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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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峋搖了搖頭,“那她直接把視頻放出來會更有效,cao控輿論只是道德層面的事,cao控法律就是犯罪了。”她也壓根兒不必說誣陷林嘉和殺父殺母,只是說他冷漠就夠了,觀眾會自發(fā)往更嚴重更陰暗的方向猜測,那么無論如何,他的溫柔紳士人設就崩塌了。 初念皺了皺眉頭。 未知的恐慌蔓延到四肢百骸,這種感覺很像自己被關在一個黑漆漆的房子里的時候,前路未可知,恐懼和迷茫就接踵而至。 周興帶著嘉遇進了酒吧門。 老板從后門那里探出頭來,看到是周興,笑著問了句:“興仔,回國了?。 ?/br> 周興笑了笑:“生意還好???” “挺好的?!崩习鍙酿滥抢镛D過來,“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敝芘d給嘉遇拉了凳子,讓她坐下來,然后才回答老板:“國外不好玩?!?/br> “那感情好?!崩习逅坪跬τ淇?,但沒有再多話,“我去忙,你們聊著,我就不打擾你們了?!?/br> 說完他很快又進了后院。 周興這才回過頭來,他有一張很桀驁的臉,那股氣質有些像年輕時候的季峋,鋒芒畢露。 林嘉和看見他,抬手介紹,“這位是季峋季律師,這位是……初念,朋友?!?/br> 初念有些意外,他把她定性為朋友,旋即又覺得合理,朋友是個萬能的概括詞匯,可以免去解釋的煩惱。 周興對季峋點了點頭,然后把目光落在初念身上,笑了笑:“很漂亮?!?/br> 話有些唐突,初念姑且當他在國外呆久了,于是說了句:“謝謝?!?/br> 之后他們在討論,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開庭。 嘉遇把自己知道的向季峋復述了一遍,大體上和林嘉和說的差不多。周興一直沉默地聽著,并不發(fā)話,偶爾會看初念一眼,像是在觀察她。初念平靜地回視了他一眼,他也沒有回避,反而勾唇微微笑起來,最后是初念別開了目光。 “法庭上,如果對方拿出來我方沒有辦法反駁的證據,那么事情就很難辦了?!奔踞具€在說。 這件事本身就像是一場荒謬的鬧劇。 可笑的是,竟然確確實實困住了他們。 “事情沒有到達很嚴重的地步,不然現在林嘉和和嘉遇已經在拘留所里了。” “宋喜的目的是什么?”初念一直好奇這個問題,“這件事對她來說,好像并沒有什么好處?!?/br> “說說你和宋喜之間的事兒吧!”季峋問林嘉和,“隨便說什么都行?!?/br> 林嘉和好像并不想說,微微蹙眉,但最后還是開了口。 “最開始,是陸語寧介紹我和她認識?!?/br>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講故事,為了保證章節(jié)完整性,所以斷在這里 晚上加個更,具體時間不一定,晚上十二點前吧 第25章 25. 陸語寧不是潼安人, 但很小在潼安長大,她很漂亮,從小就是個美艷的長相, 身邊總是圍著一群男人,她十六歲的時候就開始和男人廝混了,以此獲得錢財和庇護。 在混亂的, 無秩序的世界里,會有另一種秩序取代秩序成為秩序。 那一年, 她跟著一個疤瘌頭的人混, 男人三十多歲,別人叫他棟哥,棟哥是伯牙村里收高利貸的, 據說那里有個流動賭場, 夜晚的時候無數豪車美女出沒,他們手提驗鈔機,圍在賭桌前揮金如土。 棟哥上頭還有老大,老大手里有很多錢, 但他不喜歡拋頭露面, 于是棟哥就成了他的臉面。 別人都賣棟哥的臉面,其實是賣棟哥背后的老大的臉面。 棟哥的女人, 在外面也很有臉面。 陸語寧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并不不炫耀也不張揚, 所以她跟棟哥最久。 那一年之前的一年, 潼安發(fā)生了很多事,棟哥進去了,他的小弟也進去很多,聽說他背后的老大是個公職人員, 于是體制內也發(fā)生了大動蕩,新的領導上任了,城市開始了有序的秩序化的管理,街上的混混很不好過,大家只能去路上截點兒小學生要零花錢。 林嘉和的日子也很不好過,他原本在電玩城做陪玩,后來電玩城涉嫌非法交易被關停了,那一年,他還很小,城市大整頓下,大家都不敢用未成年做工了。 他只能找來零星的兼職,更多的時間在家里無所事事。 嘉遇在上學,可是他已經快要沒有辦法供應她學費了。 他記得自己試圖聯系過父母,他們都沒有接他的電話。他甚至不知道他們在哪里。 去年出事的時候,父親常年吸毒擔心被抓,逃到了外地,母親跟人一塊到緬甸打工。 他在那樣混亂的狀況里,清醒地感受到了命運帶來的挫敗,有時候他看著街上流竄的小混混,總是感覺自己未來總有一天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貧窮是導致秩序混亂的主要原因。 潼安太貧窮了,那時候他并不能理解,吸毒所帶來的整個城市的疲弱,他只是切實地被貧窮困住了腳步,感受到生命本身的脆弱和無能為力。 所以陸語寧問他:“有個機會,你要不要試一試?”的時候,他動搖了。 陸語寧那時已經淪落到不得已在餐廳端盤子了,她用一種酸澀的語氣說:“要不是他們不要女孩子,我也想去試試?!?/br> 林嘉和問她:“什么?” “練習生!”她用一種向往混雜著嫉妒的語氣說:“就像上學一樣,就是別人學習課本知識,你去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明星。有可能成為大明星,然后賺很多錢?!?/br> 那時,他并不能理解,在他的認知里,明星就是明星,仿佛他們天生就是明星,在熒幕里閃閃發(fā)光,太過光鮮亮麗,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像是虛幻的存在。 “但是不用掏學費,他們會和你簽訂合同,管你吃住,甚至還付給你錢?!?/br> 他記得自己第一反應是,“騙子吧!” 陸語寧很激動,“我騙你干什么!愛信不信?!?/br> 那一次,他并沒有相信世界上會有這么好的事,但陸語寧像是不能忍受被質疑一樣,有一天他特意把他叫去給宋喜看。 那時候宋喜還是個年輕的女人,她有些憔悴,剛剛失戀的緣故,她看見林嘉和的那一刻,有些驚喜,說:“你長得很漂亮。” 她用漂亮來形容他,讓他感覺到極度的不悅,所以他全程沒說什么話。 宋喜是疤瘌頭的堂姐,因此和陸語寧有了微渺的一點聯系。 他們沒有聊什么,只是隨便扯些閑話,畢竟一個成年人,和兩個小屁孩沒有什么可聊的。 臨走的時候,宋喜遞給他一個名片,說:“你資質不錯,有意愿可以來找我?!?/br> 林嘉和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她身上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氣質,那種上等人身上的優(yōu)雅和尊嚴給她鍍了一層圣潔的光輝。 和他見過的潼安的很多人都不一樣,他們這些泥沼里的泥點子只能仰望的一類人。 如果用后來的人的話來說,他們稱她這種人叫做——精英。 林嘉和坐在網吧里搜她的名字和她所在的公司。 從網上紛雜的消息里捕捉她的消息,她參加過幾次財經雜志的訪問,網上也有她的照片。 林嘉和漸漸相信,她不是騙子。 他決定尋求宋喜幫助的那天是個下雨天,嘉遇早上沒有去上學,她曠課了,起因是多次遲交學費,她被老師全校通報批評了,她并非感覺到丟人,她只是害怕自己的哥哥知道這件事而感覺到痛苦,于是她決定先一步結束這種糟糕的狀態(tài)。 她要退學。 哥哥可以做工賺錢,她也可以。 對于迫切需要生存的現狀,活著比學習要重要很多。 林嘉和對她發(fā)了脾氣,他們坐在破舊的屋子里互相賭氣,雨水嘩啦呼啦的,水滲透天花板從裂縫里滲進水來,啪嗒啪嗒砸在地面上。 在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下,好像沒有什么是必須要去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做的,學習這種高投入回報率又并非百分百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好像沒什么值得追求的。嘉遇不能理解哥哥的憤怒。 那時候她和哥哥一樣大,一樣經常不能吃飽飯,一樣會被街上的小混混欺負,但唯一不一樣的,是她的哥哥還在竭盡全力保護她那一點童真,把生活的重擔統(tǒng)統(tǒng)壓在自己肩膀上。所以林嘉和知道,不上學是沒有出路的,知識是個很重要的東西,誠然沒有知識也可以活下去,但很多悲劇都來自于貧窮和無知。更悲劇的是,無知的人甚至感受不到自身的悲劇。 他不想自己和meimei一輩子困在這個仿佛暗無天日的潼安,身邊好多吸毒佬,他們甚至野心勃勃地在深山里種植□□和罌粟,無數偷渡客在這里安家、交易,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犯罪的痕跡。 他去找了宋喜,唯一的請求是,能不能預支他一點給meimei上學的學費。 宋喜很大方地替他在公司附近給meimei安排了寄宿學校,不僅預支了學費,還給了他租了房子,請了一個家政助理。 她說:“你像我弟弟一樣?!?/br> 很長時間里,林嘉和是感激她的。 他在tc的日子并不難過,他每天有很繁重的訓練,包括舞蹈、聲樂、形體和表演,每天甚至還有文化課內容。 好多人叫苦,一些孩子受不住走了,可林嘉和喜歡這里,他從來不怕吃苦,還有苦可吃的時候,是有希望的。 他希望自己可以學會很多,汲取知識和力量,他就能在這個宏大的世界里做一個有更多選擇的人,他覺得如果自己呆在潼安,就像一個被放逐的人類,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被貧窮壓垮,被無知折斷脊梁,最后變成一個滿嘴臟話和粗俗想法的底層人民,他不愿意變成那樣,但最終一定會變成那樣,這不是一個意愿問題,人類這種群君生物,是太容易被潛移默化的物種了。你什么都不做,就待在那里,一切都會朝著既定的方向走去。 他在tc待了兩年,在韓國待了兩年,四年的練習生生涯,是他畢生都感恩的時間。 所以后來即便知道宋喜那樣對他,他還是沒有做出太過激的事情,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宋喜,他會更糟糕。 …… 這并不是一個復雜的故事,講完之后,幾個人都有些沉默。 季峋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有一些人是不配成為父母的,而在童年期,性格未養(yǎng)成時期,所遭受的一切都會映照在人格之上,比如自己,他性格有相當大的缺陷,脾氣很差,暴躁、易怒。這種潛意識里的東西,往后歲月里要花大量的時間和愛去消化。 如果不能消化,就很容易變成社會的不穩(wěn)定因素。 我們重視教育,重視秩序,重視幼童。 其實是重視人類的未來。 但他并未從這個故事里獲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季峋只是說,還要再等等,這件事情本身就很古怪?!斑@不符合程序?!睆囊婚_始他就說。 林嘉和是十天前到這里的,他收到了傳訊通知,在潼安公安局的審訊室里,他度過了非常難熬的二十四個小時,他當時的發(fā)生過程講述了一遍又一遍,負責審訊的警官甚至打亂順序,碎片式地詢問過程,這種審訊技巧林嘉和是知道的,他在演的那部劇里就有這一幕,這種刑訊方式非??简灧缸锵右扇说男睦硭刭|,一個撒謊的人,很難□□無縫地把謊言無限拆分重組而不露出一絲破綻。而警方最擅長的就是找出破綻,再攻克破綻。 可林嘉和并沒有說謊,他的每句話都平靜而溫和。 后來他被釋放了。 警方要求他,不能離開潼安,隨時準備接受傳訊。 他等了幾天,卻接到檢察院的消息,案件已經進入到審查起訴階段。 如果沒有足以判定罪行的清晰的證據,警方是不會把材料移交檢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