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雁北_分節(jié)閱讀_86
第44章狼煙 仇貞良坐在內閣書房之中,看著面前堆積成山的奏折,他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便是面前放著的那封書信,信是來自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冀北世家的當家家主,這是他這個月以來收到的第三封信了,縱然三封信的語氣越來越嚴厲,但每一封信的內容卻都是相似的:均是督促仇貞良立刻與溫珩求和,迎立溫珩入燕京稱帝,但相應的,溫珩也要放棄推行新政。 仇貞良提起筆來,思考著該如何回復這一封信件,他不明白世家為什么如此心急,甚至被愚蠢蒙蔽了眼睛,他們怎么就看不出來溫珩的野心,擁他入了燕京,即使他現在承諾放棄新政,將來呢? 仇貞良這么想著,也就這樣與邢瑞說了。 戰(zhàn)事愈演愈烈,被仇貞良臨時拉進來沖內閣人數的大臣怕被溫珩進京后清算,紛紛告病,現在這內閣之中,只有仇貞良與邢瑞死撐著。 “他們怎么就不明白,怎么就不明白?!背鹭懥既嘀约旱拿碱^對邢瑞道:“只要聯合和碩,溫珩那小子根本就不在話下。我們剛剛丟了安慶,現在讓溫珩進京了,不就是在示弱嗎?這樣還有什么條件可以談?溫珩進了京之后,會放過當初宮變的人嗎?你、我、向傾陽,還有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被原諒!” “或許,我應該再砍掉溫璃一個手指,告訴他小心點?!背鹭懥嫉吐暷钸吨?。 “仇尚書,如果溫珩真的在意他的母后和簡王,他就不會稱帝了。”邢瑞道:“政治斗爭每時每刻都是刀光劍影,容不得半點溫情?!?/br> “我知道?!背鹭懥疾荒蜔┑氐馈?/br> 邢瑞繼續(xù)說:“失了安慶,溫珩北上已經是注定的了,再多的謀略,都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庇袝r候,戰(zhàn)爭打的僅僅是那幾場關鍵性的戰(zhàn)役,那一戰(zhàn)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錯過了時機,一切都無法再重來了。 “邢尚書什么意思?”仇貞良抬起頭來怒目而視,“你也要勸我跟溫珩求和?” 邢瑞解釋說:“仇尚書以為為什么現在世家不主張聯合和碩平定內亂了?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和碩虎狼之態(tài),如果滅了溫珩后轉身進攻燕京又如何是好?對于世家來說,迎立溫珩最多最多是交稅,如果談得順利還可能只推幣改不推稅改,但是如果和碩進入中原,那就什么都沒有了?!?/br> 仇貞良聽后冷笑道:“你說的這些,溫珩來的信里都說了一萬次了。你們一個個都說和碩和碩,可是你們知道和碩現在什么狀況嗎?和碩老可汗垂垂老矣,二皇子耶律旻與三皇子爭得不可開交,和碩自顧尚且不暇,這時候他們會插手中原事務?” 邢瑞聽了后恭敬地笑了:“仇尚書所言甚是。是邢某不察?!?/br> 在這之后邢瑞與仇貞良又談了些別的事情,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邢瑞才從內閣書房里出來回到家中。但這一次,一回到家中邢瑞立刻直奔自己的書房,將他早就準備好的那份辭呈拿了出來。 “老爺,你這是……”管家一看忙問。 邢瑞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道:“仇貞良比萬首輔到底還是差了太多了。此時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無論是溫珩進京,還是和碩南下,都沒有我們好果子吃?!?/br> 溫珩……邢瑞的腦子中恍惚回想起了當年的那個少年,他想同樣是軍隊,為什么他們會失了安慶呢?可邢瑞轉念再一想,前方戰(zhàn)事吃緊,可后方世家卻趁機壓著糧草棉麻布匹不放,這樣的戰(zhàn)爭怎么可能打得贏? 或許……邢瑞的心中陡然有些悲涼,萬泫的新政的確是正確的。 拿到邢瑞的辭呈是在第二天,仇貞良甚至都沒有將那辭呈打開看便將它撕得粉碎,“邢瑞!”仇貞良憤怒地道:“與萬崇文一個樣子!每次遇到大事就自己先跑了!” “來人!”仇貞良吼道,“我要調兵南下!”他想著,曾經他也是戰(zhàn)功卓著,他要讓溫珩看看,什么是一個將軍該有的樣子。 “仇尚書!”可仇貞良叫來的卻不是禁軍統領,而是一個慌亂的小內侍。 “慌什么!去將禁軍統領叫來!”仇貞良命令道。 “仇尚書!”可是內侍如今卻連哭帶喊得道:“開平狼煙燃起來了!和碩已經進關了!” 仇尚書一聽眼前便是一黑,剛剛喊著統兵南下的人,此時已經兩腳一軟不省人事。 幾日前。 作為耶律旻最信任的部下,多木善此次被委托了重任。他要帶著他的精銳騎兵一舉截斷燕京后路,與耶律旻隨后率領的大部隊兩面夾擊,滅大燕于須臾。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兩天前開平下了一場暴雨,山體坍塌將整個山澗埋得死死的。多木善沒有辦法,只能帶著輕騎繞行??奢p騎本來講究的就是速度,這一繞路不止行軍勞累,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糧草也不足了。 “將軍,我看那前面好像是有座宮殿?!币慌缘母惫俚?。 “那宮殿,看上去有些破敗?!背D暝诓菰系尿T兵便看出來那只是一座普通行宮,并沒有兵卒把守。 “不如我們去那行宮歇個腳?!备惫賹Χ嗄旧普f,“這附近沒有任何村落,那這行宮之中就肯定有糧食?!?/br> 多木善沉默了,他們此行要的就是隱蔽,可如果糧草不足這些士卒一定回去殺燒村莊,到時候恐怕就會暴露行蹤了。相比之下,這荒野之中孤單單的破舊行宮,的確是個好去處。就算是里面有什么人,也可以很快解決掉。 “好!”多木善命令道,接著一眾輕騎一舉攻進了那破敗的行宮。 事情正如多木善所預料的,這行宮之中并沒有兵卒把守,如今在里面的只有二三十個閹人,以及……一個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衣,自宮內出來,多木善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看得呆了。 本應將這宮殿掠奪干凈的輕騎將軍,卻不知怎得約束了手下,或許,是因為那女子似蹙非蹙的眉,可眼角唇間所帶著的單單哀傷。多木善一瞬間就想到了草原天空中懸掛著的弦月,月光鋪灑下來,給茂盛的野草蒙上了一層白霜。 女子見到奪門而入的和碩輕騎,并未慌亂,她緩步走上前,中原柔曼的服飾將她的身形勾勒得更為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