭喜殷少總算如愿讓她懷上孩子,你說這趟‘蜜月親妻’計劃都是我的功勞,鄙人不敢居功,因為楚妍懷上孩子全是靠你的不懈‘努力’?!?/br> 寂靜的臥室里竟然響起愉悅的低笑,殷圣奕意識到那竟然是他的笑聲!好久沒有這樣失笑過了,裴憶凡說話真的很逗! 這家伙越來越不惹人討厭,殷圣奕慶幸當初查明他的身份之時沒有痛下殺手。 從小在孤獨的環(huán)境里長大,他的身邊充滿了殺戳、心機和競爭,唯獨缺少手足之愛。 因為父親殷凡慘死于兩義弟之手,他吸取這個深刻的教訓(xùn),再不肯輕易相信任何人。對待幫中的弟兄或者老臣,他都有所保留,就算對待他最信任的安淳風(fēng)也一樣。 他可以給予安淳風(fēng)一定的權(quán)利,但卻絕不允許讓他跟他站在同一高度。安淳風(fēng)始終喊他少爺,這也就始終確定了兩人的主仆關(guān)系,永遠地將三合會第一猛將安淳風(fēng)排除在主位之外。 另外,他飛揚跋扈的性格,翻臉無情的狠辣手腕,都使他在香港令人聞名喪膽。雖然圍繞在他身邊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奕奕,對他唯命是從,但除了沈浩軒他根本就沒有一個真正意識上的朋友。 跟沈浩軒四年同窗之誼,兩人情同手足。 沈浩軒從小失去mama,他從小失去爸爸,兩人惺惺相惜,互慰親情。其實他很清楚,假如性格同樣強勢的沈浩軒留在香港發(fā)展事業(yè),他們堅固的友情將前途堪憂。 他們一個在香港,一個在r市,分開各自占地為王,所以可以做一輩子最鐵的好朋友。但若同在一地發(fā)展,沈浩軒也受不了他專橫霸道的脾氣和作風(fēng)。 殷圣奕知道自己的性格的確不討人喜歡,但他無法改變自己。外表冷酷的他,其實內(nèi)心深處還是渴望友情和手足之情。 裴憶凡真的很完美,不浮躁不虛榮不勢利,在他墨玉般深邃的眼眸里完全看不到任何雜質(zhì),永遠那么溫淡恬靜,好像不含任何煙火氣。 事實可以證明,裴憶凡的建議完全正確。在他的“指導(dǎo)教育”下,他開始改變自己以往的獨斷作風(fēng),試著跟楚妍用平和平等的態(tài)度溝通問題。 這次法國之行就是裴憶凡的主意,而且還幫他制訂了詳細的準則,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條是,絕不可再對楚妍行施暴力,否則一切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他深刻銘記這一條,在普羅旺斯遇到夏子寒時,就算楚妍說的話做的事再讓他生氣,他都克制著自己沒有動她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