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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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話的功夫,老大兩口子回來了。 花媒婆勸江舒涵,“明兒讓你大兒子也去拔草吧。一天能得五文錢呢。能掙一點是一點兒。” 五文錢?居然連一顆白菜都買不到。這勞動力真夠廉價的。 江舒涵很是嫌棄,柳大郎卻是眼睛亮晶晶,湊過來問花媒婆,“花嬸,大家找到活啦?” “是啊,活不累,就到城郊拔草。這活讓男人干都白瞎了??上а?,人家只要男人?!被狡排闹笸?,十分遺憾。她原想讓幾個兒媳婦也跟著一塊去的??上思也灰?。說女的干活不如男的干活有力氣。 可把她氣得夠嗆,拔草是啥力氣活呀,男人女人不都一樣干嗎?可把他們給矯情的。 柳大郎心動了,“娘,我明兒也去吧。我們已經(jīng)跟那些菜販子說過了。” 張氏也十分渴望地看著婆婆,很希望她能答應。家里一直坐吃山空,整天閑在家也不是事啊。 江舒涵嘴角抽了抽,擺了擺手,算是同意了。 行了,愛去不去,反正他們自己樂意干,她還能怎么說? 吃完飯,花媒婆非要拽江舒涵一塊出去看熱鬧,“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來瞧瞧熱鬧。這些難民有南有北,說不定咱們也能遇到幾個青州那邊來的老鄉(xiāng)。” 就是這句話,讓江舒涵沒再拒絕。將花兒交給張氏,她就跟著花媒婆一塊出來了。 花媒婆沒夸張。 整個縣城的確很熱鬧。尤其是內城門這片空地,許多人牙子站在臺上吆喝。 這些流民沒有新戶籍,不能隨意走動。 如果是來投奔親戚,人牙子就會派人去通知他們的親屬來領人。給點跑腿費,再到衙門交錢,辦理新戶籍就成。 如果沒有親戚,那就看你有沒有功名。 只要你有功名,哪怕是童生,都給你辦新戶籍。 如果沒有功名,那就花大價錢辦新戶籍。這個價錢一般家庭出不起。 出不起錢的家庭,那就對不起了,只能入賤籍,站在臺子上,任人牙子吆喝。 “走過路過的鄉(xiāng)親們停下來看一看啦,這是一家子,男的可以種地,女的可以織布,小孩可以給家里孩子當小廝?!?/br> 花媒婆碰了碰江舒涵的胳膊,“這一家子不錯,一家子都能干活?!?/br> 江舒涵頭一回看到買賣人,有點不適應??墒撬忠患毾?,賣身總比吃人強,至少也是一條活路。 江舒涵轉變心態(tài),看向臺上的人,仔細打量幾眼,搖了搖頭,“要是真不錯,這男的年齡也不大,為啥不去當兵呢?” 這男的估計以前沒有吃過苦,沒什么力氣干重活,所以軍隊才不要。 花媒婆想想也是。 江舒涵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看了她一眼,“你真想買人?” 花媒婆老臉都紅了。她昨天就有這個想法。跟大兒子說了,沒想到被大兒子一頓呲。說他們家就是泥腿子,總共也就一百多兩銀子。瞧著挺多,可是現(xiàn)在也買不到糧食,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 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沒有逃荒的時候,她聽人說,那些大戶人家收丫鬟小子,起碼得給五兩銀呢,那還是活契。這死契才要一兩。多劃算啊? 再一個,將來她老了,兒女嫌棄不肯近身伺候,可以使喚下人啊。使喚別人,她沒有心理負擔。 基于這兩點考慮,花媒婆就想買個下人。 江舒涵笑了,“既然你想買就買唄。你才是一家之主,孩子們都得聽你的?!?/br> 話雖如此,但花媒婆也知道自己能不能當這個家,靠的是兒子。如果兒子不孝,不肯管她,她就成不了當家人。 她想了想,慫恿江舒涵,“嫂子,要不然你也買一個。我跟你一塊買,大郎他們就沒得說了?!?/br> 在他們這些人眼里,江舒涵也許不是最聰明的,但她一定是運氣最好的。哪怕她家馬車被搶,也能給大家?guī)砗眠\。 反正她就是這么邪乎一人。 如果江舒涵愿意買,她兒子只會夸她。將來江舒涵吃rou,他們也能跟著喝湯。 江舒涵可不知道花媒婆的心思,她現(xiàn)在全部注意力都被看臺上的人吸引。 “邢窯白瓷與越州窯青瓷都作為貢品向宮廷進貢,這一家四是邢窯白瓷的匠人。要價五十兩?!?/br> 一般來說,一個人是一兩銀,一家四口,只會低于四兩。但是這家卻要價五十兩。 這真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不少人都聽傻了,還以為人牙子喊錯了。 可接下來人牙子又喊了一遍,這回大家聽清了,確實是五十兩沒錯。 花媒婆見江舒涵只顧著看臺上的一家四口,待聽到要五十兩銀子,她嘴巴張成一個o型,都快能塞鴨蛋了,“這也太黑心了吧?居然要價五十兩?!?/br> 她話音還未落,就見旁邊江舒涵已經(jīng)舉了手,“這一家四口我要了?!?/br> 花媒婆還在呆愣中,江舒涵已經(jīng)跨上臺,沖那人牙子說了幾句,對方遲疑一瞬,還是點頭答應了。 然后花媒婆看見江舒涵背著大伙,小聲問他們幾個問題。 四人面面相覷,回答了一句什么,江舒涵這才笑容滿面看向人牙子,問他怎么辦手續(xù)。 花媒婆扒拉開人群,站在臺下,跳起來沖江舒涵呼喊,“你傻啊,買他們一人都夠買十個了?!?/br> 要她說,江舒涵這是被人騙了。一樣的人,也沒見他們比別人強壯,瘦得跟麻桿似的,別說打架了,就是彎腰干活都費勁。居然賣這么貴。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受騙。 江舒涵示意她稍安勿躁,“沒事。” 一手交錢,一手拿賣身契,而后領著四人下了臺,花媒婆都跟著上火,“你呀你,你回家怎么跟你倆兒子說啊。前幾天你那大兒媳才被別人騙了五兩,你倒好,一下子花了五十兩?!彼籼薜鼗仡^看了一眼這四個下人,“就這四人瘦成這樣兒,連稍微重點的活都不能干。你買他們干啥呀?” 江舒涵沒法跟她解釋制作瓷器的匠人有多么牛。 別說花媒婆沒見過瓷器,就連族長家都很少。族長家的瓷器也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拿出來用。平時依舊有的是粗瓷大碗。 這粗瓷說是瓷,其實只是釉面黑陶碗。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就碎了。 質量差,釉面粗,勝在價錢便宜,家境貧寒都買的這種粗瓷大碗。 而瓷器,尤其是白瓷,價格翻了幾十倍不說,也只有大戶人家才會舍得買。 江舒涵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別著急,“他們是匠人,有大作用的。你別擔心。” 花媒婆無語,她這都急得跟什么似的,人家可倒好,半點不放在心上。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第28章 兩人說話的功夫, 已經(jīng)到了許家院外, 花媒婆見她直不愣登往里沖, 抽了抽嘴角。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錢啊? 她就這么把人帶回家,還不得干架啊?雖然柳大郎和柳二郎都很孝順, 但是現(xiàn)在日子這么難, 她這一下子就花掉五十兩, 這不是敗家這是什么。得虧她是長輩,要是小輩,柳大郎柳二郎非得把她打死不可。 花媒婆趕緊把人拉住, “我先進去幫你打探消息。你就這么帶他們進去,我擔心你倆再吵起來?!?/br> 花媒婆也是一片好意?,F(xiàn)在錢多難掙啊。尤其是外面亂成那樣。 江舒涵看向花媒婆, 瞧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別說她買這四人有大用,就算真沒有大用,他們能把她咋地? 她才是當娘的,他們是兒子, 當老娘的還要聽兒子的, 這不亂了套嘛。 江舒涵知道花媒婆性子軟,但沒想到她竟然這么軟。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受氣小媳婦。 她抬手打斷她, “行啦,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不能慣著他們。我得讓他們知道,我才是這個家的當家人?!?/br> 說完, 也不理會花媒婆,招手讓身后四人跟上。 花媒婆拍了下大腿,得了, 她一片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真是白費口舌。 話雖如此,她還是趕緊跟上去。想著待會兒吵架,她也好幫著拉架。 正如花媒婆猜想的那樣,柳大郎和張氏看到江舒涵身后帶來的四人,有點懵。 不過他們也沒想到這四人是娘買回來的,只以為是許府管事讓這幾人在他們家搭火。畢竟他們家人口算是這些家里最少的。 直到江舒涵把四人身份介紹一遍,兩人這才變了臉色。 柳大郎掏了掏耳朵,“娘?您再說一遍,我剛才耳朵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了?!?/br> 張氏也跟著點頭,“對,我好像也沒聽清?!?/br> 江舒涵無語,至于嘛,居然還懷疑起自己耳朵來了。 倒是柳小丫沒有懷疑自己耳朵,她率先反應過來,“娘?您是不是被人騙了?” 前頭掌柜買了好幾個下人,她也去看過了。真的特別便宜。 她娘可倒好,比人家貴十倍還多。這不是被騙,是什么? 江舒涵身后的四人站在原地,十分局促。 江舒涵淡淡道,“沒有被騙。我這也是為你們好。你們不是一直想學手藝嗎?這四人就是有手藝的人。不比你們拜師劃算?” 張氏身型晃了晃,所以說五十兩真的花出去了? 柳大郎卻是臉色大變,家里就那點錢,買糧食都不夠吃,還買人回來。他娘這是傻了嗎? 花媒婆擔心柳大郎沖江舒涵發(fā)火,趕緊上前勸,“大郎啊,你娘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可不能跟你娘急赤白臉啊?” 這古代非常重視名聲。父母狀告子母一告一個準兒。但哪個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到大,是為了告他??? 不都想讓孩子孝順嗎? 像江舒涵一次花光家里這么多錢,出格的是把她揍一頓,那叫不孝。 但是言語上說幾句,還真不能叫不孝。 再說外面都亂起來了,官府連騙子都不管,更也不可能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族長又在沙江,根本管不到他們。 別回頭因為這五十兩銀子,母子之間再產生隔閡。那才是大問題。 花媒婆想得那叫一個深遠,偏偏江舒涵不配合呀。 她覺得自己也是為了他們好,五十兩銀子就相當于買了白瓷方子,多劃算。 至于災荒什么的,她也不怕,她空間里那么多糧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