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榆還在發(fā)消息，說聽小姐妹說白游可能九點多會到酒店來——她對自己的處境尚且一無所覺。

    姜婪斂眸，沒有貿(mào)然告訴她這個有些驚悚的事實，只是讓她把微信上的實時位置共享打開。

    肖曉榆依言打開了共享，卻發(fā)現(xiàn)地圖上姜婪跟自己位置很近，地圖上的兩個小點幾乎重合在一起。

    然而她四處張望了一圈，卻并沒有看到姜婪的身影。

    她疑惑地皺眉，給姜婪發(fā)消息：［你就在附近嗎？我怎么沒看到你？］

    姜婪斟酌了一下，對她道：［我這邊出了點意外，可能會晚點到。你看看站臺上還有沒有其他人，要是沒人了就別在站臺上等了，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說完他便跨過斑馬線，到了對面的站臺去。

    站臺上最后兩個人剛才等到車離開，現(xiàn)在站臺上就徹底空無一人了。

    姜婪從站臺這頭踱步到另一頭，卻一時找不到存在結(jié)界或者其他禁制的痕跡。

    ——肖曉榆說自己就在公交站，但她看不到姜婪，姜婪也不看到她。這中間顯然是有什么把肖曉榆和他分隔成了兩個世界。

    而且肖曉榆對此毫無察覺，說明她所在的“那邊”，情形是跟現(xiàn)實完全相同的。

    姜婪又點開肖曉榆發(fā)過來的照片放大了重新審視。仔細看了許久，他才發(fā)現(xiàn)整個酒店籠罩著一層淡淡紅色，連著路燈燈光的光圈邊緣，都暈開了一圈淺淺淡淡的紅。

    ——照片那偏紅的色調(diào)并不是因為夜晚拍照失真，而是因為以酒店為中心，整個照片所涉及的范圍，都籠著一層淡淡紅霧。

    姜婪的目光看向?qū)γ姘察o矗立的酒店，看了一眼肖曉榆發(fā)來的消息，抬腳往酒店走去。

    ***

    肖曉榆收到姜婪的消息，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實時地圖上代表兩人位置的小點隔的極近，但她卻怎么也找不到姜婪。而且姜婪忽然讓她找個隱蔽地方躲起來，就更顯得怪異。

    她朝四周張望了一圈，發(fā)現(xiàn)此時站臺除了她們?nèi)艘呀?jīng)沒有其他人了。她心里頓時有點發(fā)毛。跟小姐妹提議道：“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等？”

    小姐妹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說這里視野最好，可以第一時間看到游哥嗎？”

    肖曉榆干巴巴笑了一下：“剛才那是天色才黑，站臺上等車的人多，也有人給我們打掩護。但現(xiàn)在站臺就剩下我們?nèi)齻€人，要是我們還在這里等著，那就太突兀了。要是游哥真的來了酒店，我們可能會被當做閑雜人等清理出去?！?/br>
    小姐妹一聽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便道：“那我們?nèi)ゾ频曛車匦抡覀€地方蹲守唄。”

    肖曉榆被她們拉著往酒店方向走，問道：“你們確定游哥九點會來酒店嗎？”

    “確定啊，消息是大粉發(fā)出來的，她們都見過游哥，也清楚游哥的行程。”小姐妹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肖曉榆卻越聽越不對，除非大粉跟工作室有聯(lián)系，不然怎么可能掌握白游的行程？

    而且還把行程透露給其他普通粉絲，告訴她們來酒店蹲點，怎么想都覺得像是工作室甚至是白游本人故意在引導(dǎo)。畢竟娛樂圈里也有不少小明星為了炒熱度，故意放出自己的行程來。但按理說白游已經(jīng)是頂流了，這種泄露行程的事弊大于利，他們不該這么做才做。

    但這到底也只是她單方面的猜測，無憑無據(jù)的，肖曉榆也沒法跟小姐妹分析說明其中的貓膩，只能被動地被她們拉到了酒店側(cè)面的巷子里。

    巷子里路燈照不進來，光線有些昏暗。肖曉榆習(xí)慣性環(huán)視四周環(huán)境，眼神無意掃過對面站臺，瞳孔卻猛然間一縮——

    原本空無一人的站臺上，突兀多出個紅色的人影來。

    那人影就真的只是一道人影，通身是紅色的，看不清五官長相，類人的身軀模模糊糊如同云霧一般，在空曠無人的站臺上飄蕩著，模糊一團的頭還在四處轉(zhuǎn)動，似在尋找著什么。

    第157章

    肖曉榆死死捂住嘴, 才忍住了沖到嗓子眼的驚呼。

    她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直到后背貼住冰涼粗糙的墻壁，避開了紅影的視線, 才捂住胸口如脫水的魚一般大口地喘氣。

    “你怎么——”小姐妹見她神情驚恐, 正要開口詢問，卻被肖曉榆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別出聲。”肖曉榆壓低了嗓音, 用氣音道：“公交站臺上有……”她頓了頓, 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描述紅影, 最后只能含糊道：“有怪物?！?/br>
    大約是她的表情太過驚恐, 本來還有些不以為然的小姐妹面面相覷半晌, 最后謹慎起見, 還是朝她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出聲, 示意她先放開自己。

    肖曉榆這才松開她們, 她靠著背后的墻壁支撐身體, 胡思亂想半晌, 才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先報警, 而且姜婪也在附近, 她得通知姜婪一聲，讓他別去站臺。但當她拿出手機準備求救時，卻發(fā)現(xiàn)幾分鐘前還信號通暢的手機忽然沒了信號, 連緊急電話都無法撥打。

    她臉色微微發(fā)白，給小姐妹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示意她們看看各自的手機，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手機都沒有信號。

    一門心思追星的小姐妹見狀也有點慌了，其中一個捏著手機, 用氣聲問：“真的有怪物嗎？曉榆你別是天黑看花眼了吧？”

    另一個膽子比較大，道：“這里可以看到公交站臺，我們悄悄去看一眼就知道了?！?/br>
    肖曉榆來不及阻止，她就已經(jīng)快步走到巷子口去，探出個腦袋張望。

    另一個女生膽小怕鬼，抱著肖曉榆的胳膊緊張道：“看見了嗎？”

    女生在巷子口張望了半晌，看見安安靜靜的街道和站臺時，頓時就松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對兩人說：“公交站臺什么也沒有啊，曉榆你就是看花眼了吧？”

    膽小女生聞言也湊過去看，一開始她還小心翼翼的，但大約是真的什么也沒看到，便放下了心，朝肖曉榆抱怨道：“真的什么都沒有，曉榆你嚇死我了?！?/br>
    “？”

    肖曉榆面露疑惑，剛才那個紅影她很確定不是看花了眼。但小姐妹們都說沒看到，使得她也對自己的判斷不確定起來。

    “我看看?！?/br>
    肖曉榆邊說邊走到巷口，謹慎地探頭朝站臺看了一眼，隨即恐懼地瞪大了眼——

    只見酒店與公交站臺之間的空地上，飄蕩著大大小小的紅影，粗略數(shù)一數(shù)，至少有十來個。它們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尋找著什么，在空地上游蕩著，球形的沒有五官的腦袋三百六十度地旋轉(zhuǎn)著，在燈光昏黃的夜晚，十足詭異恐怖。

    而且離近了看她才發(fā)現(xiàn)，這些紅影看四肢軀干與人十分相似，但實際上仔細看它們并不是“人”。它們的身軀很高大，腦袋與高大的身軀對比就顯得有些小，手掌厚實，手指短而粗大，指尖部位凸起爪鉤一樣的形狀，比起人手來說，倒更像是野獸的爪子。而且它們球形的腦袋頂上還長著半圓形的、非常容易被忽視的小耳，走路時上肢自然下垂擺動，身體微微左右搖晃著，與肖曉榆曾在動物園看到過的、直立行走的熊十分相像。

    猝不及防看到這么多怪物，肖曉榆壓抑不住地從喉間發(fā)出一聲低呼，她本能地用力捂住嘴，心臟快的幾乎跳到嗓子眼，直到見那些紅影似乎并沒有對她發(fā)出的聲音做出反應(yīng)來，她才松開了捂住嘴的手掌，張著嘴無聲喘氣。

    她一連串的反應(yīng)太過激烈駭然，兩個小姐妹既擔心她，又覺得莫名其妙。兩人往公交站臺看了看，依舊什么也沒看見，她們擔憂地問道：“曉榆，你怎么了？”

    肖曉榆抬頭看著她們，臉色愈發(fā)蒼白。一時不知該為看見怪物的自己擔心，還是該為根本看不到怪物的姐妹擔心。

    但很快，她就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了，因為其中一個小姐妹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她拿出手機一看，神情便被狂喜取代了：“她們說游哥要到了！”

    “真的？！游哥在哪？”另一人的聲音也陡然高亢起來，臉上再次浮現(xiàn)狂熱神情。

    她們齊齊扭頭看向肖曉榆，急急忙忙伸手去拉她，仿佛看不到肖曉榆蒼白的臉色：“曉榆，我們走吧，遲了就看不到游哥了！”

    肖曉榆被拉住了手，只覺得拉住她的手又冷又滑，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神色驚恐地看著兩人，嘴唇顫動，很想問問手機根本沒信號，她們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然而看著兩人臉上的狂熱興奮，她到底沒敢問出口。費力地將手抽回來，她艱澀道：“我有點難受，你們先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去找你們?！?/br>
    兩人還想說什么，但聽肖曉榆又飛快補了一句“再不去就遲了”，便再沒有堅持，相攜飛快往巷子外走去。

    肖曉榆低頭看了看依舊沒有一絲信號的手機，又急又恨地咬緊牙，在馬上離開去找有信號的地方報警和先拍證據(jù)之間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打開手機相機，悄悄對著酒店門口的情形拍攝起來。

    大概是收到了白游要來的消息，酒店各個方向陸續(xù)有人聚集過來。大多是些年輕的女孩子，小些的看起來還是學(xué)生，年紀大些的有三十左右的工作黨。甚至還有少數(shù)幾個男生也夾雜在里面，加起來攏共有二十來個人，她們神情興奮地聚集在酒店前，熱切地翹首看著同一個方向。

    而那些模糊的紅影，比粉絲高大近兩倍，如同云霧一般穿插在他們中間，有些甚至與粉絲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紅影高大如同熊一樣的身軀將她們整個籠罩著，在粉絲臉上投出微黯的紅光。

    肖曉榆小心地只伸出一個后置攝像頭拍攝，錄像界面上，只有那些粉絲病態(tài)瘋狂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卻看不見那些格外詭異的紅影。

    粉絲之間互相沒有交談，她們帶著期盼的神情看著前方，待看見夜色中緩緩走來的人時，驟然爆發(fā)出一陣興奮的歡呼聲。

    ——只見夜色中，一輛黑色小轎車緩緩在路邊停下，后座車門打開，白游動作優(yōu)雅地下了車，那張精致漂亮到生出邪異的臉轉(zhuǎn)向粉絲的方向，朝他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溫潤的嗓音在夜色中響起，似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魔力：“大家久等了?！?/br>
    一時間，肖曉榆只覺得耳膜鼓漲，連著頭腦也暈眩起來，她急急忙忙收了手機，雙手緊緊捂住耳朵，這才感覺緩解了一些。

    而此時那些粉絲卻絲毫不覺得難受，她們瘋狂地沖上前，將白游團團圍住，一聲聲叫著白游的名字，手里或拿著簽名本或舉著應(yīng)援燈牌，眼中是狂熱的崇拜與病態(tài)的喜愛。

    而那些之前只是漫無目的地飄蕩著的紅影，似乎接收到了某種信號，一個個低下了頭顱，腦袋四處亂轉(zhuǎn)，似乎在打量著這些粉絲。

    它們的動作讓肖曉榆莫名想起了在菜市場里挑選豬rou的神情。

    而白游始終從容自如地被這些粉絲圍著，挨個給她們簽名合照，態(tài)度溫柔的好像這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官方活動。

    肖曉榆的身體一陣發(fā)冷，貼著墻面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濕。

    她不敢再拍，也不敢貿(mào)然移動，整個人僵硬地像一座雕塑，連呼吸聲都輕到微不可聞。

    粉絲群卻一陣陣地爆發(fā)出歡呼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肖曉榆聽見白游的聲音說：“好了，簽名都簽完了，合照也拍了，我該走了?！?/br>
    頓時有許多道聲音不舍地挽留他。

    白游就笑著說：“……可是我還沒吃晚飯?！?/br>
    肖曉榆捂著耳朵，白游的聲音傳到她耳朵里時，有些微的扭曲，就好像那種老舊的磁帶，帶著輕微的重音。她勉強平復(fù)的心跳又因為這聲音快速跳動起來。

    她極力放輕呼吸，又悄悄探頭去看，卻不料正跟白游笑盈盈看過來的目光撞上——

    白游嘴角的笑容更大，對她比著口型道：“快跑吧，等我吃了晚飯，就來找你。”

    肖曉榆跟他對視著，大腦卻是一片空白，手腳冰涼一片，但身體本能比大腦的反應(yīng)更快，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極力支配著發(fā)軟的雙腿往記憶中行人比較多的地方跑去，

    她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白游笑著望向她，而那些高大的紅影，扭曲了身形，兩只爪子拉伸變長，化成煙霧爭先恐后地從粉絲的耳鼻口中鉆進去，那些細長的觸肢像腸道一樣收縮蠕動，就仿佛真的在進食一般……

    而那些狂熱粉絲，依舊對此無知無覺，她們的神情仿佛被定格，目光逐漸暗淡下來。而站在她們身側(cè)“進食”的紅影，身影卻越來越凝實，與被吸食的粉絲越來越像……

    作者有話要說：　　婪婪：我聞著香味了，在哪呢？

    白游：……

    第158章

    姜婪進了酒店后, 先去前臺開了間房。

    前臺是個年輕男生，相貌俊美，就是有些偏陰柔，莫名讓人不太舒服。他看見姜婪時眼睛就亮了一下, 神情十分熱切：“歡迎光臨, 請問您要什么房型？”

    “標準間。”姜婪隨便報了個房型，沒有忽略對方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

    雖然前臺的目光隱晦而克制, 但姜婪還是察覺了他極力壓抑住的貪婪和渴望。這迫切的欲望讓他那張精致好看的臉都變得有些扭曲變形。

    姜婪見狀就心中有了數(shù)。

    他定定看著前臺, 直到前臺訕訕挪開目光后, 才拿了房卡上樓。他特意選的高層, 沒有坐電梯上樓, 而是沿著頗有年代感樓梯不緊不慢地往上走。

    每經(jīng)過一層樓, 都能察覺到空氣里游離的若有似無的淺淡紅霧，有的樓層深一些, 有的樓層淺一些, 據(jù)姜婪觀察, 這些紅霧的分布似乎與房客數(shù)量有關(guān)。

    房客多的樓層, 紅霧就比較濃厚。反之, 則淺淡許多。

    姜婪先去了自己的房間, 進屋后打開門窗向下俯瞰，就發(fā)現(xiàn)以酒店為中心，淺淡的紅霧逐漸向外蔓延, 將酒店前后包括對面的公交站臺都涵蓋其中?；椟S路燈下，這些地方的光線都染上了一絲絲淡紅光暈, 單看不會覺得有太大問題，但若是像姜婪這樣從上往下俯瞰，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光暈連成了一整片, 像一個籠子從上而下地罩下來，赤色中透著不詳。

    他掃視一圈，對范圍心里大致有了數(shù)，便出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