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為母則剛。

    到現(xiàn)在，楚念都不知道她怎么走過的那些晦澀時光。

    她沒有補(bǔ)辦手機(jī)。

    她怕只要一聽到阮悠然的聲音，她就受不了。

    她更害怕跟她解釋。

    她該怎么說？

    告訴她，悠然，對不起，我也許會死在手術(shù)臺上，也許手術(shù)成功了，也只有五年的壽命，我親手打掉了我們的孩子？

    這個孩子來的千辛萬苦。

    但是……

    如果告訴悠然，她一定會選擇她，不選擇孩子的。

    然后……她活下來，跟她一起度過五年，再讓她接受無盡的痛苦么……

    可是不告訴她，這么離開，她一定會恨自己，一定會老死不往往來。

    楚念經(jīng)常一個人想到崩潰，想到淚流滿面，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在她體內(nèi)的反應(yīng)越來越大，她會嘔吐，會感覺到那個小小的生命。

    那一刻，她已經(jīng)是一個母親了。

    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孩子。

    懷孕的過程并不順當(dāng)。

    在懷孕第六個月產(chǎn)檢的時候，醫(yī)生看著檢查單，表情有些嚴(yán)肅：“這孩子，免疫系統(tǒng)可能有一些問題，你——”

    這個月份了，什么樣的后果，楚念都想過。

    她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一個星期后，楚念聽到了孩子的心跳聲，轟隆隆的，比普通人要快很多，就像是歡快的小火車。

    本該開心的日子，她卻流了一臉的淚。

    從檢查中心出來的時候，楚念看著其他產(chǎn)婦身邊陪著的愛人，她的手輕輕的摸著肚子，眼里都是溫柔。

    每一次產(chǎn)檢，對于楚念來說，都是從鬼門關(guān)走一遭。

    好在第七個月的時候，孩子檢查要比上個月各項指標(biāo)穩(wěn)定了一些，倒是lilo有點(diǎn)不放心，“念念，雖然問題不是很嚴(yán)重，但是孩子生下來前三年肯定要治療的，一般小孩都是三到五歲之后才穩(wěn)定。”

    楚念知道她的意思，“我會活著，可以先做一些修復(fù)的手術(shù)，能撐一天是一天，能撐一年是一年，我要看她無憂?！?/br>
    lilo：“你瘋了？開腔破腹是小事兒嗎？”

    楚念不再說話。

    她從決定要這孩子這一天。

    早就瘋了。

    到了后期，她心臟疼的難受，又不敢吃太多的藥，就只能忍著。

    楚念很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她好想賤賤。

    想到發(fā)瘋。

    在一個天氣不錯的日子，她給國內(nèi)的唯一知道這個消息的粟米打了電話，“粟米，她還好么？”

    粟米一聽楚念的聲音就想哭，“她還在找你，上個月，找到了我，她給我跪下，讓我告訴她你的下落，念念……你……”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割裂，楚念擦掉臉上的淚，她輕聲說：“你幫我去選一塊墓地吧，如果我活不下去，你把我的骨灰?guī)Щ貒略岚伞！?/br>
    美國太遠(yuǎn)了。

    她如果埋在這里，她就是想去看賤賤一眼，也是隔著千山萬水。

    粟米知道她肯定發(fā)生了什么，泣不成聲。

    楚念喃喃的：“墓碑上需要刻字吧？如果刻，你就寫上阮悠然之妻與之女吧?！?/br>
    她這一世。

    來時不受歡迎。

    從小到大，懂她愛她把她放在心尖的就只有阮悠然。

    如今，就連悠然也會恨極了她吧。

    這是她的命，她認(rèn)。

    如果她悄悄的死了。

    也許也不會被任何人記得。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地下，她還是想要跟阮悠然有一些牽連呢。

    她是她的妻。

    第19章

    念念在說這些的時候，楚青一直在跟著她落淚，其實(shí)從她和阮秋的角度出發(fā)，她們也是從小到大看著楚念長大的，并且對她的家庭情況了如指掌，更是憐憫愛護(hù)她，真的猶如親生女兒。她經(jīng)歷這一切，楚念心疼難過，自責(zé)后悔，種種情緒交雜。

    曾經(jīng)很難過很痛苦甚至無法逾越的往事，此時，楚念竟然也可以用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說出來了。

    人生，大抵是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山。

    當(dāng)人仰著頭往上走的時候，往往會頭皮發(fā)麻，不可逾越。

    可真的到了山頂，踩著上面的砂石，反而一切變成了過眼云煙。

    把所有的事兒簡單的描述了一遍，楚念控制了一下情緒，她緩緩的說：“這兩年，正直也漸漸好起來了，她很堅強(qiáng)的，剛一歲多的時候，要檢查，做骨髓穿刺，好幾個醫(yī)生按著她用非常細(xì)長的針穿透她的脊骨，她哭得厲害，晚上回到家，她哭著睡著了，我看著難過，偷偷擦了眼淚，可能是被她看到了，從那以后，她再也不當(dāng)著我的面哭了，就是再疼，也要找一個無論的角落哭泣，不讓我看見?！?/br>
    楚念說的又欣慰又心酸的，其實(shí)她從心底里并不希望正直這樣，反而希望她能夠像是賤賤那樣敢愛敢恨，有什么都說出來。

    楚青盯著正直若有所思：“她似乎有些畏懼生人。”

    念念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隱瞞：“小時候她的免疫系統(tǒng)發(fā)育非常不好，所以基本都生活在無菌的環(huán)境之下，那時候別說是出去玩了，就是連土地、小石子、小鳥，這樣小孩日常玩耍的大自然的東西她都接觸不到，是最近，她才可以逐漸接觸外人?！?/br>
    楚青點(diǎn)頭，“她很聰明。”