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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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一走,周二嫂終于松了一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看著江舒涵的眼神帶了幾分復(fù)雜,“你怎么就答應(yīng)了呢?你不是有弟弟嗎?你讓他過來鬧一鬧也好啊。” 江舒涵滿臉苦笑。她那個弟弟還不如沒有的好。 當(dāng)初原身本想給二女兒和三女兒賣給一個大戶人家當(dāng)丫鬟。就是原身那個弟弟使壞,瞞了她,將女兒一個賣給閹人,一個賣進(jìn)青樓。 原身后來得知,跑去跟弟弟鬧,反被對方攆出家門,也因此導(dǎo)致兒子被土匪搶走。 江舒涵不想講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解釋再多,也只能多添煩惱。 她握住周二嫂的手,聲音里帶著幾分懇請,“你若真的照顧我,不如偷偷給我煮個雞蛋。我現(xiàn)在身子虛得厲害,總是冒虛汗?!?/br> 她頭一回生孩子,明顯感覺出來自己這副身體很虛。原身嫁進(jìn)周家十年,就一直當(dāng)牛做馬,身子骨越來越差。 她待周三郎一腔熱情,可周三郎待她呢?生育工具而已。兩人之間別說愛情,恐怕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周二嫂很為難,“可家里的錢都被婆婆鎖在她房間里,我根本拿不到啊?!?/br> 她是個老實(shí)人做不出偷雞摸狗的事情。 江舒涵從懷里摸出一個老銀鐲子,“這些你看著買吧?!?/br> 這老銀鐲子還是當(dāng)初她與夏夕逛街時買的,商場打折搞活動,她打算買給她媽的。上次回家,她居然把這事給忘了。現(xiàn)在正好可以拿出來用,而且這款式就是兩根圈,簡單得很,也不用擔(dān)心被人懷疑工藝。 周二嫂面露驚慌,“你哪來的?” 江舒涵嘆了口氣,“是我奶的嫁妝。嫁進(jìn)來之前,我奶偷偷塞給我的。這些年我一直貼身裝著,誰也沒告訴?!?/br> 原身奶奶早就沒了,就算周二嫂懷疑這銀鐲的來歷,也無處可查。 周二嫂有些心疼,“你這以后日子還長著呢。這老銀鐲子要是買了雞蛋,以后可怎么辦?” “先過眼前這一關(guān)吧?!苯婧@副身體太虛了,她嚴(yán)重懷疑自己貧血。 也是啊,自打懷了孩子,她就一直沒補(bǔ)過。生完孩子,更是連口細(xì)面都沒吃過,天天只能吃面糊糊。她何時遭過這種罪,居然連喘口氣,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周二嫂見她鐵了心,將老銀鐲子攥緊,偷摸出去了。 沒過多久,周二嫂就提著個籃子進(jìn)來。 江舒涵小聲問,“你沒讓別人看見吧?” 周二嫂搖頭,“堂屋正在商量大事呢,大門都關(guān)上了。誰看吶。這雞蛋是我從族長家買的。我千叮嚀萬囑咐,族長兒媳答應(yīng)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就放心吧?!?/br> 江舒涵點(diǎn)頭,“那就去煮了吧?!鳖D了頓又補(bǔ)充一句,“你也吃一顆。” 周二嫂哪敢要她的雞蛋。平時雞蛋只要兩文一個?,F(xiàn)在旱災(zāi),糧食漲了十倍,許多人家連雞都不養(yǎng)了,全村也就族長家有雞蛋,價格卻也翻了十倍。 那老銀鐲子換了四百文錢,總共才換了二十個雞蛋。她哪能吃。 江舒涵堅持給她,“我在這個家也待不了幾天了。不吃就白瞎了。” 她不喜歡欠人情。周二嫂也是擔(dān)著風(fēng)險的。分她一顆雞蛋,也算是報答她這份情。 周二嫂犟不過她,只能答應(yīng)了。 不過雞蛋煮好,周二嫂卻沒有吃,而是將雞蛋給了江舒涵,她偷偷摸摸藏起來,想必是想留給孩子吃。 江舒涵也裝作沒看到。 江舒涵以前從未覺得雞蛋有多珍貴,可等她吃過一顆雞蛋,發(fā)現(xiàn)自己手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渾身的精神氣好似都回來了。就好像她吃的不是雞蛋而是靈丹妙藥一樣。 接下來,江舒涵一天三頓都吃兩個雞蛋。十九個雞蛋,三天后只剩下一個。 第四天早上,周家人商量好了,答應(yīng)江舒涵的要求。 周三郎來見江舒涵,站在床頭半晌,一聲不吭。 江舒涵沒想到這人如此窩囊,抬頭看著他,“外面雪大,你腿腳不好,還是別親自送我了。直接讓咱們村的老牛頭送我就行。” 她是后世人,在職場上打磨慣了。哪怕再生氣,她也不會得罪別人。從表面上來說,她說這話是關(guān)心他。其實(shí)她另有目的。她不可能回自己娘家,她想先打發(fā)了周三郎,然后去縣城。 誰知周三郎聽她還在關(guān)心自己,竟是感動不已,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涵娘,你要好好保重?!?/br> 江舒涵被他這聲叫怔住了。她長這么大,穿越這么多個世界還是頭一回有人叫她涵娘。 她抽了抽嘴角,看著周三郎在自己床前哭了好半晌,最終一瘸一拐走了。 所以哭得這么傷心,居然連客套一下都沒有。還真就受了她的好意?呵呵,原身的丈夫也不怎么樣嘛。所以江舒涵就不理解了,原身在丈夫失蹤那么多年后,為何還要苦苦為他守寡呢? 難不成是因為愛? 她抖了下,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明明對她不好,卻還愛他?這是抖m嗎? 江舒涵要走了,周家人讓她見招娣和盼娣最后一面。 招娣已經(jīng)八歲了,已經(jīng)懂事了。昨晚得知自己以后再也見不到親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接著二妹跪在周婆子和周老頭面前,不停求情,可惜她將頭都磕破,也沒能讓兩人改變心意。 兩人來時,江舒涵看見兩人額頭上的傷,心里忍不住吐槽原身,這么好的孩子,她怎么就舍得給賣了呢?托生到她肚子里,這幾個孩子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兩個孩子流著淚,江舒涵一想到前世這兩個孩子的悲慘結(jié)局就心痛,也落下幾顆淚來,“你們放心。娘一定會來看你們的?!?/br> 看是要看的。但是江舒涵想的卻是盡早將她們接走。 周家現(xiàn)在勉強(qiáng)能夠維持生活。可之后就難說了。 江舒涵抱著念娣上了牛車,牛車旁邊就是一袋糧食。 周大嫂一直盯著這袋糧食,眼睛都快瞪紅了。 江舒涵拍了拍糧袋,隨手碾了碾,搖頭哂笑,示意老牛頭趕車。 出了周家村,江舒涵示意老牛頭直奔到縣城。 老牛頭怔了下,卻也沒反對。去縣城,路更近,他還省了番功夫呢。 半道上,江舒涵要去林子里方便,回來時,她抱著一個包袱。 老牛頭見此,問道,“你懷里抱的是什么東西?” 江舒涵隨口說道,“一個瓦罐,破了一道口子就被人扔進(jìn)林子里,我撿回去也能裝點(diǎn)咸菜?!?/br> 老牛頭便也沒再多問。 老牛頭將江舒涵和念娣一直送到縣城一家客棧門口。 小二站在門口,見兩人穿著打滿補(bǔ)丁的衣服,不確定兩人能不能住得起客棧,站在門口猶豫,要不要上前迎客。 江舒涵沖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擔(dān)心掌柜斥責(zé),不情不愿走過來。 江舒涵指著那袋糧食問,“我這糧食能不能抵店錢?” 這古代有許多東西都可以當(dāng)錢用。比如說布料,胡椒,甚至是糧食。 糧店糧食已經(jīng)炒到天價,小二自然知曉。雪下得太大,小二扛起糧食,招呼江舒涵兩人進(jìn)店。 小二解開糧袋,發(fā)現(xiàn)里面裝的都是糙米,而且還是糠多米少,卻也沒嫌棄。 掌柜瞧了一眼,問江舒涵,“天地人三種房間,你要哪種房?” “人字房就可?!苯婧瓫]打算在這里住太久。主要是她這副身體太虛,沒法在冰天雪地看房子。 掌柜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這糧食太糙,五斤換人字房一晚。你看可行?” 這糙米現(xiàn)在七十文一斤。五斤就是三百五十文。價有點(diǎn)高了。但她的糧食不好,應(yīng)該賣不上七十文每斤。點(diǎn)了下頭,算是答應(yīng)了。 江舒涵帶著念娣進(jìn)了一樓靠近樓梯口的那間人字房。小二將剩下的糧食幫江舒涵抬進(jìn)房間。 最近冰天雪地,客棧沒什么人,倒還算清凈。 小二送完糧食出去,沒一會兒端著熱水過來。 江舒涵又請小二幫忙跑趟腿,將賣瓷器的掌柜請來。小二也不是白使喚的,要給賞錢,可她現(xiàn)在確實(shí)沒錢了,便將那顆雞蛋給了小二。 小二也沒嫌棄,將雞蛋收進(jìn)兜里領(lǐng)命而去。 不多時,小二帶著瓷器掌柜過來了。 江舒涵將半道上“撿”來的瓷器拿出來。用小二剛剛放在邊上的抹布仔細(xì)擦了擦。 瓷器掌柜見擦干凈之后,里面居然包著一個八百件白瓷,當(dāng)即驚詫不已。 他小心翼翼捧起瓷器,沒有一處瑕疵,純潔無暇,一看就是刑州才產(chǎn)的白瓷。只是瓷器底部居然沒有落款,不由詫異,“您這瓷器是哪來的?” 江舒涵笑道,“偶然得來?!?/br> 瓷器掌柜敲了敲瓷器,搖頭嘆息,“這瓷器做工精致,看品質(zhì)是官窯燒制。偏偏沒有落款,應(yīng)是私窯。價格,我只能給你出到五十兩?!?/br> 江舒涵蹙眉,“太少了。一百兩?!?/br> 此地離刑州相隔數(shù)千里,大雪封路,運(yùn)輸不便,瓷器價格也翻了好幾倍。往日這瓷器也就值個三十多兩,現(xiàn)在卻是翻了三倍有余。 瓷器掌柜連連擺手,兩人討價還價半天,最終以八十兩成交。 瓷器掌柜交給江舒涵八個銀錠,就抱著瓷器離開了。 江舒涵示意小二幫忙叫人牙子。 小二得了江舒涵給的賞錢,比剛才還要高興,飛奔著跑出房間。 沒多久,人牙子就來了。 江舒涵現(xiàn)在身體虛弱,念娣又太小,都需要人照顧。再加上她月子非常重要。她還要在古代生活幾十年,可不能讓自己落下月子病。所以她要買人伺候。 她畢竟不是古人,也不會調(diào)1教下人??伤性碛洃?,認(rèn)識不少苦命人。 原身在公婆死后,帶著兒子回了娘家。 她娘家附近有對小夫妻日子過得很苦。男的叫張大山,女的叫陳月娘。生了一男一女。 偏偏張大山是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屬于爹不疼,娘不愛的那種。張大山自小就被父母忽視,有什么好東西,父母永遠(yuǎn)想不到他們這房。有什么臟活累活,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 就是在這年冬天,夫妻倆在隔壁村地主家當(dāng)幫工。唯一的兒子在家里生了一場大病,公婆卻不肯掏錢給他治,等夫妻倆回來,兒子的身體都凍僵了。女兒也凍到說胡話的地步。 再后來,兩人再也沒能生出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夫妻倆在張家當(dāng)牛做馬,日子過得很是憋屈。 女兒嫁人后,夫妻倆對生活沒了指望,雙雙吊死在張家門口。 江舒涵想要買的就是這一家子。一來她從小認(rèn)識張大山,對他也算是知根知底。夫妻倆都是老實(shí)巴交的農(nóng)人,沒什么心眼。被人欺負(fù)了,也不知道反抗。 雖然江舒涵對兩人逆來順受的脾氣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選下人,還是選這種老實(shí)巴交,她才能放心。 人牙子還是頭一回碰到江舒涵這樣的主顧,不過他也很樂意跑一趟,因為對方肯出二兩銀子好處費(fèi)。大雪封路,他已經(jīng)好久沒開張了,傻子才不干。 “一家四口總共給五兩銀子,多一文都不要給?!苯婧幌矎埣胰?,不愿多給張家人錢,將賣身銀咬死了,“如果張大山不在家,你記得找他家鄰居,問問看他在哪兒。然后告訴他,他家孩子生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