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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初箋(重生)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鐘華甄的頭慢慢避開他,“我什么都不會,只會拖累你,如果從神武營中被抓,只會損你顏面,讓大薊蒙羞?!?/br>
    她已經(jīng)被抓過一次,有自知之明。

    李煦將她抱在懷里,讓她靠著自己硬實胸膛,鐘華甄一愣,仰頭看向他,李煦又扯了扯被子,把她蓋住,不讓風吹到她。

    他這次好像比從前要好一些,身上沒受什么大傷。

    鐘華甄頓了頓,手輕撫上他的小腹,她在青州被刺殺那次,小腹被人砍傷。那幾本醫(yī)書都是沾血的,她每每看到都覺難受,只恨不得自己是神仙,能一下就治好他的傷口。

    李煦說:“華甄,你是在我身邊,如果讓別人搶走你,那是我沒用,你覺得事情有可能發(fā)生嗎?”

    確實不太可能,他是李煦,不是別人。

    鐘華甄的手輕輕摟住他的勁腰,還是害怕那天聽到消息時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掐住跳動的心臟,讓她大腦無法思考,眼淚決堤時,甚至什么也不想要了,唯一的念頭是自己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他?

    她這一世從未有過那種絕望的體驗,現(xiàn)在只要回想起來鼻尖就是一酸,她在乎和不在乎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微小,只是頃刻間就會消失不見。

    鐘華甄已經(jīng)死過一次,這幾天腦子也在想該做什么,她不想在自己的未來留下遺憾,若是和他在一起有罪,她來擔便是。

    她想告訴他,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再是短暫地陪在他身邊,想長久的和他呆在一起。

    鐘華甄騙不了自己,她果真很喜歡他,無法離開他的喜歡。

    她實在怕了,怕得身體都在顫抖。

    李煦好像能察覺到她的想法一樣,他摟她的力氣慢慢大了,又松下來,道:“你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還是知道你的,朝中有大臣看著,魏函青說話了得,有些別有用心的老官員都奈何不住,我半個月要回雍州戰(zhàn)場,這些日子我會好好陪你?!?/br>
    鐘華甄抬頭看看他,咬住唇,應出一聲,“我也想見你?!?/br>
    李煦低下頭,薄唇輕點一下她額頭,“威平候沒做完的事,我會完成,事情交給我就行,你不用拘泥?!?/br>
    鐘華甄靠他緊些,“我……”

    “上一輩的事與你無關,我扛得住?!彼撬娜?,日后也將會是大薊的皇后,他愛她,不會冒險讓她再出事。

    寂靜的深夜來臨,鐘華甄剛剛生孩子沒多久,李煦也不可能做什么,他只是摟住他,想一直抱著她。

    鐘華甄為了鐘家已經(jīng)做出太多犧牲,先帝所做事帶來的后果他不會逃脫,但他也不會認上一代的麻煩。

    他幫她拉住衣襟,忽地發(fā)覺她剛才壓靠自己胸膛,擠出的奶水沾濕一小塊衣服。

    李煦手一僵,沒告訴鐘華甄。

    他慢慢抬手,嘗了嘗味道,越發(fā)覺得熟悉。

    鐘華甄沒看到,不解問句怎么了,李煦喉結微動,問:“孩子剛才吃飽了嗎?要是有剩下的,我可以幫忙,感覺有點像上次喝過的牛乳?!?/br>
    鐘華甄臉倏地紅到脖子,她捂住胸口,又覺自己遮不住,便去捂他的嘴,兇道:“不許再說亂七八糟的話?!?/br>
    ……

    李煦說話是大膽,但鐘華甄拗不過他。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府里請來奶娘之后,他就不讓鐘華甄再喂孩子,偏偏她每日吃的又是補身的藥,到最后只能讓他幫忙。

    他也不是無理取鬧,甚至開始學著給她熬粥,當鐘華甄聽到他燒了半個廚房時,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心想廚房的哪是他這祖宗能進的地方?

    啾啾的名字由李煦來起,但他委實是沒有半點女兒心,起了一堆壯漢名,最后還是長公主疼外孫女,給孩子起名叫菡萏,沒說姓什么。

    李煦在鐘華甄這待得也不久,短短半個月轉瞬即逝,他要離開那天,鐘華甄披著厚羽大氅,抱著孩子前去送他時,還哭了一場。

    他騎著馬,彎腰在她耳邊說句等我回來娶你。

    鐘華甄紅著眼眶點頭。

    侍衛(wèi)在門口等候,看到李煦下了馬,他把底下兩個孩子都抱了抱,小七好像也知道他要去危險的地方,抱著李煦的腿仰頭說一路平安。

    李煦從懷里掏出一把光滑的小木戟玩具,放到小七手中。

    李煦沉聲說:“照看好娘。”

    他又看了眼鐘華甄,對她點頭,上馬離去。

    鐘華甄遠遠就看見他回頭幾次,眼淚又涌了出來。

    李煦這次出征,是用了猛勁。

    鐘華甄在府里聽他的消息,次次都覺得驚險,怕他哪里又傷到了。但他每次來信都說自己沒事,讓她注意養(yǎng)好身體。

    神武帝的名頭越傳越響,他手段高,攻其不備時總有妙計,昭王察覺自己有敗像后,立即要和突厥暗中聯(lián)手,但李煦要快一步斬斷兩者聯(lián)系。

    鐘華甄聽李煦說起昭王的行為就覺后背生寒,烏黎不是等閑之輩,真給了他進雍州的機會,那再想驅逐,便是不是容易的。

    戰(zhàn)場消息多變,時而驚險,時而平淡,昭王手段一直了得,他迎敵多年,經(jīng)驗自比李煦要豐富。

    這是一場難打的硬仗,耗費心神,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意志支撐,或許早早就被昭王吞并。

    李煦永遠是勇猛無畏的那一個,殺敵無數(shù),用計謀略,縱使打得久,但他手上無一敗仗。

    當昭王戰(zhàn)敗的消息傳到侯府中時,已經(jīng)是大半年后。

    第101章

    從一個在京中沒有太多兵力的太子, 到把大薊的土地收入麾下, 李煦用了快五六年的時間。

    昭王敗是敗了, 但他也沒讓李煦好到哪去,神武營的傷亡在李煦以前指揮的戰(zhàn)爭中是最重的。

    突厥那邊剛剛安定,二王子登基之后便立即整兵打算攻雍州,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擱置。

    昭王底下能人諸多,沒幾個是庸人。

    李煦對他身邊的能士感興趣,不過挖不過來, 便歇了心思。他派人四處查探找到造器的匠人, 可那些匠人忠于昭王,不愿為李煦所用,選擇毀掉心血之物, 自盡而亡。

    事情被昭王傳出去, 變成了這些人被神武營威脅虐待而死,徑直把暴君的帽子扣在了李煦頭上。

    也多虧李煦治軍征戰(zhàn)嚴格,一直沒出過什么問題, 要不然這罪也真到他身上摘不掉。

    只不過昭王亦是好名聲,旁人對此事便半信半疑。

    李煦沉得住氣,逐漸和青州匯合之后, 整編新軍,勢不可擋, 徑直將昭王向突厥求救助的后路斬斷, 一步步包圍縮進, 最后將他們困在一座大城中。

    盧將軍稱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行軍打仗甚至勝于威平候。

    昭王被困,再無勝算。

    李煦打完勝仗后沒多久,鐘家世子病重未愈,英年早逝的消息也隨之慢慢傳開。

    鐘華甄身體一向體弱多病,舉世皆知。

    青州的人知道鐘世子去京城為先帝吊唁,恭賀新帝登基,途中路途遙遠,感染風寒,救治不及時,開始生起大病。

    后來要回青州時,又因重病不能趕路,在途中耽擱了一年多,最后還是沒熬下去,幸而鐘華甄膝下有個長子,也算欣慰。

    鐘華甄則以長公主外家侄女的身份久住在鐘府,名義上來說,她還得稱自己一句表哥。

    啾啾最后還是跟她姓了鐘,她隨口跟李煦提過這件事,李煦沒過多久寄了一個銀手鐲過來,刻有啾啾的名字,姓氏為鐘。

    李煦并不是很在乎孩子跟誰姓,他一直都這樣,不在乎世俗眼光,只要孩子是他和鐘華甄的就行。

    啾啾是個小美人,眼睛和鐘華甄像,但力氣隨了李煦,小七都被她欺負哭過,哭起來時她圓眼睛中還是茫然之色,不知道自己的小哥哥在哭什么。

    從京城的車隊回到青州時,不少百姓都在外面送行,威平候死得早,現(xiàn)在鐘華甄也這樣,可謂是老天不留人。

    鐘家四處掛滿白幡,小廝婢女也換了波,棺材里是放了假人,穿著新衣,有些重量。

    出殯那天天色很好,萬里長空,夏季天氣炎熱,早晨清涼,鐘華甄在客棧遠遠看到自己出殯時的場景,心中還有一絲奇妙的感覺。

    等人離開之后,旁邊的周侍衛(wèi)問:“姑娘,可要回府?”

    鐘華甄抬手帶上帽帷,慢慢起身,頷首道:“走吧 ”

    她穿一身素凈輕薄的鵝黃衣衫,手帶剔透玉鐲,露出的肌膚如雪般白皙。南夫人這一年多里都在外替鐘華甄遮掩住早已經(jīng)離開的秘密,回青州之后,鐘華甄便讓南夫人好好休息。

    南夫人則是沒想到她又生了個女兒,小女孩的模樣俏麗,和小七小時候一樣總愛讓人抱抱,很喜歡哥哥。

    鐘華甄次次看這兩兄妹就想笑,啾啾出生之后,小七就有了做哥哥的責任,明明才四歲大,很多時候卻像小大人樣,識字也上了心,因為要讀故事哄meimei。

    她剛從酒樓下來,就看到門口有人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犯了病,有位婦人圍著相公朝人磕頭,哭喊著求人救命。

    酒樓老板把門口聚起來的人都哄走,找小二去請大夫,打算先把人挪走再說。

    鐘華甄提裙跨過門檻,她蹲下來給這青年人診脈,微皺起眉。她自從習醫(yī)術后,身上就隨身帶銀針這些小東西,鐘華甄按住他的脈,給他簡單施了兩針,沒一會兒,地上躺著的人反應慢慢小了起來,沒剛才那樣反應劇烈。

    圍觀的路人探頭探腦湊熱鬧,她抬頭對旁邊婦人說:“這病每隔半月就要吃藥,我瞧他這脈象,似乎已經(jīng)有小半年未調理?!?/br>
    那婦人哭道:“我叫他去買藥,他就是怕藥貴,不愿意?!?/br>
    鐘華甄頓了頓,讓周侍衛(wèi)支些銀錢給這對夫婦。

    還沒等周侍衛(wèi)把錢掏出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就在鐘華甄耳邊響了起來,那人對路邊婦人道:“這位夫人,我這有些多余的散銀,你收下給夫君治病吧。”

    她回頭,眼皮倏地跳了一下。

    李肇拿出幾兩碎銀給這對夫婦,他站在鐘華甄旁邊,渾身氣質清貴不凡,任誰都能瞧出是有身份的人。

    鐘華甄心想他怎么在這?這位在先帝駕崩之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作為三皇子,李肇算是沒怎么盡過責,他沒有半點管理朝政的心思,這幾年來一直不見蹤影,對外稱是避嫌,實際就是不喜官場。

    那個人哭哭啼啼地磕頭,“多謝兩位恩公救命之恩?!?/br>
    鐘華甄說聲沒事,她看到李肇拿錢做好人,也不想牽扯,同這婦人交代幾句往后及時用藥后,起身走開。

    路邊的人退開一個角讓她離開,李肇看到鐘華甄要走,連忙跟上前道:“李某頭一次來青州,對此地不甚熟悉,見到姑娘心地善良出手救助路人,不免為之所動,又覺姑娘聲音耳熟,想請教一下姑娘芳名,做位朋友也好。”

    鐘華甄跟李煦在一起很久,身子漸漸長開后,聲音也變得柔媚,李肇和她至少有四年沒見,她現(xiàn)在又是女子裝扮,他認不出來情有可原。

    李煦近期就要過來,他那種醋壇子要是打翻,又該她遭罪,鐘華甄不想理。

    她輕按下帽帷,遮住白凈臉龐,打算避過李肇,結果李肇一直在她后頭跟著,連她家住何方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街邊小販吆喝,后邊酒樓陸陸續(xù)續(xù)恢復平靜,周侍衛(wèi)攔住他,“姑娘喜清凈,請公子不要打擾。”

    李肇也沒惱,笑道:“我見你家姑娘心善,所以想交個朋友,若是冒犯,望姑娘大人有大量。李某此行前來是要去鐘家,鐘世子與我為好友,他突然離世,我便趕來鐘家一趟,沒想到路上耽誤,想請問一句鐘府在何處?”

    周侍衛(wèi)一聽他與鐘世子相識,回頭看一眼鐘華甄,見她搖頭,便道:“公子出小巷就能問路,姑娘尚有別的事?!?/br>
    李肇眼睛還好好的,看得到他們的交流,他停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他這長相在京城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怎么這姑娘見他就避開?

    鐘華甄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快步離開,她在京城和李肇打交道的時候不多,好友二字算不上,但要是被認出,也是一樁麻煩事。

    李煦現(xiàn)在和以前臭脾氣時不一樣,但他在她面前依舊沒個正經(jīng),如果知道她跟李肇有來往,他能氣得三天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